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林高一下班就歸心似箭地往家裡趕,雖然隻有一個下午沒見,但是剛剛邁出更親密一步的兩個人,頗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架勢。
打開夏夏家的門,卻發現黃昏的屋內光線昏暗,像是沒有人在家一樣靜悄悄,客廳和廚房都沒看到夏夏的身影。
“夏夏?”蔣林高試探著叫了夏夏一聲,他幾乎要以為夏夏可能出門去了沒有回來。
推開臥室門,卻發現夏夏側坐在柔軟的床鋪上,好似在發呆。
她的目光沒有焦點,隻是柔柔落在虛無的某處。
直到蔣林高在夏夏麵前站定,她才發現他回家了。
夏夏抬頭看他,一雙眼睛如同晴日裡波光粼粼的海麵,亮得讓人難以忽視。蔣林高察覺到,夏夏的眼裡藏著很多深深的、濃濃的情緒,他還沒來得及去仔細分辨這情緒,就被站起身來的夏夏抱住了。
夏夏在男朋友的胸膛裡蹭蹭腦袋,聲音悶悶的,“哥哥,你說,你第一次見到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啊?在哪裡?”
蔣林高沒想到夏夏會問這個問題,一時有些怔愣。
“怎麼突然問這個?嗯?”蔣林高有一下沒一下地、溫柔地撫摸著夏夏的後頸。
“我幫你查收郵件的時候,今天下午,我看到你的草稿箱了。我不該看你的隱私的,對不起。可是,可是你應該告訴我的呀,你五年前就認識我了,很早之前就喜歡我了,對嗎?我一直以為咱們的第一次相遇是蘭心劇院那個晚上呢。”夏夏說。
“我不說,是因為我也不確定,這是不是一件說出來會給感情升溫的事。如果說出來,會讓咱們倆的關係變尷尬。其實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隻要我全心全意對你好,這才是我能控製的範圍內的事情,就可以了。”蔣林高的回答隔了好久才響起,但他的語調平穩舒緩,似乎隻是在重複一個,早已在心裡抉擇排練千遍的事實。
夏夏用右臉頰輕輕蹭了蹭蔣林高的臉。
“我想聽你說說蘭心劇院以前的故事。”夏夏提出一個要求。
“其實也沒太多好講的,說出來也許很像陳詞濫調。”蔣林高輕歎口氣,他伸手把夏夏輕輕帶到自己身邊,蹭了蹭她的掌心。
夏夏主動坐進了蔣林高懷裡,雙手抱住他的脖子,抬起瀲灩的眼睛,用目光鼓勵著他,表達著對過去的事情的興趣。
“對我來說,蘭心劇院那天晚上當然不是第一次跟你見麵,而是做夢也不敢想的失而複得。其實我很早就認識你了,你研一時參加過一場演講比賽,你還記得嗎?”蔣林高親了親夏夏的手背,開始講故事。
“記得啊,你是那場比賽的評委之一,對嗎?我記得那場比賽有一個特彆帥的評委來著!而且你的履曆好像特彆特彆牛,我其實當時還有過想去找你搭訕要微信的念頭,但是實在沒敢去打擾你。而且我記得那個帥哥評委很高冷的,生人勿近的樣子。時間長了,我就把這件事情忘了,我真的沒想到那就是你。而且那天,你居然也記住了我。”夏夏驚歎道。
“寶貝,要喜歡上你是很簡單很輕易的事情。一路走來,優秀的人、會競爭的人我見過很多。有些人看起來冷靜,實際上色厲內荏。更有些人,活得很麻木。可你不一樣,你的笑容非常鮮活,像早上沾著露水含苞欲放的花,遠遠觀看賞心悅目,湊的近點就能沐浴你的香氣。後來我經常留心你會去哪個餐廳,在哪個咖啡店自習,甚至我都摸清楚了你喜歡坐在圖書館的哪幾個位置。”蔣林高說完,在夏夏的嘴角,輕輕落下一個吻,像在親吻一個最珍貴、最易碎的寶貝。
夏夏的心裡很震動,以前她從不相信故事書裡的那種深情,原來真的會有一個人,而且蔣林高這樣一個這麼好的人,能在五年之久的時間裡,雖然從未認識夏夏,卻真切地留出一顆心給了夏夏。
“兩個陌生人墜入愛河,隻有一個知道這不是偶然。”夏夏禁不住收攏臂彎,抱緊了蔣林高寬闊緊致的肩膀。
周六夏夏照例去了SD上課,經過幾周的課程,夏夏已經逐漸跟幾個男孩熟悉起來。他們背井離鄉,吃住學習都在公司,其實大多數都是為了追逐一個站在舞台上發光發亮的夢想。
這些男孩當中,夏夏最欣賞楊葉。
原因非常簡單,因為楊葉身上有一種極致的純粹。楊葉把追逐舞台當成自己極致的夢想和目標,所以即使常常帶著練舞的傷,或者大汗淋漓地練完動作就來上課,楊葉從不會露出不耐煩或者疲倦的表情。他好像給自己上了發條,發條一旦啟動,所有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楊葉是個瘋子。
但是這個執著的瘋子,有不同尋常的執著,不僅是對夢想,對他認定的朋友也是。夏夏已經逐漸搞明白,楊葉和許光為什麼即使吵架,也要天天黏在一起。
因為楊葉把照顧許光當成了自己的責任。
“好朋友一定要肩並肩走到最後啊!”楊葉在課堂討論時的發言擲地有聲。
有那麼幾次,夏夏看到許光落座後,楊葉才匆匆帶著吃的喝的,放在許光的麵前,囑咐他一定要吃點東西再上課,不要餓肚子。
周六下課後,楊葉很有禮貌地拿著一遝材料來找夏夏,那是上次去電視台錄完那檔推廣漢字文化的綜藝後,電視台導演給他和許光的一份拓展資料。
“錄綜藝的時候,我發現有很多知識我其實都沒涉獵過,看到彆人對答如流,心裡有些恐慌。我這段時間又研究了好久,這份資料雖然已經沒用了,但我想弄懂。我把不會的點標注出來了,老師你可以幫我看看嗎?”楊葉語速挺快,聽起來心情有點急切。
夏夏由衷地對麵前的男孩笑笑,她接過了材料,“可以啊,我今天回去看看,明天給你解答好嗎?”
“謝謝老師,明天可以在漫語BAR見麵嗎?雖然現在我們還不太出名,但是最好要選在私密的地方。萬一被拍到,粉絲們不太好惹~” 楊葉撓撓腦袋,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哈哈,可以。”夏夏爽快答應。
第二天,等到好學又認真的楊葉,虛心聽完夏夏的意見,兩個人推門走出漫語BAR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外麵下起了一點小雪。
而門外,站著顯然一直在等待楊葉的許光。
許光的肩頭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他轉過頭看到楊葉時,眼睛倏然一亮,這使得許光本就美麗的眼睛,更加迷人。
但隻要楊葉抬頭看許光,許光就會害羞似的,立刻把目光移開,仿佛跟心上人對視,是什麼天大的罪過。相反,在楊葉的目光看向彆處時,許光卻會用世上最溫柔最持久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楊葉生動的側臉。
夏夏覺得這兩個男孩,真是非常有趣。
而這一天,在門口等待愛人的許光回頭時,肩頭的雪意映著眼中的愛意,配上許光倏然由冷漠變得鮮活的表情,使人覺得他像是一尊雕像,由於有了心臟,而驟然從冰冷的石像變成一個生動的人。
“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伏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夏夏想,這應該是這尊名為“許光”的雕像,終生銘記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