第 3 章(1 / 1)

“皇後殿下,這是今早剛從都城送來的奏章。”

皇帝年老體衰,剛到南陽就病倒了,池皇後趁機獨攬政權,讓人將奏章直接送到她這裡,而不是先給皇帝過目。

她年輕並且精力充沛,每份奏章都會親自批複,此外還有時間去打獵,召見南陽的官員和命婦。

而這一切,池婙都不感興趣。

她坐在案前,隨手翻開份奏章,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簾,心底生出絲煩躁,耐著性子看完,結果通篇都在在跟皇帝問安表忠心,除了廢話還是廢話。

提筆寫了個已閱,扔在一旁,接著又看了兩份,依舊是廢話連篇。

池婙把筆丟下,眉尖緊蹙,“這種請安問好的破折子,為什麼給我擺在最上麵?事有輕重緩急,將奏章分門彆類很難嗎?”

殿中宮人紛紛低眉斂目,不敢喘息。

正在磨墨的丹映抬起頭,小心看了眼她的臉色,輕聲道:“回主子,此事原是由內侍們負責,隻是您嫌他們蠢笨,就……免了他們伺候筆墨。”

不必想也知道,這些內侍宦官定然都是皇帝的心腹,池皇後怎麼會用他們?還不如親力親為來得好。

池婙雖然知道劇情,但也不是所有細節都清楚。她因此事發火,落到宮人們眼裡,未免有點喜怒無常。

不過池婙是不會承認自己錯誤的,斜了丹映一眼,“那又如何?”

丹映立即後退一步,屈膝行禮,“皇後殿下,內侍們蠢笨如豚,的確不堪大用,我願舉薦一人為您分憂。此人不僅文采斐然,而且身無所依,必然對您忠心耿耿。”

“哦?”池婙這才正眼看向丹映,她這個侍女似乎並不簡單,饒有興趣問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此人名武文秀,因其父獲罪被罰沒為奴,這是她的詩作,還請主子一觀。”丹映說著,雙手呈上一物。

池婙接過來,發現是一方素帕,疊得四四方方,展開帕子,上麵繡著一隻黑鷹和四句詩。

正要看,皇帝身邊的主管太監王禮躬身進來,給她請安,“皇後殿下,聖上有事相商,煩請您往淩霄殿去一趟。”

池婙垂眸,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都城的奏章剛送到,皇帝就派人來請她,隻怕是已經按捺不住了吧。

她收起素帕,留丹映在宮中,另帶了兩個侍女,前往淩霄殿。

丹映看著池婙離開的身影,神色難掩失落。

她走到桌案前,將最上麵的幾份折子拿起,置於底部,確保不會露出端倪後,才離開前殿,匆匆往後門走去。

一個年輕女子等在後門外的甬道邊,她身上衣衫雖然破舊,卻異常乾淨整潔,見到丹映,立刻欣喜地迎上去,“丹映姐姐,皇後殿下要召見我嗎?”

丹映搖搖頭,輕歎了口氣,“原是要召見你的,可聖上突然派了人來,將主子叫走了,隻怕一時半會,主子也想不起你了。”

武文秀的眼神立刻變得黯淡無光,嘴唇微微顫抖著,揚起一個看似輕快的笑,“拙作能得皇後殿下一觀,已是有幸,多謝姐姐費心。”拿出一包銀子,塞在丹映手中。

丹映掂了下銀子的份量,笑著收進袖中,安慰了武文秀幾句,就回了前殿。

武文秀挨著宮牆,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往前走,回到住所。

推開門,就見一個年過四旬的婦人坐在廊下,正拿著繡繃刺繡,隻是婦人繡兩針,就要拿帕子擦一擦眼淚。

武文秀立刻走上前,將繃架搶過來,“阿娘,不是說了讓你彆再拿針撚線了嗎?”

婦人笑笑,“你這孩子,我眼睛流淚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繡著玩罷了。”

武文秀瞪了她一眼,“你當然覺得不礙事,要是繡瞎了眼,還不是要我伺候你!”說完,就將婦人趕進了屋,換自己在凳子上坐下,撚起針接著往下繡。

婦人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過兩日,又要給孫公公送冰敬了,你手中銀錢可還夠?”

武文秀手上動作一頓,隨即提高音量,“夠,當然夠。”

婦人並未疑心,接著問道:“對了,文秀,你上次說讓人引薦的事如何了?若是沒有打點的錢,我可以想辦法。”

“娘,這事你就彆操心了,我都打點好了,皇後殿下一定會召見我的,倒時候我一定能得到重用!”

婦人發出高興的笑聲,“那是當然,聽說池皇後欣賞有文采的女子,若是能得她重用,你就不用像我一樣,在行宮裡枯耗青春了。”

武文秀盯著繡布上百花穿蝶的圖案,喉嚨一陣發苦,“是啊,倒時候咱們就可以離開這破地方了。”

她抬起臉,若是婦人在這裡,便能看到她眉宇緊鎖,眼中是無儘的憂鬱,仿若含著破碎的水光。

目光望向頭頂蔚藍色的天空,一隻威猛的雌鷹振翅飛入雲霄,長而低沉的呼嘯聲響徹天際。

武文秀垂下眼簾,喃喃自語,“爪利如鋒眼似鈴,平原捉兔稱高情。無端竄向青雲外,不得君王臂上擎。”[注1]

————

淩霄殿。

侍候的宮女都被遣退出去,滿室寂靜。

池婙俯視著歪坐在床榻上的皇帝,他臉上布滿了深刻的皺紋和黑色的斑點,連皮膚都鬆弛地耷拉著。

哪怕屋裡點著濃鬱的龍涎香,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那股行將就木的老人氣味。

真是令人作嘔啊。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醜陋的老男人,擁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和生殺予奪的大權。

皇帝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池婙嫌惡的眼神,語氣溫和道:“皇後,聽說你昨天和明月那孩子,去圍場打獵了?”

說著,急促喘了口氣,才接著道:“純兒淘氣,明月更是任性,也是難為你了,不僅要照顧這兩個孩子,還要幫我處理政務,實在是辛苦,我看你人都消瘦了。”

池婙沉默著,心底的煩躁更甚,為什麼她要站在這裡,聽一個老男人跟她唧唧賴賴?

皇帝看她沒反應,稍稍皺眉,語氣冷了些,“好在我這幾日感覺身體好了許多,日後,奏章就直接送到淩霄殿來,皇後你就好好休息吧。”

池婙聽到這裡,瞬間恍然,這老男人果然是想拿回她手中的政權。

雖然她覺得批閱那些奏章很無趣,但這並不代表,她願意將手中的東西,讓給彆人。

池婙眸色微沉,涼聲道:“如果我拒絕呢?”

皇帝睜大了他那雙渾濁的眼睛,驚愕地看著她,“你……拒絕?”

見池婙依舊一臉坦然,眼中看不到一絲對他的敬畏,立刻黑了臉龐,怒道:“難道皇後是要違抗聖命?你個婦人還想造反不成?”

池婙的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幾乎是立刻捏緊了拳頭,漆黑的眼瞳中,滿是洶湧的殺意。

但是——

一個優秀的清理者,不應該留下任何惹人懷疑的痕跡。

而這座宮殿外守著太多的宮人和侍衛,如果她現在動手,肯定會被阻攔,那就太麻煩了。

想到這,池婙緩緩鬆開了拳頭,直視著皇帝,語氣冷靜,“我隻是覺得,該休息的人應該是你才對。畢竟你年紀大了,也是時候退位讓賢了。”

“你——!”皇帝瞠目結舌,臉色氣得鐵青,轉動腦袋環視四周,一把薅過桌上的茶杯,朝池婙狠力扔過去,口中大喊,“你這毒婦,簡直是狼子野心,朕要廢了你!”

啪地一聲,茶杯摔碎在池婙腳邊,她看著鞋麵上黑色的茶漬,耐心徹底告罄。

“隨便你,正好我也不想當皇後了。”她轉身就走,推門出去,間雜著痛苦咳嗽聲的無能狂罵從身後傳來,隨著走遠而漸漸消失。

無視掉周圍投來的詫異目光,池婙離開了淩霄殿,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思索著,要怎麼悄無聲息地清理掉這個皇帝。

這人實在是太礙眼了,而且,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那種妄想踩在她頭上的強權者。

皇帝這樣惡臭的老男人,居然敢威脅謾罵她,那就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吧!

一回到住處,池婙就召出係統,“小六,打開係統商店。”

每完成一個清理任務,清理者就能獲得一定的積分,而宿主可以使用這些積分,在係統商城兌換物品。

006崩潰了一整晚,哪怕是係統,也很難接受一夜之間就從S級降為為D級的落差,更彆提它的宿主一副要一條路走到黑的架勢。

不過聽到池婙的要求,006又振奮了起來,“宿主,你的積分已經被主神全部凍結,無法使用,但是——”

還沒說完,池婙的臉色就冷了下去,恰好走進寢殿的丹映隻覺屋裡涼風嗖嗖的,端著茶盞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006一臉委屈,“宿主,你讓我說完啊。難道你忘記自己為了弑殺主神,把積分全都兌換成武器了嗎?總共就剩下3點積分,就算沒被凍結也用不了啊!”

池婙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她還以為兌換完武器還能剩幾百積分呢。主神也是讓人無語,就3點積分有什麼凍結的必要?

006接著道:“但是惡毒繼母的懲罰任務,是可以通過獲取女主的信任和依賴賺取積分的。昨天宿主教女主射箭,就獲得了50積分。”

池婙皺眉,隻有50積分?根本就不夠,頂多兌換一把普通級彆的小刀,看來還得多賺些才行。

她看向丹映,“去請公主過來。”

丹映放下茶盞,應了聲是,便退出屋子。

————

“阿娘這時候請我過去,是為了什麼事?”

歪靠在榻上看書的趙明月抬頭看向丹映,眼中有些困惑。

過了一晚上,她已經冷靜了下來。

春迎和秋實說的沒錯,池皇後還年輕,還會有她自己的孩子,不可能真心拿她當女兒看待。

丹映恭敬答道,“主子沒說,大概是想請公主一起用午膳。”

趙明月心中猶疑,還未來得及開口,屋外就響起一陣跑跳聲,噠噠噠地進了屋。

是一個身穿著寶藍色錦袍的男孩,臉上神情躁鬱,大聲喊道:“趙明月,我不許你去,你得陪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