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伊佐鶴醒的時候,忍不住多躺了兩分鐘。
昨晚上還是忘記吃飯了。
好餓。
他趕緊起來刷牙洗臉,又打開冰箱看了看,昨晚留的飯菜已經沒了,牛奶都少了一大盒。
他呆了兩秒,飛快關上冰箱門,隻見外麵青色的排球冰箱貼中間夾著一張大額鈔票,旁邊還貼著便簽紙:“乖,自己出去買吃的。”
伊佐鶴:“……”
親爸媽嗎??
他往牆上掛鐘看了一眼,早上六點半。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起得很早了,家裡這兩個工作狂竟然比他還早。
看來確實很忙。
和以前一樣,伊佐鶴的父母還是電汽協會的管理,平時要負責溝通地方企業,還要做鑒定和產業認證,很多雜七雜八的活,有時候都會忙到沒時間休息。
不過在有時間的時候,他們也會回來給伊佐鶴做個飯,帶點東西什麼的,還抽空去看過他的比賽。
他上麵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快大學畢業了,以前年齡相差沒那麼大還好,現在又低了兩歲,他們對待自己的策略都快跟父母一樣,隻靠砸錢了。
多虧了他們,伊佐鶴的小金庫日漸充足,從來沒懷念過自己以前比賽的獎金。
他把錢拿下來放到書包裡,又倒了杯牛奶,看著牛奶在微波爐裡打轉的時候忽然想到,排球社裡除了小岩這個獨生子之外大多有哥有姐,怎麼偏偏就小岩最靠譜?
難道是和及川一起長大的副作用?
他飛快把牛奶喝完,換好運動服去窗外望了一眼。
附近都是商業住宅區,樓層很高,綠化帶和四通八達的道路都籠罩在白霧下。
宮城的天氣到哪都差不多,早上水汽重,霧也大,有時候太陽出來了霧都還沒散,伊佐鶴以前不是住在這邊,在不熟悉的路線上跑步很危險,所以沒有給自己安排晨跑。
青城平時也是下午跑步,聽說白鳥澤和其他學校也都差不多,伊佐鶴擔心排球社的訓練計劃會跟自己重合,早上就安排了其他項目。
寫計劃表的時候他還想過要不要給排球社也來一份,想到兩位教練都很靠譜,對排球社的了解也比自己這個缺席了兩年的人多,感覺還是不亂插手會比較好。
遇到需要補充的地方倒是可以提一提,以青葉城西現在的情況,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都會變成損失。
伊佐鶴打開窗感受了一下溫度,又看看還沒散去的霧,從房間裡找出反光條貼到外套上。
一個人能做的訓練有限,大部分不需要器材的,包括蹲跳和蛙跳這些,需要記錄數據的話,都得伊佐鶴戴著手表自己來。
最後記下來的還不一定有人在旁邊掐表那麼準確,做完一組之後,還要回頭找手機全部記錄下來,不然沒辦法對比。
一早上下來,訓練反而不是最累的,掐表和找手機記錄才更麻煩。
要是有人幫忙就好了。
伊佐鶴忍不住想到了國見英,他有時候早上也會被金田一拉出去跑步,要是能把他找來……
“絕交。”——國見低垂著眼、有氣無力的嗓音忽然冒出來。
伊佐鶴抖了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臉。
跨跳、連續深蹲、蛙跳、垂直跳、連續上跳……伊佐鶴把一組組練習勾掉,又看了看剩下的。
助跑起跳,還有踏跳和連續摸高,這些有助於增長高度的練習去找個籃球場更合適。
籃板高度都在三米左右,連續摸高能加強爆發能力,而且看得到自己的高度在哪,反而更有動力。
但是附近的籃球場不行……手拍到籃板上的聲音很響,前幾天伊佐鶴去試的時候就被不知道哪棟的大叔打開窗罵了半天擾民。
他往外看了看,說不定要跑遠點才行,找個公園什麼的,應該會有籃球場。
才剛過七點半,外麵的霧差不多散了,他拿著手機慢跑出去。
以前沒怎麼加強過彈跳,隻是做了幾組訓練,跑步的時候都能感覺到小腿肌肉有些緊繃。
希望到了IH的時候能適應下來,摸高再往上漲點,就沒人能對他超手扣球了。
伊佐鶴的目標不僅僅是攔網能攔得住牛島,而是攔住所有人。
全國大賽上還有很多很多像牛島那樣的天賦怪物,也有努力到突破極限的人,在這方麵他可不敢放鬆。
再加上以前都是副攻,想轉主攻,扣出比彆人更漂亮的球,就必須付出比彆人更多的努力。
他沿著地圖路線,慢跑到最近的一個小公園裡。
有籃球場,但是被一群大爺占領了,也不知道在乾什麼,他隻好去找另一個。
沒有人,但是地麵不是很平坦,跳出去了容易摔傷。
就這麼路過了兩三個之後,伊佐鶴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籃球場。
在一個住宅區附近,周邊的房子還在翻新,沒什麼人住,籃筐也有些老了,不過地麵很乾淨,還有樹木遮擋,能有效減輕噪音。
就是有點遠,伊佐鶴默默算了一下直線距離,離家都快五公裡了,頂多再練個十分鐘就得回去,不然上課要遲到了。
伊佐鶴給手機設置好倒計時,又拿出白色粉筆,在地上劃線,開始對著籃板助跑起跳。
時間不夠,先練一步助跑,通常副攻攔網和扣球都是這個距離。
不過伊佐鶴更善於觀察,一般不會優先對麵起跳,比起提前封住對方的所有路線,他更喜歡讓對麵的球正中紅心——剛好撞到他的手心上。
一下子就能抓住球場上最吸引人的物體,那種感覺才是最讓人著迷的。
他願意追逐著排球永遠永遠。
伊佐鶴在白線外站好,仰頭望著籃板深深吸氣。
早晨的空氣裡混合著水汽,格外冷清,寂靜的籃球場上隻有手機發出的倒計時,比心跳更緩慢,更堅定。
伊佐鶴開始助跑、起跳。
“砰。”
不到短暫的一秒,手掌印在籃板邊緣上,堅實的觸感在掌心回蕩。
手感不錯。
動作也沒生疏。
高度……比以前更高!
爽!
這要是攔網,都快能到牛島扣球的高度了。
伊佐鶴拍掉剛才劃線時留在手心的白色粉筆末,走回去,繼續助跑、起跳。
“砰。”
修長的手指拍打在籃板上,簡明流暢的手掌在晨光下高高揚起,越過了旁邊圓形籃筐的高度,籃板帶動著懸掛在空中的紅藍球網一震,伊佐鶴收回手落地。
掌心被拍上去的力道震得有些發麻,伊佐鶴沒有抬頭去看高度,而是轉身,再次站到那道白線前。
一次又一次,手掌越過籃筐的高度,最後在十分鐘的倒計時響起前,他的身形再次拔高,連帶著手腕、有些瘦削的腕骨都越過了與籃筐平行的那條無形虛線。
“砰!”
一聲重響在球場之上蕩開,穿透重重樹林。
伊佐鶴抬頭看看上方的高度,臉上終於出現了滿意的笑容。
在熟悉的高度扣球真的很爽。
以前還沒長高差不多就是這個高度,至於及川能不能把球傳到那裡,完全不用擔心。
及川是這個世界上最擅長了解彆人、知道彆人想要什麼的二傳。
雖然現在體貼得有點過頭了。
伊佐鶴走回去,彎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倒計時還剩二十多秒,他撿起地上的外套,一邊拉伸一邊往外走。
在他的身影離開之後,一個橘色的腦袋有些茫然地從樹林中鑽出來,四處望了望。
伊佐鶴依舊是慢跑回去,之後還要洗澡、換衣服去學校,還有寫作業。
沒有及川給自己當同桌了,作業竟然要自己寫,伊佐鶴忍不住想歎氣。
國見也不知道經曆了什麼,過了很久才給他回了一個恍恍惚惚的貓貓頭,和一句到了學校再說。
感覺都快要升天了。
難道他走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不由自主聯想到了國見被及川逮著欺負的畫麵,伊佐鶴望天,不、不至於吧?
他才剛覺得及川變成熟了一點啊!
伊佐鶴跑著跑著忽然覺得有點不對,自己前麵出現了一個好眼熟的人。
高大的背影,肩膀很寬,步伐沉穩,更重要的是——穿著白紫色的運動服!
牛島啊!!
這家夥在外麵乾什麼?
牛島人機的選項裡麵不是隻有上學放學和訓練麼?
經常看到他加訓,在外麵鍛煉身體還是第一次。
伊佐鶴忍不住湊上去看一眼,似乎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牛島若利的速度猛地提升了一大截。
好叭,伊佐鶴悠閒地跟在後麵。
在外麵跑步經常會遇到麻煩的時候,牛島對怎麼甩掉煩人的家夥已經很有經驗了……話說他竟然被當成了麻煩嗎?
明明他長得又不凶,而且牛島比他高了那麼多,塊頭又大,誰敢惹他啊,就不能想點好的,比如他上去是想交朋友呢?
等等,作為青葉城西的人,現在去交朋友是不是有點投敵傾向?
……不讓及川知道不就行了。
小岩經常照著鍛煉的那本書都是牛島爸爸寫的,不知不覺,及川身邊已經被牛島有關的事物包圍了。
伊佐鶴忍不住給及川抹了一把虛假的淚。
這時在他前方還離得很遠的牛島若利忽然停了下來。
伊佐鶴有些猶豫,還是忍不住湊近了些許。
牛島若利轉過頭來,望著他的眼神有些銳利:“這是去白鳥澤的路。”
伊佐鶴的步伐很穩,而且跟他近乎同頻。
他用的不是常見的180步頻,而是接近專業運動員的200次,伊佐鶴能跟他這麼久,腳步一點也沒亂,也看不出任何體力下降的趨勢。
牛島若利想問他是不是白鳥澤的學生,沒想到他人還沒怎麼靠近,就先學會了道歉。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被男生淺藍色的發尾和頸側的反光條晃了一下眼睛,牛島若利眯起眼,忽然發現人已經轉身往另一條路拐出去了。
這條路竟然能去白鳥澤嗎?以前都是坐車去的,完全不知道哎。
伊佐鶴還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被牛島若利同化了,用比平時更快的步伐跑了回去。
牛島若利望著他的背影,眉心微微皺起。
很熟……
跑步時的步伐、姿態,都有種很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