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跑路後我喜提逆天外掛(1 / 1)

它就這樣靜靜地坐落在藏書室最東南的書架上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卻給我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突兀感,好像自帶一個與周圍的時空隔開的結界,讓人無端地感到陌生與疏離,以及,一絲絲的恐懼。

我試圖拿起它,它卻任我如何用力也紋絲不動,在嘗試了各種刁鑽角度的刁鑽拿法後,我終於發現它是嵌在整個書架上的一部分,但底座的邊緣與書架有著細如遊絲的間隙。

果然,人的智商是會隨著所處的環境改變的,在這種瘋瘋癲癲的地方待久了,智力還是會不可避免地發生退化。

我伸手輕輕擰了一圈

與此同時,在這樣微小的作用力下,對麵占據一整麵牆的書架徐徐轉動,一個完整的書架從中間分成兩半,像雙開門一樣緩慢隱入牆內,甚至沒有一點軸承運行的聲音和阻尼感。

我不禁感歎,這麼小的力矩就能輕而易舉解決這麼大的轉動慣量,完成這種堪稱工程學奇跡設計的天才到底是誰,這個匪夷所思的傳動結構又是如何實現這麼遠的距離之下純機械的隔空控製,還是說其實這個瘋癲的世界物理學根本就不存在。

書架翻轉後,原本應該是鋼筋混凝土澆築而成的牆壁上竟然露出一個密道一樣的結構,青磚石鋪成的階梯一路向下,延伸到我目光不能觸及的黑暗裡,這棟二十餘年前才落成的歐式風格的莊園彆墅似乎真的埋藏了一段來自遼遠的中世紀的神秘故事。

但書中從未提及過這個地方,我現在感覺自己應該是真的得了什麼沉浸式精神病。

關於眼前這條漆黑的通道,大腦的指揮中心第一時間彈出了無數條異常提示和警戒標識,但那隻名為好奇心的怪物已經在與它對視的瞬間驟然蘇醒,從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中伸出了無數隻觸手,拖拽著我不受控地朝它走去。腦海裡紅光伴著警報聲乍起,未知的恐懼與壓迫感排山倒海般衝向我,身體裡的每個零件都在向大腦發出勸阻,試圖警告它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但大腦力排眾議,依然操控著它們一點點向前。

踏上台階的一瞬間,一種從未有過的怪異感覺襲來,這裡像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又像是一個所有物理規律都不適用的三不管結界,時間與空間仿佛已經融為一體,我失去了方向感,也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好像變成了一灘彌散在黑暗裡的雲霧,但大腦的存在感卻變得極其強烈。

它似乎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像心臟一樣徐徐跳動,以平時從未有過的效率超負荷運轉著,到達極限後帶來一種五感逐漸交融的奇妙感受——

似乎是兩股力量在對抗

一邊是一個坐在電腦桌前劈啪敲著鍵盤的人,我清楚地看見了這人周身圍繞著的憤怒和無奈,以及一絲絲的貧窮。

另一邊是千千萬萬條飛速滾動的文字信息,厭惡、憤怒、崇拜、喜愛、袒護……不分彼此地交織成了一條寬廣的河,又從其中分裂出無數條支流,每一條都流向一個對應的角色。

兩種力量彙集到一起,共同流向的,是這扇門之外,我身處的世界,以及這本書中的每一個人。

二者的對抗之下,書中的角色身上纏繞的密密麻麻的線條如操縱木偶的細絲般擺動,他們的命運自此衍生出千百種不同的走向

敲鍵盤的人占上風時,女主周身的氣運便是全盛,所向披靡,劇情也變成了單一的大女主爽文;

而一部分文字信息占上風時,反派弟弟的桃花緣就變得極好,一天遇到好幾個貴人相助,當然,劇情也變得惡俗且需要全屏打碼。

我大概明白了,這個世界的劇情走向應該是在這兩股力量的共同影響下產生,我身處的時間線還在這本書完結之前,故事的走向沒有最終確定,我在這裡的活動似乎依舊自由,這意味著我也許還能介入沒有發生的那一部分劇情,推演出一個不同於書中的版本的全新故事。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倒是有了一個新的打算——

改變他們的看法,也許就能改變我的處境。

沒準其實誰也不用死,隻需要想辦法讓任意一邊不再覺得我非死不可,就能誕生一個皆大歡喜的好結局。

我一邊如此思忖著,一邊低下頭去查看我自己身上的線條

密密麻麻的細絲遍布我的全身,如遊蛇一樣交纏錯落,徐徐穿行,所有與我有關的信息通過它們牢牢與我相連,我懸浮在千萬條翻滾的文字中心,像一隻被千萬條絲線紮穿的巫蠱小人。

每一條都是純淨無雜質的黑色,黑得發碳,黑得生怨。

這是所有極端的負麵情緒彙合而成的,最徹底的恨意。

我有些意外,但也不太意外。

回想了一番這位原身的所作所為,我還是感覺不到她在得知了自己幾乎唯一的玩伴實際上是自己的野生弟弟,馬上要來奪走本來屬於自己的資源和財富之後的破防心態到底有什麼問題。

大概是缺少父母的陪伴關愛和正確引導,身邊的人又日常低聲下氣所養成的驕縱性格導致她在彆人眼裡實在稱不上可憐,但這也不妨礙她感覺自己受到背叛和欺騙並因此憤怒的合理性。

站在我的視角來看,她唯一做錯的事就是一直被母親當成單純的小朋友保護著,不知道自己的利益被侵害時最有效的自保手段是什麼,隻能將滿腔的無能和無助宣泄成純粹的憤怒。

要是換成是我,我就在他已經被認回家之後不動聲色地跟他搞好關係,用親人般的溫暖澆灌他,讓這個從小缺愛的小崽子徹底信賴我、擁護我、愛戴我,然後安排一輛全險半掛在他的必經之路上,讓他體驗一下什麼叫大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所以話不能亂說,連想也不行,因為現在真的換成我了。

最厲害的是,除了由千千萬萬條文字構成的絲線之外,拴在我腰上的那條粗如碗口的,來自作者的繩索,依舊是這樣純粹且統一的黑色。

我根據這一現象稍微思索了一番全書的劇情,得出了一個最科學合理的結論——

他們兩邊無論誰得勢,我都非死不可。

作者得勢時,我的死是為了給女主創造黑化開大的條件;讀者得勢時,我的死是為了給反派弟弟報仇以及為他的cp們製造最大的糖點。

女主不可能沒有這個承上啟下的高光時刻,便宜弟弟和他的瘋癲追求者們不可能不靠打敗一個騎在他頭上的女惡魔來彰顯他們的真愛之偉大艱辛與動人肺腑。而我,是最趁手的工具人,是無法被舍棄的,注定要引爆的炸藥。

……

天要亡我

那這樣看來,與其辛辛苦苦試著改變他們的看法,不如還是直接快刀斬亂麻,把便宜弟弟一刀剁了算了。

畢竟女主主觀並不想害我,宰了這個狼子野心的小反派怎麼看都是更劃算的選擇。

古語有雲:如果你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那不如就讓所有人都不滿意。

古語沒有這麼雲過,這是我自己的為人準則,總之,現在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阻擋我毀天滅弟的決心。

打定了主意,我靠著一絲殘存的自我意識支配著自己的身體向下走去,莫名地覺得那一級級延伸的台階還通向了更重要的東西。

青磚石的觸感逐漸變得柔軟飄忽,我的大腦愈加沉重,意識也開始迷離,那種五感共通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台階似乎已經消失,黑暗也一同消失,我的五感也隨之趨於消失……

一顆懸浮的白色光球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或是腦海裡,我的注意力仿佛被它打上了強力的枷鎖,使儘渾身解數也無法掙脫。在這片荒蕪的虛空裡,我好像毫無征兆地變成了刑場上的死囚,正等待著最終的宣判。

不知等待的時間究竟過了一瞬間還是一萬年,天道的審判之錘終於落下,它的形狀驟然改變,由溫和的圓化作兩道利刃,狠狠刺進我的眼中——

白,純淨的白

痛,純粹的痛

我的大腦被一片白茫茫的光占滿,眼球傳來的的劇痛由宇宙大爆炸之初冗長又激烈地延展到了熵增熱寂的儘頭,仿佛燒紅的鐵器在眼珠裡永恒地翻滾攪動,我卻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密密麻麻的痛感如同跗骨之蛆,逐漸鑽透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完蛋了”

我的腦子裡閃爍著黑體初號加粗加下劃線的三個大字,伴著係統報錯的聲音瘋狂繁殖直到占滿存儲區的每一個字節。

上輩子因為手賤亂翻書吐槽了作者被抓來當炮灰,這輩子又因為腳賤亂走路窺探到天機被處以極刑,我悔不當初,發誓下輩子一定積極改造重新做人,管好自己的零件,努力當個沉默寡言不愛動彈的小良民。

……

不知過了多久,冗長激烈的痛意逐漸消退,我的意識終於清晰到能夠辨認現實時,眼前的場景也終於不再像模糊的幻影一樣抖動——

完好無損的藏書室,嚴絲合縫沒有任何能夠翻轉的痕跡的書架,並不存在的水晶球,以及好端端站在原地的我。

這下我估摸自己的精神病應該是到了一個需要電療的階段了。

“大小姐,您怎麼在這裡呀,鋼琴老師已經在琴房等您很久啦~”女傭輕柔的聲音在我身後驟然響起

我轉過頭去看她,虛焦的視野裡除了她的輪廓之外,還出現了她全身的皮膚、骨骼和內臟。

我定了定神,清晰的主視野裡又變成了正常的皮膚和覆蓋著衣物的身體。

……

難道這其實是披著言情小說皮的恐怖副本?

“好,我們走吧…”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點頭應下,拉著她走向琴房

觸碰到她的一瞬間,我的腦子裡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些灰蒙蒙的東西,積聚成雲,散落如雨,這場雨似乎隻有微不可查的一瞬,又似乎悄然綿延著占據了每一份微末的普朗克尺度。雨過天晴後,每一滴遺留的水珠裡都留存著關於她的碎片,她的記憶,她的心情,她腦海裡的一切……

好逆天的外掛…給我開這麼逆天的外掛是想讓我也把這本書殺的隻剩書名嗎?

……奇怪,我為什麼要說也?

我轉而凝視著四周的家具、牆壁,發現它們竟然也逐漸透明起來,每一盞吊燈的內部結構,每一根管道的排布,每一樣遮擋物的背後,都像建模演示的3D動畫一樣清晰

……好莫名其妙的外掛,像我每個月的會員自動扣費一樣莫名其妙

難道說……我其實是誤入了什麼開發者模式?剛才一不小心給自己刷了個root?

或者說,這條世界線剛好誕生在某個資深垃圾堆或是實習程序員的手裡,所以才全是bug在飛來飛去?

不管怎麼說,希望這個bug可以卡得久一點,最好是能持續到我上完鋼琴課,這種狂買盲盒不必擔心開到重複款的美好生活我早就幻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