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月霜呼喊的一瞬間,蕭書衡便明白了她的意圖,並快速做出反應。
隻見這青玄色的身影驅動靈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人劍一體,化作流光,向那祟妖突刺而去。
頃刻間,飛沙走石,那祟妖便被劍氣斬做兩截,然後,這祟妖的身體逐漸虛化、消散,如同塵埃被風吹走,隻留下‘當’的一聲脆響,一枚黑紫色的祟妖晶核,掉在地上。
蕭少俠拍拍衣角,隻見月霜向他走來,他解釋道: “這是石像鬼,是一種寄居在神像中的祟妖。石像鬼嫉妒神明,能得到的人們的信仰。而少司命是兒童的守護神,它想要破壞這種信仰,這大概就是它擄走孩子的原因。”
隨著祟妖的消失,被操控的孩子也清醒過來,眼睛從空洞變得清澈。
祟妖和蕭書衡的戰鬥,雖然很快就結束了,但是打鬥的動靜並不小,在此期間,陸陸續續有鎮子的居民被驚醒,往河邊走來。
人群在河邊聚集,突然間,從人群中竄出一個,身穿灰棕色布衣的婦人,她飛奔過來,抱住了這個被操控的小孩,口中哭喊道:“兒啊,我兒啊,娘終於找到你了。”
“鄉親們,這河下有個密道,祟妖便是把失蹤的孩子藏在此處。”月霜向趕來的居民們說道,鎮民們聽到這話,都聚集過來,問問仙長有什麼辦法。
畢竟,現場隻有這兩位,看起來會法術。
隻見蕭少俠揮出靈劍,他手中之劍、分裂為七把,化作一個蓮花劍陣,墜落在河水之上,河水在月光下泛起淩淩的波光,隨著七道劍影插/入水中,泛起七圈層層交疊的漣漪。
劍陣落,水道開。
眾人立馬跟著這孔武有力,修長俊逸的少年,進入狹小的水下密道,特彆是那些丟了孩子的父母,此刻更是心急如焚,衝在隊伍的前麵。
經過蜿蜿蜒蜒而又狹窄的水下密道,眾人發現了一個寬闊的石室,那些失蹤的孩子,赫然就昏迷在這密室之中,有二十多個孩子,他們橫七豎八地躺著。
此時,父母見著了失蹤的孩子們,便是一陣哭喊忙亂。
“鄉親們,彆慌張,此地空氣稀薄,我們組織好隊伍,將小孩慢慢運送出去。”月霜兩手做喇叭狀,向鄉親們呼喊,維持了秩序。
半個時辰後,所有失蹤的孩子都從水下密道中被運送出來,置放在河岸邊。也許是岸上的氧氣充足,孩子們不再受到祟妖妖力的影響,又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便逐漸醒來。
其中,就有黃四娘的小孩,他因為是近幾日才失蹤的,所以恢複的最快。
但是,也有個彆孩子,因為待在水下密室中太久,窒息而死,再也醒不過來了。
一時間,一邊是劫後餘生的歡喜重逢,一邊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生離死彆。
河邊的百姓漸漸散去,隻有寥寥幾個家長,仍舊無力地癱坐在哪兒,癡癡地幻想、渴盼著孩子的歸來。
隨著時間流逝,黑夜漸漸褪去,拂曉來臨,太陽從東邊的河岸處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輝撒滿了整條小河,仿佛一切依舊,昨日不曾有人死去。
月霜望著這悲慘的人間界,心中百感交集。
她的身後,蕭少俠將長劍入鞘,說道:“所以,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和你說過,我討厭弱者,命運隻能受他人擺布。”
“蕭少俠你說的沒錯,這個世界對弱者,確實非常殘酷……”,麵向那初升的旭日,月霜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它的光輝。
她頓了頓,薄唇微動:“雖說世事無常,人命如螻蟻,但是你看,那美麗的旭日,金燦燦的光輝,卻平等地照耀在每個人臉上。”
少年看著她被橙黃日光暈染的雙頰,眼中洋溢著晶瑩剔透的落寞,隻覺得心中悸動,一種強烈的感覺湧上心頭,卻又欲語無言。
月霜兩人和黃四娘回到家中,其間,黃四娘對兩人是萬分感謝,但一夜未眠,兩人決定在宣橋鎮多休息一日,後天再出發去其他的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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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月霜睡了個美美的回籠覺,心滿意足地推門而出。
陽光明媚,暖風吹過身體,讓人感覺到一股暖意,從腳趾頭湧上胸腔。嗯,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蕭少俠不在院子裡,黃四娘拿著一個棕掃帚,在小院打掃著,昨晚被救回來的小孩朱立凡,他在趴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玩著彩色玻璃珠,是小孩子都喜歡玩的那種彈珠對對碰的遊戲。
黃四娘依舊是一襲素衣,但今日卻堆滿了笑容,向她走來:“霜姑娘,您醒啦。立凡,快過來,和仙子姐姐打個招呼。”
“仙子姐姐好。”小朋友用稚嫩的聲音說道。
黃四娘叉腰:“昨天就是仙子姐姐,和那位帶著劍的大哥哥救了你,他們是很厲害的修真者哩。”
母子二人向月霜表達了感謝,黃四娘還從她菜園子裡挖了好多大白菜,胡蘿卜,白蘿卜,紅薯等等一大框,熱情地往月霜懷裡送。
這讓月霜想起了上輩子,她住在農村的爺爺奶奶,也是老實巴交、勤勤懇懇的農民,種了滿園子好菜,四季時蔬,接連不斷。
看來,無論在那個世界,農民都是最苦累、也是最可愛的。
月霜一眼望去,看著黃四娘家菜園子裡所剩不多的蔬菜,於是拒絕了黃四娘的禮物,儘管黃四娘再三相送,最終,她隻象征性地收了幾棵蘿卜,放進了乾坤袋。
“那個,霜姑娘,我能不能再委托您件事?”黃四娘有些局促的說,生怕仙子覺得自己貪得無厭。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修真者總是高高在上的,是天之驕子,有大氣運之人,與他們凡間界的普通人截然不同。不過,這位月姑娘倒是很好相處,與一般的修真者不同,就像一個鄰家小妹一般,所以她才腆著臉請求這姑娘。
聞言,月霜笑著回答:“沒事的,您說,畢竟我們在您家住了這麼久。”
“妾身的丈夫名叫朱峻,在皇城戍守,是羽林軍中,一個副隊長。我已經許久,未收到丈夫寄回的書信了,您如果去往皇城,能將此封家書寄給他嗎?”說到自己的男人,黃四娘的臉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自豪,嘴角偷偷上揚了幾個弧度。
月霜沒有絲毫猶豫,便應下來,嘿嘿,她也向親自去看看這古代皇城長啥樣,就當旅遊了。
“對了,您看到蕭少俠了嗎?”
黃四娘想了想:“哦,那位仙長大人啊,他好像往河邊的草地去了,您出門往西,應當能碰見他。”
於是,月霜徑直來到河邊的大草地上,還碰上了之前在此地擺攤賣紙鳶的攤主,攤主一見到月霜,就滿臉感激的踱步過來。
“仙子前輩,多謝您為本鎮降妖除害啊,虧得有您,咱小攤的生意,也是有了希望。”攤主往月霜懷裡摁了一個漂亮的紙鳶,由彩色的宣紙和竹條編織而成,煞是好看。
“仙子,咱們鎮子彆的物產都一般,但盛產製作紙鳶的宣紙和麻線,鎮中又有一座大石橋,所以才叫宣橋鎮。小的真的無以回報,隻能送您一個紙鳶了。”
月霜謝過攤主,拿這紙鳶在附近遊玩,突然看到了蕭少俠。
他就靜默地站在那巨大的少司命神像之下。在失蹤的孩子都被找到後,此時幾乎無人來祭拜這女神像,神像麵前的貢果糕點也似乎被貪吃的小孩偷走了。
月霜走過去,神像依舊平靜地矗立在哪兒,麵帶微笑,俯望世間,手執石劍,仿佛並未因為鎮民的忽視和不敬而生氣。
一整靈力波動劃過,神像雖然沒有張嘴說話,但好像在向少年傳達某種信息。靈動波動瞬息之間又結束了,仿佛湖麵的漣漪,忽而激起,轉瞬消散。
忽然,神像手中的巨大石劍脫落,縮小,浮空緩緩飄來,落在了蕭少俠手中,石劍外的包裹的石粉石漆像融化的膠水般散去,被風吹散,裡麵露出來一把尺寸更小的劍。
那柄劍,劍身修長而筆直,宛如一道寒光閃爍的銀線,線條流暢鋒利,劍柄金黃,刻著美麗的花紋。
“蕭少俠,剛才神像和你說什麼了呀?”月霜好奇的問道,難道這就是駱丹前輩所說的機緣嗎,她暗自思索。
可是這把劍,雖然劍型漂亮,暗紋精美,但材質看起來也比較一般,不像是傳說中黃金打造,寶石鑲嵌,斬妖如泥的超級厲害仙劍呢。
少年眼若辰星,將手中之劍的劍柄,遞給月霜:“看這裡。”他的聲音磁性又柔和,眼神堅毅又果斷。
隻見,堅固的劍柄上刻著一行雋秀的小字:“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
“少司命女神肯定是誇你是個為民除害的大英雄,所以才把她的寶劍送給你,哈哈。你要給這個劍取個名字嗎?”月霜笑的大大咧咧,毫無拘束,嘴角上揚,露出潔白整齊的八顆牙齒。
玄青衣袍的少年低頭思索,然後爽朗一笑:“既然女神把此寶劍送給我,我定當好好珍惜,就按神靈的意思,把此劍喚作【為民正】吧。”
月霜裝作氣鼓鼓,流裡流氣地說:“哼,少司命女神怎麼不送給俺一些好寶貝呢,明明俺也出了力,果然帥哥就是有特殊待遇!”
“帥哥是什麼意思?”他問道。月霜心想,看來重生之後,這個世界的語言係統和原來的地球,也有些差彆。
於是她解釋道:“就是說大俠你長的俊,玉樹臨風,讓人著迷。”她話語中帶著一絲揶揄的意味。
少年在十裡竹亭孤獨地長大,還是第一次被彆人誇長得帥,還是個女子,少年臉蛋微紅,心裡暗自歡愉,卻故意裝作鎮定:
“膚淺,女神肯定是把寶劍送給功勞最大,靈力最強的人。”
兩人像是幼稚的三歲小孩一樣,在神像之下,嘰嘰喳喳,相互嘲笑。此時,清風徐來,曠野的各色鮮花和漫天的綠草,都肆意地隨風翻滾,被小孩子放起的紙鳶,一隻接一隻,在碧藍的晴空中搖曳。
自從記憶中那場火災以後,蕭書衡很少笑得這麼開心暢快了,仿佛把心中的煩惱和為家人報仇的重任,都短暫地拋出雲霄之外,隨著紙鳶飛走。
“走吧,大英雄,我們也去放紙鳶吧!”少女的笑容在陽光下綻放。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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