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冷雁下了轎子,抬眼看了看門匾,嘴角勾起一抹笑,跟著的仆婦率先入了府通報。
她穿過回廊,遠遠的便見著母親與父親站在梅花樹下,朝著這邊張望。
“父親,母親,天氣寒涼,怎麼在這院中等著?”喬冷雁快步上前,輕聲喚著。
喬夫人拉著她的雙手,臉上愁雲稍稍散開些,“冷雁啊,我們不在的這些日子,聽著發生了不少事情,你跟邱姑爺真就沒有餘地了麼?”
“母親,我們進屋說。”
喬冷雁隨著父母進了屋,“母親不必擔心,我跟他已經和好了,隻是些生活上雞毛蒜皮的小事,現下裡想明白,和離也便不作數了。”
喬夫人欣慰的點了點頭,手指輕輕摩挲著桌上的茶杯,“那就好,那就好,本想著回來該開開心心的...”
喬冷雁微微頓了頓,單手扶著一旁的茶桌,“我已知曉家中之事,父親母親不必過於憂心。二房貪婪無度,我們不能一直縱容。”
喬老爺歎了口氣,眼神中儘是些無奈,“你說得對,但畢竟是一家人,我們總不能...”
“父親,我有一計,可以用在她的生日宴上,自然狐狸尾巴會露出來。”
喬夫人微微抿唇,“什麼計策?”
喬冷雁冷冷的笑了笑,“人心不足蛇吞象,讓他們自己露出貪婪的真麵目,這樣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他們的無理要求。”
喬老爺沉思片刻,點頭道:“這個主意是不錯。但具體要怎麼做?”
喬冷雁眼中閃過一絲冰冷,聲音低沉而有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前些天得了他們些賬目,還有些這幾年在外麵的風流債,這就整理出來,瞧瞧裡麵的貓膩。”
喬夫人擔憂道:“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
上一世母親便是如此心軟,縱著二房,結果落了個被人譏諷,趕出了府,如今也算是略施小計,先下手為強。
喬冷雁輕輕搖頭,“不會的,母親,他們這些年做過的我們都看在眼裡,這點兒算不得什麼,隻不過是讓他們自己露出真麵目。”
喬老爺、喬夫人略微舒了心,點了點頭。
“父親、母親,賬目的事情由我查看就好,過幾日便是二房的生辰宴,今日香料鋪子的事情還沒收拾妥當,女兒還得回府與郎君商量商量。”喬冷雁順勢起身,作了個揖拜彆父母。
喬老爺揮了揮手,“去吧。”
喬冷雁轉身往外走,突然想到什麼似得又停下腳步,轉身道:“父親,二妹妹如何了?”
喬老爺麵色沉重,長歎了口氣:“還是那般模樣,隻怕是撐不過多久了。”
“這樣...”喬冷雁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微動,卻並未再言語。
“你且回去吧。”喬老爺揮了揮手。
“父親、母親,女兒改日再來,順便看看二妹妹。”喬冷雁福了福身子,離開了。
回到府裡時,天色已黑,她剛邁出大廳便見到素青笑著迎了上來,“夫人,您回來啦!姑爺見著您久久未歸,親自下廚,備了酒菜,正等著您一起用晚飯呢。”
“是麼?”喬冷雁應了一句,腳步加快,徑直往內堂走去。
明明白天還冷的跟個冰塊似的,現在倒是還做上了飯,還想著自己露兩手。
“姑爺!夫人回來啦!”素青見著她進來,忙喊了聲。
邱茂學聞言抬起頭來,看向門口方向,便看到她朝自己緩緩走來。
喬冷雁隨手將披在肩頭的大氅脫下,交給了一旁的素青,輕輕跺了跺腳,拂去一身雪花。
“父親、母親還好麼?”邱茂學引著她坐下,“外麵突然就下了雪,寒氣重,先喝點兒溫熱的。”
喬冷雁接過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抬眼看著邱茂學,上一世看著怎麼也不順眼的人兒,現在看著倒是有了彆的味道,可能是剛才護短的樣子,多少起了莫名的意,隻怪自己識人不清著了道。
“咳,夫人,一直這麼看著我,是我的臉上有東西麼?”
喬冷雁臉頰略微泛了紅,收回目光,低著頭,看著杯中溫水,笑了笑,“看你生的好看,父親、母親還好,過幾日便是二房的生辰宴,冬季寒涼,母親身子本來就弱,想著在溫泉山莊多待幾日,現如今還是回來了。”
邱茂學嘴角微微翹起,拿起桌上筷子給她夾了菜,“嗯,這件事情略有耳聞,既是壽辰,我們理應送份賀禮。”
喬冷雁看著碗裡的青菜,若有所思,輕輕咬著唇邊,“夫君,我有一計,前幾日得了他們的賬冊,想著整理整理,其中定有問題。”
“說的是,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吃飯,你看看你,才這麼幾日,怎麼瘦了這麼多,定是為那曹明操碎了心。”
喬冷雁的臉頰頓時騰的升起一抹緋色,“不會,我才不會為那種小人憂心思慮呢,隻不過這幾日想了想我們的事情,費了些心神。”
“按著你說的,好好過日子。”邱茂學的眼神不經意的掃在她的膝蓋上,“一會兒吃完飯,幫你按摩一下,塗塗藥膏,活血化瘀,那一腳可摔得不輕,明日該紫青了。”
“當時有些著急,夫君這是心疼了?”喬冷雁看著邱茂學的眼睛,裡麵分明閃過一絲擔憂。
“食不言寢不語,快嘗嘗這個紅燒魚,你喜歡的。”邱茂學貼心的將魚刺挑出,盛了一小碗,放在她的眼前。
喬冷雁默默地低著頭,嘗著入口即化的魚肉,臉頰略微泛了紅。
吃罷飯後,她將邱茂學叫到書房裡。
“夫君,那賬冊我整理好了,你看看。”
邱茂學與她並排坐下,接過賬冊翻看著,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目光停留在幾處不合理的地方,隨手拿起毛筆進行勾畫。
喬冷雁瞧著他的神情,長舒一口氣。
“這些賬目可有問題?”
邱茂學點了點頭,放下賬本和筆,抬頭看她,“這些賬目,你是怎麼得來的?”
“自然是...最近得了小道消息,安排在那邊的人覺著他們有問題,便潛入了二房的書房,搜羅出來些東西。"喬冷雁淡淡挑眉,“再怎麼說,也是二房做事太不小心,留了把柄在彆人手上。”
“原來如此。”邱茂學輕輕頷首,手指指尖輕輕扣在書桌上。
“這次生辰宴,我想讓他們自露馬腳,借此機會,將他們手中的生意全部收攏,讓他們賠錢還債,這樣一來,便可以讓他們嘗到苦頭了。”
邱茂學低著頭看了看她的腿,伸手輕柔的按摩,“是不是摔倒了這裡?”
“嗯,不礙事。”喬冷雁輕笑一聲,抬眼望著他。
邱茂學微微愣了愣,手中的動作也僵硬住,“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麼?從剛才就這樣。”
喬冷雁眨了眨眼睛,“我隻是覺得我家夫君這般細心體貼,真是讓人感動,我們接著說賬目的事情。”
“嗯。”邱茂學應了一聲,又恢複到了平常的樣子。
“根據賬目來說,二房這些年可是貪了不少財款,上到供貨商那邊謊報價格,下到賣出的時候吃回扣,這可是一筆大財,若是檢舉,大概也能讓他們吃吃牢獄之災,隻是不想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邱茂學的手指在她膝蓋上輕柔的揉捏,似乎在思索些什麼,“他們這些年斂財的速度極快,賬目明麵上都可以填平,若是仔細推敲,便可見著有些問題。”
喬冷雁微微蹙了蹙眉,“我查到,二房的賬目裡有兩處十分不對勁兒。”
“哪兩處?”邱茂學接著往後翻看賬冊。
“一處是二房的,一處是二房的大公子的,他本就是紈絝子弟,平日裡最喜歡玩樂,每月從家族中支出大約占三成左右,而另外一半則是被他拿去賭坊賭博。”
邱茂學眉頭擰得更深,“你確定?”
“嗯,這件事情我也查過,確實如此,但是我覺得奇怪,這件事情二房一早就知曉,他們怎麼沒有阻止?”
“你的意思是,他們有所求?”
“不錯,他們這些年賺了不少,自然是想要從我父親這裡謀取更多的利益,這一點我倒是不擔心,我就是擔心,他們有所圖謀。”
“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他們會利用我父親,原本著家中就沒有男丁,他們的那點兒心思全都寫在了臉上。”喬冷雁低著頭。
“那你打算怎麼辦?”邱茂學的眉頭依舊緊鎖著。
“這個,我也沒有想好,隻是這件事情必須儘早解決,否則遲早會釀成禍患,生日宴恰巧是個機緣,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跟夫君特意商量商量,想個萬全之策。”
邱茂學沉默了片刻,“明日,翰林院的事情忙完,我去趟喬府,你好好養傷,剩下的交給我。”
“嗯。”
“這兩日好好休息,精神養好,再想著那生日宴的事情。”
“我知道,我會的,夫君你也是,好好照顧自己。”喬冷雁淺淺一笑。
......
翌日清晨,喬冷雁起床洗漱後,就聽見院子裡傳來喧鬨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