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娘娘,蓋頭得等太子殿下親手掀開才可。”

蓮心原在旁候著,見蓋頭被掀起一角猛然嚇到,三步並作兩步忙過去攔住沈錦動作。

沈錦無奈將手收回,她已在屋裡待了良久,鳳冠霞帔穿在身上厚重且憋悶,此刻,她渾身皆泛著不舒服。

“太子現在何處?”

隔著紅紗,沈錦能模糊瞧見蓮心搖頭的動作,緊接著傳來聲音。

“娘娘,奴婢不知。”

“咚咚咚……”

突然,敲門聲響起,屋外一道黑影逐漸靠近,蓮心扭頭瞧去。

“誰啊?”

“奴婢名喚小芸,太子殿下吩咐奴婢來告訴娘娘,今夜殿下有公務在身就不來此處,娘娘可自行休息。”

屋外那道黑影冷著嗓音道。

“娘娘”蓮心擔憂的目光看向沈錦,欲言又止。

新婚之夜,太子殿下丟下太子妃獨自外出,這要是傳出去她家姑娘還怎麼做人啊,蓮心急得要死。

“無妨”與蓮心的擔憂不同,相反沈錦還鬆了口氣,這太子殿下要真進了屋裡,她還不知如何應對呢。

“可是,娘娘”

“既然太子不來,那我們就歇息吧。”

沈錦打斷蓮心的話,取下紅蓋頭,起身將衣袖攤開而立,“替本宮更衣。”

蓮心抿唇,上前替沈錦更衣,這婚服繁瑣複雜,好一會兒才脫下,沈錦僅著裡麵的白色單衣。

沈錦晃晃頭,差點往旁邊傾斜,戴了一天,這鳳冠壓得她頭皮發麻。

“娘娘,彆動,還是奴婢為你拆解吧。”蓮心將衣服疊放整齊,轉身為沈錦梳妝。

換衣沐浴,整整過去大半個時辰,主仆二人才收拾就寢。

夜色漸濃,皇宮裡的某個角落猛然閃現一道黑影,從頭到腳皆被夜行衣緊緊包裹其中,看不清其麵貌。

若是將她的麵罩摘下,眾人定能一眼瞧出,這正是今日剛嫁入東宮的太子妃,沈錦。

沈錦從懷裡掏出一張宣紙,借著朦朧月光,大概能看出上麵畫著的正是皇宮地圖,準確來說,應該是東宮的地形圖,詳細到每個院子房屋的位置,以及每日守衛換班情況。

“唰唰……”

眨眼間,沈錦再次消失在眼前,等再次瞧見時,她已是來到書房。

“咯吱”屈身偷偷從窗柩翻入,滿屋漆黑,沈錦點燃手裡的火折子,小心翼翼尋找書架的位置。

走過去,眼神慢慢細致掃過書架,好似在尋找什麼東西,錦盒書籍夾層一一翻過,皆是一無所獲,她眉頭輕輕隆起,若有所思。

這時,手指不知觸到何處,隻聽“嗒”的一聲,書架最底層上擺放的玉瓶緩緩往旁邊挪動。

“!”沈錦一驚,眼神被吸引過去,將火折子往那處照亮,玉瓶原本擺放的位置下方赫然出現空格,再往深處瞧去,四四方方的木盒出現在眼前。

沈錦眼底劃過興奮,探手進入想將木盒取出。

“殿下。”

門外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她緊繃身體,來不及去取木盒,將玉瓶推回遠處,沈錦立馬從窗柩翻出,等在外麵伺機而動。

這太子怎會深夜到此,差點……就差一點她就能得手,沈錦暗自皺眉。

太子陸牧玄身姿挺拔,麵如冠玉,可一雙鷹眸此刻卻好似滲著寒冰,看人時總令人有不寒而栗之感。推門而入,後麵跟著的侍衛忙上前點燃燭火。

掀袍挺直腰杆端坐於案桌前,陸牧玄的眸光似有察覺,若有似無的落在書架上。

侍衛注意到太子的眼神,疑惑詢問:“殿下,書架可是有何不妥?”

屋頂上的黑影立馬繃緊神經,俯耳傾聽。

陸牧玄起身踱步到書架前,拇指摸索著玉瓶的瓶身,黑眸暗沉,過了良久,才聽見他微撩唇瓣,道:“無事,退下吧。”

“是。”

隨著人的離開,緊貼簷角的沈錦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看來她剛剛的動作沒有被發現。

此刻,偌大的書房裡就剩陸牧玄一人,他起身黑眸掃視著書房,最後落在半開半掩的窗柩上,踱步靠近。

“咯吱”窗柩被推開,陸牧玄眼神落在不遠處的假山上,與他相隔不過幾尺的屋頂外,沈錦冷汗順著額角直往下淌,大氣不敢出。

千萬彆發現她。

此時隻要陸牧玄的頭稍稍往外伸向上看,就能發現一道黑影緊貼在簷角處。

心揪緊,沈錦屏氣凝神瞳孔瞪大,指尖扣緊,一旦鬆手,他的小命將難保。

“砰”陸牧玄猛然抬腳一蹬,整個人從窗柩衝向不遠處的假山,隨後隻聽見暗處“哢嚓”一聲,陸牧玄虎口捏住的男人已然斷氣。

聽見動靜,禦林軍慌忙跑到假山處,紛紛跪倒在地,“是屬下失職,讓刺客闖入宮中。”

陸牧玄負手而立,“自行下去領罰。”

“是。”

突然出現的意外,嚇得沈錦在牆角匍匐許久,沒再聽見什麼動靜,才敢悄悄探出頭往下看,書房內燭火通明。

深知今晚已錯失最佳時機,她隻得暫時放棄,悄然離開。

在她離開後,屋內案台前的陸牧玄眼神意味深長往窗柩邊看了眼,卻未曾言語。

翌日。

“娘娘,該起床沐浴更衣了,今日你得與太子殿下去麵見聖上與皇後娘娘。”

天蒙蒙亮,蓮心就立馬進屋叫醒沈錦。

沈錦暫時還沒適應過來“太子妃”這個身份,蓮心剛叫完人,她翻身就又睡了過去。

這下蓮心顧不得主仆之彆,直接上手掀開被子,將困意十足的沈錦從被子裡拽出來。

勸道:“娘娘,您真不能再睡了,一會兒殿下該過來了。”

“唔……”沈錦勉強撐起眼皮,好似沒骨頭似的癱軟在蓮心肩頭,哈欠連天。

這副渾渾噩噩的模樣一直持續到蓮心為她梳妝打扮完成,望著鏡裡的婦人發髻,沈錦心思百轉千回。

用過早飯,太子陸牧玄才姍姍來遲,好似算好時辰一般。

“殿下。”

沈錦和屋裡的一眾丫環起身行禮。

“嗯。”

陸牧玄不帶情緒吐出一個字,負手而立,因為屈膝和身高差的緣故,陸牧玄就如同居高臨下般站在沈錦麵前。

攝人的壓迫感撲麵而來,沈錦抿唇,頂著壓力問道:“殿下可需用早飯,臣妾”

既已入東宮,有些該做的表麵活她還是得做。

“不用”陸牧玄不耐打斷沈錦的話,率先轉身大步離去,僅留下冷冰冰的兩個字給她,“跟上。”

輕舔唇瓣,沈錦極力忽視周圍丫環侍衛看她的眼光,提裙小跑著跟上去。

這太子還真是如傳聞中冷漠,宮人麵前當真不給她麵子。

臨近太和宮前,陸牧玄才有意放慢速度,與沈錦並肩而行。

沈錦幾不可聞的小呼一口氣,這一路追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還是剛用過早飯的時辰。

“太子,太子妃,陛下與娘娘早已等候多時,快請進。”

太和宮前,與沈錦有過一麵之緣的張公公見人靠近,忙上前笑臉相迎道。

沈錦回以張公公笑臉,道:“多謝公公。”

陸牧玄則是目不斜視,徑自往裡走去,沈錦瞧見連忙追上去。

太和宮正殿,聖上和皇後端坐在主位,臉上表情皆是一絲不苟,更甚皇後的臉色還帶著幾分不滿。

“父皇,母後。”走進殿內,陸牧玄率先行禮。

皇後瞧見兒子行禮,忙笑意盈盈擺手,“無需多禮,玄兒快坐下。”

沈錦低眉順眼,跟著陸牧玄喊道:“父皇,母後。”

不過這一次皇後可沒剛剛那般熱情,不帶搭理的撇過頭去關心太子。

沈錦內心撇嘴,知這是皇後對她這個兒媳有所不滿,給她下馬威。

“玄兒,最近可是公務繁忙,你可有許久未曾來看望母後了。”

“是兒臣的錯。”

沈錦就這麼被晾在一旁,起身不是屈膝也僵得腿發麻,不知道過去多久,才聽見皇後大發慈悲的開口道:“起來吧。”

至始至終,聖上未曾言語,隻在沈錦喊人時微微頷首。

撐直腰杆,沈錦剛邁出一步腿軟差點摔出去,還是後麵的宮女眼疾手快扶著她坐到凳子上。

“太子妃這身體可不太行,日後如何照顧太子?”

正愁找不到辦法發難,沈錦這一摔,立馬給了皇後找她茬的由頭。

沈錦臉色稍白,立馬認錯:“母後教訓得對,兒媳日後定多加調養身體,照顧好殿下。”

若不是皇後故作刁難,她何至於此。

“開飯吧。”聖上威嚴肅立的嗓音響起。

很快,宮女門站成一排將菜一一端上桌,各種珍饈美味布滿圓桌。

沈錦臉色不太好看,今早並無人告知她要過來用飯,她早上吃得不少,現在肚子也還撐著。

“太子妃,不合胃口?”皇後抬眸,見她遲遲未動筷,再次發難於沈錦。

“沒有”沈錦勉強扯起唇角,拿起玉筷夾了個最小塊的肉,往嘴裡吞。

喉嚨裡飽腹的惡心感湧上心頭,沈錦連忙端起茶杯飲下,壓住即將呼之欲出的嘔吐感。

一波三折,這頓早飯總算是結束了,太子被聖上叫去禦書房,而沈錦則是被留在皇後寢宮。

“沈錦,先前本宮未曾派遣嬤嬤去安國公府上教授你規矩,可作為太子妃,日後的皇後乃至一國之母,萬不可丟了規矩傷皇家顏麵,你可知?”

皇後端坐在高位上,狹長的眼眸斜睨著沈錦,冷哼一聲。

也不知聖上怎會瞧上這般孤女,她原先已為太子定下娘家侄女,琴棋書畫,樣貌禮儀皆是京城翹楚,結果卻被這不知哪冒出來的沈錦強插一腳。

“兒媳明白,謹遵母後教誨。”

沈錦眼神黯淡,抿緊唇瓣靜靜站在下方,嘴唇喏動,順從的應和。

實則心裡卻是無感,這皇家顏麵與她何乾,若有可能,她也不願入這深宮。

“好,李嬤嬤。”

皇後滿意勾唇,朝身旁伺候的嬤嬤使了個眼神,隨即起身,頭上戴著的金釵隨著動作輕晃,裙擺拖地,一舉一動儘顯雍容華貴。

從沈錦身旁經過時,皇後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徑自從宮殿離開。

沈錦:“……”

李嬤嬤走到沈錦麵前,行禮,伸手道:“太子妃,請吧。”

沈錦微不可察擰眉,無可奈何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