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西方,靠近天際線的峽穀裡,那是魔王的巢穴,藏匿無數的金銀財寶還有無辜的生靈……”不知何時起,大陸上又開始流傳起這樣的詩歌,坐在酒館一角的吟遊詩人撥動弦琴低聲彈唱,在口口相傳間,這首詩歌像乘著風的翅膀那般飛往大陸各個地方,就連惡魔都知曉了這首歌。
再嚴謹完備的言語,在傳播的過程中總會有所變化的。詩歌自西方興起,傳到東方時,又多了不少的修飾和補充。傳聞盤踞在遙遠西方的魔王摧毀了兩個王國三個村莊,將無辜的村民變成了行屍走肉,祂所經過的地方籠罩著黑色的濃霧,不慎吸入的生物隻會有兩個下場,變成魔王的從屬或者靈魂被吞。
要知道,靈魂被吞噬是最惡毒的死亡,那是連惡魔聽聞都要色變的結局,“與其被吞噬靈魂,倒不如和我們簽訂契約,隻要不是靈魂契約,頂多靈魂被收藏,被吃掉羽蟲那麼點大小的量,但是就算墜地獄,那也是還活著的。”祂們這麼說。
犯下如此滔天的惡行不說,根據住在西方的人們的話,魔王揚言要在明年的嚴冬最肆虐的時候用戰火摧毀整個大陸,所有生命會化作魔王的眷屬,讓這片土地彌漫黑色的濃霧,所有的寶物將歸屬魔王,而魔王將會往下一片大陸發起攻擊。
住在神殿的大祭司聆聽神言,向人類居住的地方發布懸賞,召集勇敢的人類,找到神所指示的勇者。“唯有勇者可以擊敗魔王”,神如此說。
懸賞掛了三年,人類每年派出一支冒險小隊,但是一直沒有勇者的出現,那又如何呢?勇敢的冒險小隊冒死前進,他們的身影毫不猶豫地消失在黑霧中,可結果都是都有去無回。即使這樣,依然有勇敢的人在義無反顧地前進,他們的名字被永遠鐫刻在神殿的光榮石板上。
有關魔王的傳說在時間的流逝中越來越多,魔王的飲食,魔王的長相,如何通過不夜城,如何通過克頓的考驗……有關魔王的消息不必多說,還有在討伐魔王路上可能會遇到的困難關卡的解決方法,被進入黑霧前的冒險小隊以不同方式傳回神殿,以供下一代的冒險小隊使用,為了大陸所有生命的存亡,他們奮戰著。
而大陸的其他物種,他們不像人類那麼講究儀式感,因為不同的原因集結在一起的生命,數量夠了就一齊出發。而智慧物種居住的領地也會為前進者儘可能地提供便利。
往西方去,去討伐魔王。他們這麼說。
在東方的一個名叫“勇者鄉”的小鎮裡——或許因為被繁茂的森林緊密包圍的緣故,就連傳唱的詩歌也需穿過樹葉的遮蔽,姍姍來遲。
每個小鎮都有酒館。有些酒館不僅僅是消遣休息的地方,而且還是傭兵接取提任務的地方,這樣子的酒館門口不僅僅有萊姆酒的標誌,在旁邊還刻著劍盾交叉的符號。“酒會給予人勇氣!”創始人這麼說。而這個小鎮的酒館就屬於這種類型。
消息是由一隻風塵仆仆的傭兵小隊帶來的,隊裡的吟遊詩人喝著黃油啤酒將詩歌彈唱,轉瞬間,整個小鎮都知道了這件事。
“或許勇者這次也在我們村呢!”長著酒糟鼻的約翰大叔高聲談笑,他一喝醉就喜歡提起小鎮的過往,“要知道,我們這小地方,以前可是真真切切出了一位勇者呢!”
“得了吧老約翰,”剛落座的狼獸人布萊克直接頂回去,“這件事你都提了百八十回了!鎮裡隻有你這麼說,誰知道是真是假!哎!小萊姆,給我來上一杯萊姆酒!”
“唉你這老家夥,”約翰大叔氣得臉紅,“你怎麼不看看我們小鎮叫什麼名字?‘勇者鄉’,聽聽!多麼明顯的提示,勇者的故鄉!”
“但是,全王國名字裡帶‘勇者’的小鎮,不說幾百,也有幾十了啊!”人群中有人這麼喊。,一時間,豎起耳朵聽著談笑的人不由得哄笑起來。
“反正我說的都是實話,這可是我祖母告訴我的……”約翰大叔悻悻地嘀咕,他眼珠子亂轉著四處張望,像是看見了誰,眼睛一亮,他抱著酒杯走到前台一個角落位子旁落座,熟稔地拍著位子上人的肩膀開口:“這不是盧笙嗎?怎麼突然來酒館了?哈哈哈,怎麼,終於明白酒的美妙了?”
“不是的,約翰叔叔,”坐得筆直的俊朗青年回答他,他的表情非常嚴肅,“我聽聞了魔王的事,想來了解清楚。”
“謔,難道你也要去討伐魔王嗎?哎喲,沒想到你小子覺悟那麼高哇!沒準你就是我們鎮子出來的第二位勇者!”約翰大叔用力拍著躑躅森盧笙的肩膀,蒲扇大的手掌落下來發出沉悶的聲響,而紫發青年的身形紋絲不動。
“不,隻是想要儘一點綿薄之力而已,像我所學的,‘擁有的力量越大意味著所需要肩負的責任越重’。”躑躅森盧笙看著自己張開的手掌。
“好小子!說得我都熱血沸騰起來了,唉,可惜我年齡大了實力不足沒有辦法加入你的隊伍,”約翰大叔說著說著消沉起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記住,要是需要幫助,約翰大叔一直在這兒!”
他最後用力拍了一下躑躅森盧笙的肩膀,起身離開一頭鑽進人群。
“你點的奇奇果果汁。”酒保將酒杯推上來,淺綠色的果汁在燈光下泛著光。
“謝謝。”躑躅森盧笙握著把手禮貌道謝,注意力放在了身後人的話語上。那到來的傭兵小隊還沒有離開,他們決定在這個小鎮裡休整一段時間,傭兵離不開酒。而這也是他出現在酒館裡的原因。
劍士的耳朵縱然靈敏,但是在鬨哄哄的酒館裡捕捉到正常音量的完整語句還是存在難度,但是在專注聆聽的情況下,他還是捕捉到一些信息。
“魔王常年待在巢穴裡不離開……”“目前公布的公告……沒有人通過黑霧……”“經常出現在酒館裡的……披著黑鬥篷的少女……”“克頓的……森林出現的……”
聽到的聲音越來越低,消息也細碎雜亂,躑躅森盧笙思考了一下,起身朝那群人走去。
“非常抱歉打擾各位,”走近雇傭小隊後,躑躅森盧笙微微提高聲音以引起他們的注意,“剛剛我坐在那邊,聽見了各位的談話——為我的失禮說聲抱歉,但我對各位所討論的內容有點好奇,如果不介意的話,是否可以允許我旁聽?當然我會以一杯可口的黃油啤酒作為給各位的答謝。”
“哦!當然沒有問題,”坐在中心位置的男人摸著胡子上下打量了站在麵前的青年,將出口的稱呼稍作修改,“這位……小先生。”
“啊呀,真是位慷慨的先生,”抱著弦琴的吟遊詩人笑彎一雙狐狸眼,“我們當然很樂意讓您加入我們的話題,畢竟也不是什麼隱秘的消息,要知道,我們討論的消息,在外邊可是人人都知曉呢!”
“啊當然,我們也不會白喝您的酒,作為回報,我們樂意告訴您一些打聽到的小消息。”背著弓箭的遊俠衝躑躅森盧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她說著,胳膊肘撞撞坐在一旁的人,“來來來,林,往右邊坐坐,給這位先生讓點位置!”
“……”披著黑鬥篷的盜賊抬頭衝躑躅森盧笙點點頭,默不作聲地往旁邊挪了挪。
“好的,感謝各位。”躑躅森盧笙也沒有推脫,道完謝在空出的位置上坐下來,“小萊姆先生,這裡上四杯黃油啤酒,麻煩了。”
說完這話,他才稍微放鬆些,一是他還沒有習慣在大庭廣眾下和那麼多人對話,能保持語速並且不結巴已經是在心裡演練過幾遍的結果了;二是剛剛麵對傭兵小隊時,他敏銳感受到眾人下意識的防備和警惕,無關身份,像是習慣性的行為,他們近乎隱蔽地伸向自己的武器,直到那個看上去像是隊長的人開口說話,他們才放鬆下來。
“剛剛說到哪了,”隊長克魯斯灌口酒,咂摸了幾下嘴唇,“算了重新說一遍吧,這樣子就不用擔心忘記漏掉什麼了,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啊頭兒!”吟遊詩人吐槽,“話說忘記了就不要笑得那麼爽朗啊。”
“不礙事不礙事……我想想……首先,魔王待在巢穴裡一般不出來,據說啊,魔王的原型是黑龍,有人在黑霧中看到了龍的影子,而且聽到了龍的吼聲,那聲音,大到足以喚醒沉睡在地底的鬼魂。”
“嗯……黑霧,目前沒有人通過那黑霧,根據傳來的消息,有一支傭兵小隊沒有全軍覆沒,但是逃出來的那個人,整張臉五官都模糊扭曲了,沒有人可以和她溝通,因為她一直在聲嘶力竭地嚎叫,不間斷地,在幾分鐘後,她因為窒息而死了,在她的右手緊緊攥著一塊漆黑的木片,像是從樹木上硬生生抓下來的,邊緣染滿她的血跡,根據衣服辨認出身份,她是那支傭兵小隊的隊長,雖然是人類,但是她所發出的嚎叫可是更像是某種獸類。”吟遊詩人比出一個手勢,那意味著哀悼,“願火焰之神永保她的靈魂安寧與純淨。”
“克頓的考驗,幾句話說不清,那是在討伐過程中會遇到的危險之一,等你出去,可以在任何一個小鎮的分神殿拿到冊子,那是整理後的內容,是免費的。但是,”克魯斯嘴唇紊動幾下,他的聲音在喧鬨聲中微不可聞,卻清晰地傳入躑躅森盧笙的耳中,“介於酒的美味,一個忠告,不要完全相信那冊子,小先生,不要輕易交付信任。”
“差不多就這些,我們所知道的和魔王相關的消息,彆的你都可以沿途打聽到。”克魯斯的音量回複原樣。
“好的,感謝各位。”躑躅森盧笙站起身,輕輕衝他們點頭,“這些消息對我、對我幫助很大,我先去、結賬了。”
“一個附贈的消息,雖然和魔王可能沒有很大的關係,”遊俠安塞爾像是想起什麼,揚聲說,“在沿途的酒館休整時,留心披著黑鬥篷的女孩,她的頭發是黑夜的顏色,但是發尾染著白色,她的眼睛顏色不清楚,或許是黃昏雲朵的顏色或許流動的黃金的色彩,總之,你可以用故事從她那邊換取到魔王相關的情報也說不準!”
“好,感、謝謝。”躑躅森盧笙再次道謝,轉身往吧台走去。
“哎,是不是我錯覺了,小先生是不是說話結巴了?之前沒有問題來著,緊張了?”安塞爾小聲嘀咕。
“不知道,不過,安塞爾,不要妄自猜測他人隱私。”林輕聲提醒。
“錯了錯了,就是下意識的習慣,我不說了。”安塞爾舉手投降。
……已經聽到了,雖然也沒有覺得怎麼樣但是,哈、果然這個還是要努力改正啊。對話傳入躑躅森盧笙的耳裡,他默不作聲地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