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在食物匱乏的男高宿舍,彆說鹵豬腦,就是一包五毛錢的辣條都是人間美味。

十斤鹵豬腦往那書桌上一放,整個316宿舍的人都精神了,還引來了對麵和隔壁好幾撥餓狼。

一群男生擠在一起,吃嗨了,邊吃邊聊還唱歌。

熄燈後,不知道是誰去弄了倆手電筒來,在昏暗的宿舍裡不停地晃,開起了豬腦趴。

謝辭不愛吃動物內臟,吃了兩口應付顧予風,就坐在座位上看一群小孩鬨。

這感覺和在酒吧又不一樣。

酒吧裡的那些人總是一身酒味煙味,鬨起來他隻覺得煩,眼前這些男生傻裡傻氣沒心沒肺的,總有那麼幾個瞬間能讓他回憶起年少時的自己。

“愣著乾什麼,快吃。”

顧予風坐在謝辭旁邊的位置,見他放下筷子,夾了一塊鹵豬腦到謝辭嘴邊,“再不吃就被他們搶完了。”

謝辭避開:“你自己吃吧。”

顧予風把筷子往前送:“我又不是學渣,吃什麼豬腦。”

謝辭往哪躲,顧予風的筷子就往哪送,實在避不開,無奈張嘴咬住:“……誰告訴你吃豬腦能補腦的?”

兩輩子加起來,顧予風還是第一次給謝辭喂飯,感覺不錯,索性端起打包盒,準備強喂:“你們不是有句老話叫吃啥補啥?”

謝辭:“就算是,豬腦能聰明到哪裡去?”

顧予風又夾了一塊:“肯定比你的腦子聰明,這次先贏了楊赫,以後再慢慢補,我不著急。”

謝辭:“……”

所以在這小子眼裡,他和楊赫都沒豬聰明?

眼看著快十一點了,謝辭提醒他們彆鬨太過,把宿管引過來會很麻煩。

江辰宇擺擺手:“沒事,我讓人去探過了,宿管阿姨在追劇,沒空管我們。”

結果不到十分鐘,門口傳來重重地敲門聲,伴隨著宿管的厲喝:“大半夜不睡覺,吵什麼呢?!”

整個宿舍安靜了。

“快快!藏起來!”

張若川壓著聲音,慌慌張張地招呼其他人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收拾掉。

顧予風夾起一塊,還沒來得及喂給謝辭,就連筷子帶碗都被收走了。

宿管:“快開門!”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方思澤,意思很明顯。

方思澤是所有人裡成績最好,最討人喜歡的,讓他去說不定能少挨一頓罵。

方思澤肩負所有人的期望,舔舔沾著油光的嘴角,硬著頭皮去開門。

事實證明,學習好也沒什麼用,該挨罵還是挨罵。

楊赫從宿管身後探出頭聞了聞,咽著口水對宿管打小報告:“阿姨,他們還偷吃鹵味!”

“狗鼻子。”

江辰宇懟了一句,猛地對上宿管嚴厲的眼神,又默默低下頭。

第二天,316宿舍被通報批評,通告就貼在宿舍大門口,所有學生進進出出一眼就能看到。

早自習,謝辭五人被叫到辦公室,接受項海斌大清早的問候。

“大半夜在宿舍開趴體,你們要造|反嗎?!是我卷子給的不夠多,讓你們過剩的精力無處宣泄是吧?”

項海斌沉著臉,指節在桌麵上叩得咚咚響,又看向方思澤,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怎麼也跟他們一起胡鬨?”

方思澤:“確實是我們鬨太過,讓您為難了。”

項海斌向來吃軟不吃硬,加上方思澤又是他中意的好學生,隻能把氣撒其他幾人頭上。

“是誰出去買的鹵味?”

“我。”顧予風揣著口袋,隨口承認。

項海斌:“你不知道不能帶鹵味進宿舍嗎?”

顧予風:“不知道啊。”

項海斌:“宿舍守則沒看?!”

顧予風:“字太多太密,看不懂。”

項海斌一噎,表情很難看。

江辰宇和張若川偷偷對了個眼神。

老顧是真勇,竟然敢跟老項硬鋼。

方思澤怕這麼下去,他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試著調節越來越僵的氣氛:“項老師,老顧聽說吃豬腦能補腦,這才特意去買的,也是一片心意。”

“吃豬腦補腦?”

項海斌氣得連連點頭,視線掃過幾人,最後落在謝辭身上,“給你補的吧?”

謝辭:“……”

這是歧視。

“我看你們幾個都該好好補補腦子!”

項海斌破口大罵,“給我滾去走廊上站著,站到早自習下課為止!”

一班教室裡,眾人看著那五個大高個回來,並排在走廊外罰站。

五個人裡四個校籃球隊主力隊員,集齊了校草、班長和新來的大美人,荷爾蒙嚴重超載,讓人很難忍住不往那邊看,連剛背的古文都給忘了。

張若川小聲說:“竟然沒讓我們寫檢討,今天老項慈祥得不像話。”

江辰宇:“我們隻是吃了點豬腦,有什麼錯嘛。”

方思澤:“你們可閉嘴吧,一會兒把他引過來了。”

謝辭見顧予風沒說話,一看這表情就知道在算計什麼,低聲問:“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顧予風悠悠地開口:“同舟共濟的同桌不太聰明,我隻能多操點心了。”

豬腦補腦計劃剛開啟就夭折,顧予風隻能另外想辦法。

周三中午,謝辭一群人去食堂吃飯。

排到謝辭時,打飯的阿姨一反常態,給謝辭的餐盤上扣了滿滿一大勺的紅燒肉,壓了壓,又在旁邊加了兩大勺椒鹽排骨。

謝辭見她這架勢不對勁,出聲製止:“打太多了,我吃不完。”

打飯阿姨笑容滿麵地說:“小夥子正長個呢,要多吃點,營養才跟得上!中午的紅燒鯽魚不錯,阿姨給你挑一條大的!”

謝辭眼睜睜看著她把餐盤堆成小山。

排在後麵的張若川他們羨慕極了,急忙拿著自己的餐盤湊過去。

“阿姨,我也正長個呢,也要兩大勺肉!”

“我要謝辭同款!”

“姐姐,我也要大的紅燒鯽魚!”

那邊的打飯窗口瞬間圍滿了人,排在其他窗口的學生們見狀,急死了。

這菜量差彆太大了吧!

莫非今天是什麼食堂慈善日?

男生們臉皮最厚,立刻就換到了謝辭那一排,伸著脖子眼巴巴地等著。

謝辭端著自己的盤子從擁擠的人群中出來,一頭霧水,轉頭就見顧予風站在隊伍後,狗狗祟祟地笑,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你乾的?”謝辭走到他麵前,語氣篤定。

顧予風邊笑邊說:“是謝隊魅力太大,連打飯阿姨都被迷得神魂顛倒,忍不住想多關照關照你,跟我有什麼關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周圍的學生們看看謝辭盤子裡那誇張的菜量,一聽竟覺得很有道理。

連打飯阿姨都被迷倒了,不愧是他們一中的校草。

周四早上。

張若川趁著晨跑結束的間隙,和幾個男生偷偷跑到校門口,在路邊攤買了早飯。

謝辭幾人在看台一角坐著,遠遠看到張若川提著袋子跑回來,鬼鬼祟祟的跟做賊似的。

“你乾嘛呢?像個來接頭的馬仔。”江辰宇接過袋子打開,分給他們。

“我怕被老顧看到。”

張若川拿了自己那份蹲下來,邊喝豆漿邊東張西望,“前幾次想買路邊攤被他發現,都沒吃成。”

江辰宇:“剛才我看他去打電話了。”

“他好像每天都很忙啊。”

張若川問謝辭,“老謝,你知道他在忙什麼嗎?”

“不知道,這是他的私事。”

謝辭沒問過,但大概能猜到。

顧予風的外公是D國財閥,對於普通人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階層,外人看到的隻是光鮮亮麗的表象,實則越是處於山巔,風雨越大。

上一世,他外公的財團被幾個勁敵圍剿,四麵楚歌,這個時間點,他家可能已經意識到問題所在。

顧予風作為本家獨苗,必然要早做準備,待暴風雨來臨時,撐起整個家族。

比起普通高中生,顧予風注定要承受更多,可能也沒有好好體會過這個年紀該有的樂趣。

現在想來,他們共同生活了五年,卻從來沒有提起過各自少年時的事情,日常聊的話題全是公事,偶爾有空也隻是聽聽音樂會,看看畫展,這些和生活完全不相乾的事情。

謝辭印象中的顧予風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家族掌舵人,那個辦公時當他是空氣,深夜又主動纏上來的前夫,那個總是看透他的想法,願意和他同謀的合作夥伴。

但也僅限於此。

他對顧予風最多的了解,限於前期的那份調查報告。

在往後五年的相處中,他沒有精力也沒想過,更多的去了解顧予風工作之外的樣子。

或許,這就是他失敗的原因吧。

謝辭眼前閃過這一世他們幾次見麵的場景,在老街、教室、醫院、酒吧……

那小子到底是經曆了多少事,才變成上一世他們認識時的那個顧予風?

謝辭越想越在意,那種心梗的感覺又上來了,吃了一口手裡的雞蛋堡,強行轉移注意力。

一口咬下去,謝辭微微一頓。

這口感不對勁。

“今天的雞蛋堡好好吃!是因為好幾天沒吃的關係嗎?”

張若川轉頭看他們,“這裡麵的肉好嫩啊!”

謝辭木著臉吃,沒接話。

頂級和牛肉,當然嫩。

能乾出這種事的人,用腳趾猜也能猜到是誰。

江辰宇眼前一亮,看看手裡的雞蛋堡:“是牛肉吧?”

張若川:“怎麼可能,幾塊錢的雞蛋堡放牛肉?成本都不夠,說不定還得倒貼呢。”

其他兩個男生。

“不會是老鼠肉吧?”

“臥槽!我們在金大叔的攤子買的,他一直都挺良心的。”

江辰宇:“不不不,這絕對是牛肉!”

張若川震驚:“金大叔瘋啦?下這麼大血本,還不漲價?”

一群人聊不出個所以然來,其中一個男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不會是金大叔也看上咱謝隊了吧?知道我們給謝隊帶早飯,就偷偷用了好料?”

張若川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今天多給了我們好幾個,還說是做活動!”

謝辭:“……”

頭好痛。

打完電話的顧予風回來,順手從袋子裡拿了一份早餐,坐到謝辭身旁:“好吃嗎?”

謝辭看著他大口炫雞蛋堡,低聲說:“金大叔要養兩個孩子,很艱難,你彆亂來。”

顧予風:“我怎麼亂來了?”

謝辭:“你對他做了什麼?”

顧予風看著他笑:“你猜?”

謝辭隻是看著他不說話,神色帶著些警告的意味。

顧予風暗道掃興,三兩口吃完,起身和他們一起往教室的方向走:“我那個不成熟的助理包下了他的攤子,他現在是我的員工。”

謝辭:“……”

你真行。

周四晚自習,顧予風放下手頭所有事,給學渣同桌回顧這一周數學所有的難點。

講了半天沒人回應,顧予風疑惑地抬頭,見謝辭托著下巴看著他出神。

他不輕不重地放下手裡的水筆,伸手捏住謝辭的臉,笑得有些凶狠:“老子親自給你講課,敢給我走神,嗯?”

“嘶……放手。”

謝辭回過神,扣住他的手腕挪開,“彆動手動腳。”

顧予風:“既然要擺爛,那你跟人打什麼賭?”

謝辭看他有些生氣,試探地問:“這麼在意我的輸贏?”

顧予風:“廢話,你輸了,我也要替那垃圾做值日。”

謝辭:“想賴掉還不容易?”

顧予風深深地看著他:“我不允許你輸掉,這理由夠充分嗎?”

謝辭轉著手裡的筆,裝作不經意地問:“你以前給彆人講題也這麼認真?”

“沒有。”

顧予風哂笑,“除了你,至今還沒遇到過,笨到需要我給他講題的人。”

謝辭:“……”

周五下午,數學課隨堂測試。

座位按照考試要求做了調整。

謝辭坐在第二列最後一排,顧予風在靠窗倒數第三排。

試卷開始往下發,班裡所有人都很緊張,除了考試本身外,還在意這次謝辭和楊赫的賭約。

張若川幾人已經在思考用小紙條給謝辭傳答案的可行性。

“彆交頭接耳!”

項海斌背著手走下講台,“這次誰考砸了,以後每天晚自習下課後來辦公室,我單獨給他開小灶。”

眾人低呼了一聲,再不敢想彆的事。

這種小灶不開也罷。

謝辭拿到卷子,正反麵粗略地看了一下,沒什麼難度。

餘光見顧予風頻頻回頭,那種在意都快刻到腦門上了。

謝辭試探了幾次,隻要他填答案,對方就會滿意地揚揚眉角,他停下,對方就會不滿地皺起眉頭。

寫到大題時,他故意停了很久,那邊的顧予風托著下巴,等得昏昏欲睡。

他試著拿起筆,在卷子上寫了個“解”,對方猛地驚醒,雙眼亮晶晶地看過來。

謝辭扶額,低頭忍笑。

他以前怎麼不知道逗顧予風這麼有意思。

那個在動輒千億的談判桌上都能八風不動的顧予風,也有把情緒完全寫在臉上的時候。

顧予風看著謝辭低著頭,肩膀微微抖動,懵了。

怎麼搞的?

寫卷子寫哭了?有這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