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正義製裁小黃毛(1 / 1)

我循著他記憶裡的畫麵來到他的學校附近蹲點,現在正是放學的時間

校門口人頭攢動,來接孩子的家長密密匝匝地堆疊,隨著電子顯示屏上的倒計時流動而漸漸活躍,伴著下課鈴聲驟響和孩子們的歡呼踮起腳尖,遠遠地看著老師像牽一串小鴨子一樣把一張張生動活潑的笑臉牽出校門,笑容隨著孩子一點點靠近而暈染到自己臉上。

孩子們踏出校門的每一步都像開出了花,伴著音樂踩著陽光飛奔著撞進家長懷裡,歡快地回首和朋友道彆,然後在喧鬨的背景音裡鑽進小轎車、爬上小電驢的後座,或是載著笑語大手牽小手地走在路上,小鳥一樣嘰嘰喳喳的聲音在整個校園上空飄蕩。

但人群漸漸稀疏,時間點點流逝,來來去去的人群中一直沒有出現他的身影。

我靠在最外層的圍牆上百無聊賴地摳起牆皮,直到烏泱泱的家長和學生都散去,熱鬨的大門口隻剩下零星幾個人,一團熟悉的白色身影終於孤零零地背著書包走出學校,冷寂的校門前沒有人在等他放學,空蕩的校園裡也早就沒有人可以和他道彆。

我收回心神悄悄跟上他的步伐,毛茸茸的腦袋在一片昂揚的歡笑中兀自低垂著,默默地前行,街邊花樣繁多的小吃香氣四散,商販周圍小朋友的嬉鬨聲不絕於耳,我探著頭四處張望,試圖找到些誘人的香味來源,他徑直穿過一團團喧鬨的人群,一個眼神也沒有停留。

我在他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果不其然,四周花花綠綠的人群擺著變幻莫測的陣型,羅網一樣悄然收緊,裹挾著他一點點走進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

記憶裡的班霸和街巷口的小黃毛悉數對上了號,看來今天是幾個班霸和小黃毛的聯合行動,十來個人烏泱泱地聚集在此,貪婪狡黠的凶光毫無隱藏,頗有些黑雲壓城的氣勢。

正好省時省力一網打儘了。

……

曲折的小道越走越窄,最後來到一段封死的街巷末端

“小野種,又見麵啦!錢呢?”

一個小黃毛率先發難

林沉月搖搖頭,抬腳試圖繞過他們

“沒錢?像你媽一樣去陪男人睡不就有了?”

為首的小胖子上前惡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差點把他整個人掀翻

砰——

電光火石之間,一聲悶響穿透長空,電線杆上兩隻麻雀應聲振翅逃離,狹窄的小巷裡發出刺耳的尖叫

“啊!!你敢打我?!”

小胖子的嘴角和額角同時掛彩,一時不知道應該先摸哪裡,一隻手捂著被打穿的額角痛呼,又擦擦嘴角的血跡,另一隻手撿起地上飛來的小石子,上麵還殘留著一絲鮮豔的紅色。

林沉月雙眼泛紅,死死地瞪著他,雙手緊攥成拳,鮮紅的血液一滴滴順著拳鋒落到地上,眼淚在眼眶裡飛速聚集,全身止不住地顫抖,我看到他把手一點點插進衣兜,這才發現他藏在衣兜裡的,魚死網破的決心

我拋起手裡的小石子,從拐角的陰影裡走出來,掀開在旁邊攔路的小跟班,擋在他的身前

原身一直被母親叮囑著飲食,秉承著野草一樣肆意生長的飼養原則任由她的身體自行發揮,成骨細胞和肌細胞也沒有辜負她成長路上每一次上房揭瓦的努力,她的身量和力氣幾乎在同齡人裡斷層領先,站在這群小了三四歲的孩子麵前更是鶴立雞群一般

“死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啊?!知道你惹到的是誰嗎?”

我掐住小胖子的脖子提起他的衣領,學著書裡那些人渣霸總的語氣和神態,斜睨著他

“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就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白家要是想要你的狗命,我今天就算在這裡把你整死也什麼事都沒有,知道嗎?”

“狗嘴管不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替你剜掉”

我拍拍他的臉,獰笑著在上麵比劃

烏泱泱的十幾個人就這樣安靜如雞地圍觀,沒有一個人跳出來製止,他本人也被我的氣勢嚇得臉色煞白,一動不動地任由我掐著,有幾個虛張聲勢的小弟更是連腿都開始打顫。

果然,喜歡以強權壓人的人,本質一定是畏懼更強的權勢的軟骨頭。

我以為這幫初生的牛犢至少會張牙舞爪地擺擺架子,給我一個判決正當防衛的機會,但沒想到他們不是牛犢,隻是純純的初生,捏軟柿子的時候威風凜凜,碰到真硬貨就恢複了初生本色。

“先滾回去讓你爹做個親子鑒定吧,說不定你才是野種呢”

我指著一邊的小黃毛罵道

他全無剛才的囂張態度,默默地低下頭不敢和我對視

“還有,你們幾個,要是不想明天蹲在廁所夾著筷子抽煙的照片和彆的什麼東西發到你們班主任和家長人手一份的話,以後就給我老實點,今天回去也好好長點腦子,誰敢到處胡說八道……”

我拎起小黃毛的衣領,把他狠狠按在牆上

“誰就能知道西瓜長在混凝土上是怎麼開的花”

在場的人一時間噤若寒蟬,全都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給他道歉”

我薅住小黃毛的衣領,把他拉到林沉月跟前

他和他的小弟們立馬恭恭敬敬地站好,輪流彎著腰小雞啄米般拚命地鞠躬

但那群小惡霸此起彼伏的懺悔被他當成了空氣,他沒有看他們,也沒有接受道歉的打算,隻是怔怔地盯著我,眼圈泛紅,眼眸裡的光影明明滅滅地閃爍,校服的衣角被他緊緊攥在手裡又鬆開,留下紙團一樣揉皺的痕跡。

“我以後時不時就會來這裡轉一圈,再讓我逮到下次……”

我笑著再次拋起小石子,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我技術很好的,每次都能控製在離太陽穴幾公分的位置,要不了命”

“另外,白家想要你們任何人的命都像碾死螞蟻一樣簡單,落到我手上算你倒黴,有意見去找我爸,不信邪的也可以試試折了白家的傘”

我拍拍小黃毛的肩膀,把音量提得更高,試圖讓周圍居住的居民和一牆之隔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路人都聽清楚

“你們這幾個小蝦米肯定是不行,但要是把你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找他幾十幾百幾千個,見人就喊白家草菅人命,申冤無門,再有點零零散散的小證據發散一下,那可就說不準了”

一群人連忙縮成一團,不住地搖頭,表示再也不敢

“想也知道,你們這群慫貨再有十個膽子也乾不了這事”

我嘲諷地笑笑,把為首的小胖子逮到他們跟前,指著他嘴角的血跡和淤青讓他們一一看清

“看好了,今天就算沒有我,他一個人收拾你們也綽綽有餘,可彆狗眼不識泰山,見誰好脾氣就要踩一腳,當心哪天碰上硬茬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們知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他們當即點頭如搗蒜,唯唯諾諾地向我和林沉月鞠躬

“滾吧,再讓我逮到誰不好好讀書當街溜子,我就把誰抓去給白家那群乾臟活的當替死鬼”

我把小石子扔到垃圾桶裡,拍拍自己手上的灰塵,這群小惡霸仿佛得到了特赦,立馬連滾帶爬地逃出小巷

我轉過身,走到林沉月跟前,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瞳孔裡映出我的大片倒影,視線卻空洞地虛焦著

我拉住他的衣袖

“走吧,這一片以後應該是清靜了,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去吧”

我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換回自己平常的語氣

他如夢初醒般回神,緩緩垂下眼簾,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開合幾次也沒有發出聲音,過了一陣才終於拉著我的衣袖,開口的聲音又輕又細,像自言自語的呢喃

“清雲姐姐……你是……剛好……路過這裡嗎……”

“害,是啊,我這不上完課無聊出來瞎溜達嗎,誰知道居然碰見你了”

我點點頭,囫圇揭過他的問題,把他拉進來接我的專車裡

他任由我拉著,低下頭,踱著細碎的小步跟在我身後,上車之後立馬將自己縮成一小團,肉眼可見地局促起來,生怕碰到車裡的任何內飾和按鈕,甚至連扶手都不敢摸

我拉著他的手腕,讓他離我更近一點

“你手上的傷,給我看看”

“沒事……隻有一點點,我回去自己打理一下就好了”

他拘謹地搖搖頭,將手往衣兜裡塞,低聲回答

但最終還是被我強行拽著拉了出來

拳鋒上牙齒磕出的傷口已經結了薄薄的痂,血漬順著他的指縫留下道道乾涸的痕跡,我從扶手箱裡翻出碘伏替他擦上,又拿敷貼貼好

“貼一會,等痂生厚一點就可以拆了,一直貼著不容易長好”

我一邊把東西放回原處,一邊囑咐道

“嗯嗯……謝謝……添麻煩了”

他低下頭,乖順地回應,又把那隻手重新塞進口袋裡,另一隻手不自覺地攥著衣服繞圈,視線在地毯和車窗之間流轉。

窗外的街景逐漸由天光變為燈光,城市的輪廓漸次融入夜色裡,專車行駛得很平穩,他小小的腦袋一點點試圖探出窗外,看向更遠的地方。

——

專車七彎八拐,最後停在一個老舊的小巷口,天色已經黑透,這個巷子裡隻有幾盞昏暗的小燈還在堅持工作

他轉過頭來低聲和我道謝,準備下車

我拽住他的手臂

“我送你回去”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囁嚅著,也許是擔心自己家的具體位置被彆人知曉不安全,也許是怕我在打什麼壞主意。

“我隻送到樓下哦,你自己上去,因為我也怕黑”

我彆過頭,故作糾結地小聲道

我在他的記憶裡讀到過那種具像化的恐懼,知道他一直很害怕一個人走那條漆黑的小巷子

“那……謝謝你……”

他抿了抿唇,輕輕拉住我的衣袖

我帶著他下了車,加上司機一行三人,一起走進巷子裡。

這條巷子比我想象中更加深暗,我親自踏入感受到的恐懼比起他的記憶隻增不減。前麵幾盞昏暗的路燈過後,越往裡走越是純粹的黑,漆黑的環境讓人的聽力與觸覺變得愈加敏銳,寂靜的小巷更是落針可聞。

老舊的管道嘀嗒淌水,像古老的時鐘埋藏於夜色中緩緩跳動,翻找垃圾的野貓四處遊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四麵八方同時響起,叼著食物的老鼠行色匆匆,偶然撞翻什麼物件發出一聲震天的巨響……每一次突然的異動都讓我有種魂飛魄散的刺激感,而這卻是他每一個日暮西沉的夜晚都不得不親自麵對的東西。

他母親輪班住在莊園裡時,他就得一個人穿過這條巷子,再一個人回到家,一個人住在那間舊舊的小屋子裡,一天天數著日子盼著他母親回家,日複一日。

“啊———!!!”

聲嘶力竭的尖叫突兀地響起,將濃稠的黑夜驟然撕開一道猙獰的口子,詭譎的暗巷似乎變成了真正的殺人現場。

林沉月突然慌張地狂奔起來,因為他聽出了那是他母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