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澤醫局的白明登傳教士要回英國去了,王心玨晚間吃飯時,聽到母親說起了這件事,便請求他母親,安排時間可以拜訪一下,王母詢問了白明登,說這個禮拜一下午有空見他。這一日王心玨下了課,就到恩澤醫局去找白明登,進去房間,白明登正在收拾書籍,見他來了,兩人坐下,白明登就問::“密斯特王,你母親說你有事請教,是什麼事?”王心玨便將柳象賢去世一事說了,問道:“白先生,西醫確實如那學生所說,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嗎?說中醫不能量化,西醫做到了,為什麼柳兄長卻沒能救活?”白明登說:“我從來不覺得中醫沒有用,我在恩澤醫局這幾年,我覺得你們的中醫非常厲害,不管是診脈,針灸,還是推拿,尤其是藥方。千變萬化,不是簡單粗暴就給否定了的,但是西醫也不是像你說的,頭疼醫頭,腳疼醫腳這麼簡單,其中還有很多其他原因,需要好好研究,比如孟德爾提出的基因,每個人的基因都不相同,還有遺傳學相關理論,這些都會影響到每個人患同一種病的不同變化。”王心玨說:“我覺得中醫西醫各有長處,武斷決定哪一個好,哪一個不好,肯定是不對的,白先生也這麼認為的那麼,您覺得,如柳象賢所想的,采兩家之所長,在藥劑學上有所突破,是不是可行?”白明登說:“我認為,不是他空想得的,其實你如果對這方麵有興趣,可以先去日本東京大學學習,日本字明治維新以來,學習西方科技非常之快,但是他們在很多年以前,又曾經是貴國的附屬之邦,對貴國的文化吸收很多,也包括中醫,所以,可能對你來說,幫助最大。”王心玨喜道:“白先生給我指了一條明路啊!但不知如何才能去東京大學求學?”白明登說:“這個不難,我有朋友在日本,可以為你擔保,但是你要通過考試,可先到浙江醫學專科學校讀預科,並且能掌握日語。”王心玨從椅子上跳起來,對白明登深深作揖說:“我必定通過考試,就麻煩白先生替我舉薦了!”白明登點頭說:”好,我今天就為你寫推薦信。”這邊按下不提。卻說大清早,城門口浩浩蕩蕩的來了一隊兵馬,看那前頭的騎馬的兩人,一位年約二十許,身腰挺拔,寬額廣頤,另一位約三十不到,也是相貌堂堂,雖著戎裝,然衣帽端正,並不粗鄙。一行人進了城,就往府衙去了。到了晌午,茶樓裡照例就傳開消息了,說是督署守備隊派下來巡視城防並視察海軍預備隊籌建情況的。就有人問:“可是王廳長下派的直屬?”旁邊就有人說:“王廳長日理萬機,怎會過問這些小事,我倒聽說領頭的也姓蔣,還有一位跟他一起的,倒是我們黃坦鄉出去的。”這邊茶樓裡議論,那邊學堂裡,也一樣論開了,楊文軒同班就有一個同學,姓王名綸,學習一向優異,且口齒伶俐,才思敏捷,跟楊文軒很談得來,二人都有從戎之誌,此時聽聞消息,便欲前往毛遂自薦,楊文軒聽了,自然一拍即合,中午兩人便往府衙去了,誰知到了衙門口,衛兵阻擾,不許他二人進去,楊文軒便說:“我二人是三台學堂的學生,這是我們的學生證,我們是毛遂自薦,願意報名預備隊,怎麼不能進去見見長官?”衛兵說:“你學生隻管讀書就是了,這衙門的事,自有長官們安排,這地方哪裡是你們想進就進的。”正說話間,側門正有一騎帶著一隊士兵從裡麵出來,那王綸就上向攔住,邊施禮把來意說明,那馬上的軍官笑說:“兩位小兄弟,有誌報國,敢上到府衙來毛遂自薦勇氣可嘉啊!不過你們兩位報預備役是埋沒了,我這裡有個提議,每年1月保定陸軍學堂就要新招一批學員,兩位小兄弟可前往一試,軍官出身,前途遠大,更能一籌報國之誌!”王楊兩人一聽大喜,忙問如何報考事宜,那軍官又說:“報考者需是中華民國公民,中學畢業,年齡在二十歲至二十五歲之間,身體健康,身家清白。需要攜帶證件,領取報名單和保單。由校級以上軍官二人具保蓋章,填寫報名單,並交本人六寸半身照片送報名地點。先進行身體檢驗,及格後再進行學科測驗。
科目包括中外地理、中外曆史、物理、化學、英文、國文、修身、代數、幾何、三角等。此是我母校,考試地點在:北京旃壇寺,如不知如何前往,我可繪製路線圖給你們,你二人明日來取。”楊文軒聽了,拱手說:“大恩不言謝,不知長官貴姓,大名可否告知,明日我二人也好前來取圖。”那軍官說:“小兄弟客氣了,鄙人免貴姓李,名金宇,我與你們也算是同鄉,我乃黃坦人士。”那旁邊的衛兵說:“這是從杭州來的李連長。”王綸和楊文軒齊聲說:“見過李連長!”那李金宇擺擺手,說:“不必多禮,我此刻有公務要辦,不能與你們多言,明日你倆人來門衛處取圖,報我姓名即可。”於是在馬上一抱拳,拍馬離去。王楊二人拱手目送,兩人相視一笑,心頭甚是喜悅,便各自回家去了。次日,果然拿到了路線圖,不勝歡喜,分頭回家與父母商議不提。
一晃立秋,陳君實和王心玨胡子青中學畢業,王心玨已經通過了浙江醫學專科學校的考試,九月將去報到,陳君實和胡子青的婚事開始提上日程,兩家已經先過了小定,待中秋大定,商議在年前完婚。這一日,他們又在一洞天喝茶,陳君實說:“沒想到,你九月就要去杭州讀書,我和子青的婚禮,竟少了你來觀禮。”王心玨說:“你和子青情投意合,是天生一對,我們同學這幾年,早就看在眼裡,如今雖不能趕上喝喜酒,我提前在這裡祝兩位喜結連理,白頭到老了。”胡子青說:“謝謝你的祝福,你誌向遠大是好的,也願你將來覓得佳偶,成家立業。”陳君實說:“你和楊賢弟,都將離家奔赴前程,我自知天分有限,況且父母家業有意托付我繼承,我和子青雖不能如你們一般展鴻鵠之誌,唯願留守家鄉,為救國強國儘我等綿薄之力。”王心玨說:“君實太過自謙了,總要有人做不一樣的事,革命尚未成功,日後用錢的地方隻怕更多,兩位若是能於革命資助經費,隻怕貢獻遠勝於我”。於是三人閒話不提。那邵碧秋得知楊文軒要去報考保定陸軍學堂,在家偷偷哭了好幾回,小姑娘又是傷心,又是失落,也不好意思跟彆人說,這楊文軒哪裡會知道,他從來隻當她是個天真活潑的小姑娘,自己沒有妹妹,一向拿她當小妹妹看待,這次拿到路線圖後一心回去苦讀,連跟王心玨也很少聚會,隻為來年考試做準備。
九月很快到了,王心玨告彆父母,去往杭州求學,陳君實,楊文軒和胡子青,邵碧秋等人一起為他送行,陳君實見邵碧秋不似往日一般活潑好動,便問她:“碧秋妹妹可是舍不得王家哥哥走?”邵碧秋回答說:“王家哥哥誌在千裡,我是敬佩他,我也決定努力讀書,於音樂上好好鑽研,省得你們都看不上我。”陳君實奇道:“誰敢瞧不上我家碧秋了?”胡子青在一旁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又朝楊文軒那邊使了個眼色,陳君實恍然大悟,說:“碧秋妹妹有誌氣,我第一個看好你。”,胡子青也說:“你從來在音樂上最有天賦,樊神父經常誇你鋼琴彈得越來越好了,你可是將來的音樂家!“邵碧秋不由嘴角微翹,又看一眼楊文軒,誰知他一直在跟王心玨父親交談,竟半點也沒聽到,不由心中又有點生氣。眼下且不管邵碧秋心思如何,送彆王心玨,眾人緩緩一起回家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