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春光灑在大地上,微風輕輕拂過,馬車沿著鄉間小路前行,車上係著的風鈴隨風搖曳,發出叮鈴鈴的悅耳聲響,宛如一首歡快的小曲。道路兩旁,嫩綠的柳枝隨風輕舞,粉紅的桃花競相綻放,一片生機勃勃。
車轍緩緩壓過那濕潤而鬆軟的春日紅泥,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跡。
月霜和蕭書衡二人,離開了宣橋鎮,受黃四娘所托,前往皇城的方向,期望能將手中這封泛黃的家書,送給她遠在皇城的丈夫。
“二位,長樂村到了,我們就先在此彆過吧!”馬車夫憨厚地對二人笑道。
兩人下了馬車,月霜揉了揉,因為這一路奔波而十分酸痛的屁股,抱怨道: “這馬車可真顛簸,顛的我屁股可疼了。”
身著青玄色衣衫的少年,投來疑惑的目光,覺得這人實在好笑: “不是你自己非要坐馬車的嗎?”
月霜真是腦袋抽風了,她本來想體驗一下,在古代坐馬車出遊,是何種獨特韻味。
沒想到,這古代社會的泥巴路,上麵爬滿各種大小不一的石子、土坑,馬車每走幾步就顛一下,與現代社會四平八穩的小轎車相比,果然是天壤之彆。
或者搭乘蕭少俠的劍、禦劍飛行也不錯,可惜就是這人,禦劍飛行的技術實在太差了。平著飛時還好,可每當飛劍降落時,都一個急刹車,讓人措手不及。
上次就讓她從劍上摔下來,摔成一個‘狗啃泥’的樣子,身體前傾,屁股朝天,彆提有多出糗多尷尬了。
‘要是能有屬於自己的飛行法器就好了’月霜心底不切實際地期待。
“對了,蕭少俠,你上次斬殺的那石像祟妖,好像掉下了個晶核呢。”月霜眼睛一亮,滿懷期待地看著蕭書衡。她微微仰起頭: “能不能把這個晶核送給我呀,反正你留著這個也沒什麼用。”
然後,月霜又和蕭少俠解釋,她父親希望她能參加這伏妖比武大典,而大典的參賽資格,就是要有兩枚四階妖獸晶核,此外還要達到築基期。
這個伏妖比武大典,修真界人人皆知,是三大宗門聯合舉辦的伏妖比武盛會,大典限製隻能年輕小輩參加,目的是鍛煉修真界的這些青年後生。獲勝的前三甲,會得到寶貴的修煉資源。
蕭書衡挑了挑眉頭,語氣堅定地拒絕道: “不行!”
“為啥?”月霜瞪大了眼睛,滿臉疑惑。
“因為我也要參加伏妖比武大典。”蕭書衡兩手抱胸,嘴角微微上揚。是的,他必須贏下這個比武大典,獲得修煉資源,來快速提高自己的實力。
隻有這樣,才能給死去的親人報仇。
“哼,不給就不給,本姑娘就和你公平競爭。”月霜攥起個小拳頭,一臉不服氣,眼神中充滿挑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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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邊走邊說,菜雞互啄,不久就進入了長樂村。
長樂村是個比較大的村子,看著有七、八百戶人家。一進入村口,街頭巷尾彌漫的濃烈酒氣就撲鼻而來。
進村不遠,就能看到三、四家小酒館,它們仿佛是這酒氣的源頭。酒館內,燈光昏暗,坐滿了眼神迷離的村民,他們桌上,空酒碗層層疊起來,如同一個酒碗小山。
每個人都喝得麵紅耳赤,酒精似乎將他們與現實世界隔離,使其對酒館外的一切喧囂紛擾、充耳不聞。
長樂村的街道兩側,桑葚樹鬱鬱蔥蔥,成熟的黑桑葚掉落在泥土上,零零星星,到處都是。
村中農戶散養的母雞,發出‘咯咯咯’的歡快叫聲、啄食著樹上掉落的美食。
也有幾個四、五歲的孩童,穿著個開襠褲,兩行鼻涕都粘到下巴了。
小孩把母雞攆走,撿起地上沾滿灰塵、甚至還有點雞屎的桑葚,就往嘴巴裡塞。
“哎哎哎,這個不能吃!”月霜趕忙上去阻止。
這些小孩對食品衛生沒有什麼概念,月霜環視四周,也沒發現有成年人的身影。仿佛就把小孩丟在這裡,讓他們自生自滅。整個村子被一種慵懶和頹廢的氛圍籠罩。
月霜詢問這幾個小孩的家在哪裡,可他們言語含糊不清,如同咿呀學語的嬰兒。費了好一番功夫,她才勉強辨認出他們描述的方向——村中市場的方向。於是,月霜決定先將這幾個小孩送回家。
這個所謂的市場,其實就是一個簡陋的農村集市,三三兩兩搭著粗布帳篷,下麵是各種地攤,主要售賣水果、穀物和農副產品,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種穀物,水果釀造的酒。
然而,集市生意冷清,鮮少有人光顧。攤主們也是一副無精打采、醉醺醺的模樣。小屁孩們一到市場,就各回各家了。
天色漸晚,夕陽向西。兩人決定先去尋一小酒館住下。
走在長樂村的街道上,時不時能看到幾個叫花子,頭發沾滿灰塵,乾枯黏著,裹著幾塊破布、睡在土路邊,麵前擺著一個豁口的陶碗,裡麵空空如也。
在月霜兩人經過時,這些流浪漢的目光毫不掩飾,緊緊盯著他們的錢袋子,眼神中充滿貪婪和渴望。要不是看到蕭少俠背著的鋒利長劍,寒光閃爍,恐怕會直接上來搶。
嚇得月霜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幾分鐘後,終於走到了村中最大的一家酒館門前,她也不知道這酒館叫什麼,隻看見屋頂上掛著一塊大布旗,布旗子微微搖曳,上麵用墨水潦草地寫了個‘酒’字。
“客官請進。”酒碗的老板娘,看見兩人在門口徘徊,且這女子身上所穿衣物華貴,連忙上前招呼,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
兩人進門入座,酒館內陳設古樸簡陋。
“老板娘,你這有什麼好酒好菜推薦嗎?”月霜問道。
老板娘微笑:“客官來喝酒,可是找對地了,咱們長樂村盛產桑葚酒,度數不高,甘醇可口。”
除了桑葚酒,兩人隨便點了些菜。趁著上菜的空隙,月霜話癆屬性發作,將心中的疑惑連珠炮似的,向老板娘逐一打聽——
為何此地兒童無人看管?集市生意冷清,攤主都在醉赴周公,流浪漢比比皆是?
老板娘哀歎一聲:“客官您有所不知,最近朝廷那邊榷酤製新改,酒稅加重,再加之,最近皇城廣抓男丁,行夫走商變少,運力跟著下降。咱長樂村原本是十裡八鄉的知名酒鄉,現在也沒有什麼銷路。”
幾人談話間,月霜和書衡試了試,這長樂村的招牌桑葚酒,淺酌一口——確實好喝!甘醇柔滑,桑果香和酒香交織,讓大腦微醺,仿佛能短暫地忘記人世間的煩惱苦痛。
難怪那些市場上的攤主,都抱著一個酒壇子,連生意和小孩都不管了。
經濟惡化,說不定上一秒還有個小地攤,下一秒就變成路邊流浪漢了。整個村子,都是一片借酒消愁,醉生夢死的氛圍。
雖然這長樂村有些怪異,但蕭書衡一路走來,並沒有感受到明顯的妖力波動。
月霜正細細感受著,口腔中躍動的甘甜酒液,突然,一陣叫罵聲,伴隨著肢體撞擊的聲音,從酒館門口傳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你這破落戶,沒錢還想討酒喝,滾一邊去!”
隻見一個書生打扮,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被店小二暴力轟出門外,摔倒在台階上。月霜的酒桌旁邊,其他的酒客都跑過去看熱鬨,仿佛對此事習以為常。
老板娘向二人解釋道:“這人呀叫黃濤,是住咱村邊的一個窮秀才,以前倒是聽說,肚子裡有些墨水,能吟詩作賦幾首。現在沉迷酒中,一喝醉就說胡話,說自己高中了進士,不日就要走馬上任,去京城當官。”
說到這,老板娘還鄙夷地輕哼一聲: “都快五十歲了,還是個窮秀才,他要是能考上進士,我還能當上皇後哩!”語氣中滿是不屑和嘲諷。
走到門前,看著這秀才雖然穿的破破爛爛,頭發卻梳得很整潔。他被店小二攆到土路上吃灰,仰倒在地,口中還哎呀哎呀喊痛。月霜覺得這人實在可憐。
於是,她和蕭少俠商量,把剩下的酒送給他,少俠點點頭表示同意。月霜便小步跑到這人跟前,把剩下半壺桑葚酒放在他懷裡。
看著月霜,正打算扶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起來,蕭書衡心裡有種道不明的奇怪感覺:
‘他不想讓月霜的身體,接觸其他男人’
蕭少俠並不知道,這種奇怪的感覺,也許叫做占有欲,少俠隻是發自本能地,大步踏去,搶在月霜之前,把這個窮書生扶了起來。
這位書生起來後,眼睛還是醉氣熏熏的,看著月霜,覺得這女孩長得甚是美麗,臉頰上的嬰兒肥,也顯得肉嘟嘟的,讓人想要上手捏一把:
“在下黃濤,多謝姑娘贈酒。等黃某當官回來,領了俸祿,定送姑娘十匹上好絲綢為報。”
“好了,沒彆的事我們就先走了。”月霜剛想說話,旁邊的蕭少俠打斷了她,拉著她的衣袖,快速跑開了。
蕭少俠今天不知為何,心中有股火氣在燃燒,那火氣無處發泄,隻能憋在心裡,讓他有些煩躁。
這位叫黃濤的書生,看著蕭書衡兩人飛速離開,消失在圍觀的酒客中。
他微微一愣,隨即轉身,也準備離開。一邊喝著月霜剛才送的桑葚酒,一邊搖搖晃晃地走路,滿臉都是醉態和糜爛的表情。
口中還念念有詞,呢喃自語:“今朝有酒今朝醉……若知是夢何須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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