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狹長的眼眸斜睨周圍人一眼，隨即目不斜視踏入殿中。
高台案桌前，承德帝僅撩起眼皮掃貴妃一眼，目光繼續落在奏折上。
漫不經心啟唇道:“來了？”
“陛下”貴妃笑靨如花提裙向前走近承德帝，不一會兒就到了案桌旁，染著翠綠豆蔻的指尖撫向承德帝兩肩，力道不輕不重。
“臣妾聽聞陛下還未用早飯，特意做了點粥送來，可誰知”
貴妃恰到好處停住話口，撇嘴以示埋怨。
“嗯，朕的錯，是朕誤解貴妃好意。”
承德帝放下奏折，抬手把肩上的手握在掌心，拍了拍。
“臣妾可不敢。”嘴上那麼說，可貴妃翹起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翠兒”貴妃將手從承德帝掌心中抽出，轉身招手讓侯在不遠處的貼身宮女翠兒靠近，從食盒裡端出白粥。
承德帝抬眸望向貴妃，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道:“貴妃親自送來，朕定要親口嘗嘗。”
語落，承德帝執起湯勺品嘗起來，不一會兒粥見底，一旁候著的張公公忙遞上巾帕。
“陛下，臣妾聽聞太子與太子妃感情甚好，這安兒年歲也不小，也是該找個人成家了。”
默了默，貴妃突然開口提道。
安兒乃是五皇子陸言安的乳名。
“……”承德帝擦唇動作一滯，搖頭，“不急，安兒尚未及冠，且他性子跳脫，難擔人夫之責。”
貴妃:“……”
若不是努力維持臉上儀容，貴妃定會麵色扭曲，當場難堪。
太子穩重有禮，德才兼備，她兒子就是性子跳脫，難擔重任是吧。
“陛下此話差異，安兒性子跳脫就是得找個端莊賢淑的姑娘管著，時日久自然就懂得擔當了。”
貴妃還是不願放棄。
“哦？”承德帝抬眸望向貴妃，“貴妃可有人選了？”
“有”貴妃心下一喜，以為承德帝這是改變主意同意了。
忙笑著道:“丞相府嫡女趙清婉姿容秀麗，賢惠明理，若能與安兒結合，兩人定能琴瑟和鳴，夫妻恩愛。”
“丞相府嫡女?”承德帝意味深長拉長嗓音道。
“是，陛下你看如何？”貴妃眸光滿含期待。
“不如何。”
一道嚴肅的嗓音自遠而近傳來。
“！”貴妃扭頭望向來人，皇後一襲華麗鳳袍款款而來，與貴妃對視的目光銳利有威懾力。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貴妃忍住心中不甘，走下台階屈身向皇後行禮。
“嗯”皇後大發慈悲掃貴妃一眼，壓根不將她放在眼裡。對此，貴妃心裡再不服氣，也不敢當場與皇後作對。
“陛下這是想替五皇子賜婚?”皇後鳳眸看向高處的承德帝問道。
承德帝看著下方兩個女人，扶額:“……”
貴妃擔心皇後想來搞破壞，不等承德帝開口，忙接過話頭，道:“姐姐，這安兒年歲也不小，臣妾就是想給他尋個身邊人陪著。”
貴妃隻字不提她的屬意對象是趙清婉，就怕皇後突然來橫叉一腳。
貴妃不提不代表皇後不問，紅唇微啟，她饒有趣味盯著貴妃，“哦？這是哪家姑娘入了貴妃眼，竟求到陛下麵前來。”
貴妃抿唇:“……不勞娘娘掛心。”
“張公公?”皇後餘光瞥一旁的張公公。
小心翼翼抹一把額角冷汗，張公公笑著迎上前，故作不知:“皇後娘娘有何事吩咐?”
“嗬”久居深宮的皇後哪看不出張公公是裝傻充愣，也不拆穿他。
“張公公可知貴妃是看中哪家姑娘?”
眼見躲不過，得罪貴妃與皇後之間，張公公隻能選擇得罪貴妃。
“回娘娘，是丞相府嫡女趙清婉。”
語畢，張公公頭一直低著，不敢去看貴妃此刻臉色。
貴妃氣絕，張大眼瞪著張公公。
聽聞瞧中的是“丞相府嫡女”，皇後紅唇微勾輕笑一聲，隨即邁步向前，皇後抬眸看向承德帝。
“陛下，太子後院尚虛，丞相府嫡女才華橫溢，確為京城貴女之表率，妾身求陛下將其許為太子側妃。”
“你……”這下，貴妃也顧不上禮儀尊卑了，陰沉著臉與皇後對峙。
“皇後娘娘，你這是何意，莫不是要與妹妹搶人?”
“嗬”皇後蔑視一笑。
“這趙姑娘既不是物件也不是你與本宮宮裡的人，何來搶一說，貴妃可得注意言辭。”
“若是讓趙姑娘瞧見，可不得辱了皇家顏麵。”
一字一句如同羞辱般落在貴妃臉上，讓她的臉頓時好看極了，青了又紫，紫了又青。
後宮地位最高的兩位女人針鋒相對，殿內氣氛一時緊張無比。
這時，始終未言語的承德帝總算開了口，低沉威嚴的嗓音響徹宮殿。
“五皇子尚幼不宜婚嫁，太子剛大婚不久，側妃之事也容後再議。”
金口玉言，皇帝既已親自開口，貴妃與皇後再爭奪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陛下，粥已送到，望陛下保重身體，臣妾告退。”
目的沒達成，貴妃隻得憤恨甩袖離開。
皇後眸光淡漠看著貴妃氣憤的模樣，像看笑話般瞥她一眼。
“哼”路過皇後身邊時，貴妃因心中不爽，暗自從鼻腔發出一聲悶哼，僅兩人可聞。
皇後:“……”權當她是個笑話罷了。
貴妃離開後，殿內就剩皇後與承德帝，承德帝輕柔眉心，道:“皇後可還有事？”
他這一桌奏折尚沒看完，還得抽空處理她們妃嬪間的明爭暗鬥。
“無事。”皇後恰到好處的揚起唇角，也不再提起納側妃一事。
“陛下既還有要事處理，妾身就不多打擾先行告退。”
與貴妃離開時的氣急敗壞不同，皇後始終保持著雍容大度，不驕不躁的高貴氣度。
“娘娘”殿外，李嬤嬤一直小心候著，直到皇後人出來。
皇後眉眼一凜，道:“擺架東宮。”
“是。”
一行人急急忙忙來了禦書房，沒待多久，又急急忙忙趕往東宮。
轎中，皇後輕柔眉心，頭痛的老毛病似是又犯了。
在宮中時，她就聽聞下麵人來告知貴妃有意向陛下為五皇子求娶五皇子妃，以防起見她隻是來看看。
可誰知貴妃的手竟伸得如此之長，將主意打到了丞相府嫡女身上，若是五皇子真娶了趙清婉，那朝廷文臣的半壁江山算是被貴妃給掌握在了手中。
無奈，皇後隻能出此下策，借替太子納側妃引得眾人不歡而散。
可出了殿門後，皇後左思右想，這丞相府嫡女若真能嫁給太子做側妃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娘娘，東宮到了。”
李嬤嬤輕喚一聲，抬手去扶皇後下轎。
與此同時，太子陸牧玄也正好收到他母妃皇後娘娘已到宮門的消息。
“殿下，這……”吳公公小心翼翼問道。
皇後娘娘不打一聲招呼就過來，且看著來勢洶洶的，絕非好事。
陸牧玄倒沒有慌張，一如既往的低頭看著折子，隨口道:“將母妃帶至主殿，孤稍後就來。”
“是。”吳公公深呼一口氣，還是主子沉得住氣。
主殿，皇後被吳公公帶至椅上坐下歇息，一旁是提前泡好的茶水，還有各式各類點心。
皇後眉眼淩厲盯著吳公公，問:“太子人呢？”
吳公公不自覺往後退一步，道:“殿下稍後就到，娘娘歇息片刻。”
“這……”
“母妃”不等皇後發難，陸牧玄的身影很快出現在眾人眼裡。
“玄兒”皇後臉色稍和，“先坐，母妃有事與你商量。”
“嗯。”太子掀袍坐下，眉眼無波無瀾望向皇後。
“母妃知，娶沈錦為太子妃一事難為皇兒了，因此母妃打算為你娶一位德才兼備，溫婉賢淑的側妃。”
皇後啟唇就直奔主題。
“且沈錦於皇兒大業無益，若能娶到丞相府嫡女，借”
“母後”向來對皇後恭敬有禮的陸牧玄第一次打斷皇後的話，“孤未有納側妃之意，母後以後也莫再提起。”
皇後臉上表情一僵，隨即冷臉下來。
“太子這是何意?”
“你可知貴妃今日已替五皇子向你父皇求娶那趙清婉?若是貴妃得了丞相助力，你可知後果。”
皇後的語氣明顯沉了不少，臉緊繃著。
陸牧玄擰眉，起身向皇後行禮致歉，但態度依舊不改。
“母後好生安養即可，無需為彆事煩心。”
“好啊！”皇後被太子的態度氣笑了，手指著他，自顧言道:“本宮不管你願意與否，這趙清婉是不可能成貴妃兒媳的，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母妃”陸牧玄眉頭隆起，還想再勸。
“哼”皇後正在氣頭上，完全不理太子勸慰的話語，告知他自己的想法後很快就離開了東宮。
前後不超過一盞茶時辰。
候在外麵的吳公公眼瞧著皇後氣憤走出來，正想上前替太子言幾句好話，就被皇後一瞪，默默將未出口的話吞回喉中。
待人走後，吳公公站在原地眨眨眼:“……”
他招誰惹誰了？
那日過後。
貴妃回去後想想還是不甘心，私下裡就開始搞起小動作，以她的名義將趙清婉約入宮中。
“清婉，你考慮得如何？”
貴妃刻意放輕嗓音，麵含淺笑道。
趙清婉不卑不亢，拒絕了貴妃的請求。
她道:“臣女與五皇子僅為好友，臣女對五皇子無意，娘娘切勿再將我們配在一起。”
趙清婉乃丞相府嫡女，自出身時便是家人萬千寵愛加身，沒受過什麼委屈，性子自然也養得直來直去，全憑心意。
這突如其來的拒絕完全沒在貴妃的預想中，她一下子愣住了。
“你，你說什麼？”
雖不比那太子妃之位來得榮耀，可她皇兒乃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兒子，成了五皇子妃怎麼也不算虧了她丞相府嫡女。
“臣女不願。”趙清婉還是那句話。
“嗬”貴妃勉強維持住臉上那抹漸漸消失的笑意，道:“清婉你年歲尚輕，本宮不怪你，你可以慢慢考慮，本宮等著你改變主意。”
“?”趙清婉皺眉，這貴妃娘娘是聽不懂她的拒絕之意嗎？
“喂”五皇子陸言安抬手在趙清婉麵前揮了揮手，問道:“你發什麼愣呢？先說好哦，本皇子可不會娶你的啊。”
“滾”趙清婉一腳朝陸言安踢去，雙手環胸道。
“誰看得上你啊？本姑娘對你才不感興趣。”
“嘖～”陸言安痛得捂著自己被踹的屁股，小聲吐槽。
“那麼暴力，真不知誰傳出的丞相府嫡女賢良淑德。”
“陸言安，你過來。”
趙清婉腦袋一轉，突然朝陸言安壞笑，勾勾手讓他過去。
“乾嘛？”陸言安謹慎看著趙清婉，卻還是止不住內心的好奇靠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