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提亞正埋頭抄寫著詩句，餘光瞥見對麵的艾米莉老師正側著臉望向窗外，她的嘴角微微勾勒出淺笑的弧度。
她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走進了開滿風信子和小蒼蘭的
到底是什麼讓老師的心情如此愉悅呢？如此想著，她不動聲色地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然後迅速收回視線，假裝無事發生。
她低下頭，一邊偷看艾米莉老師的神情，一邊抄寫著，思緒融入筆尖觸碰紙張的沙沙聲中。阿斯提亞在心裡仔細琢磨著這個問題。
將艾米莉老師送到門口後，她站在鐵門前望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望著遠處無限延伸的小路，陷入神遊一般的沉思。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鐵門上的柱子，趴在上麵，想象著自己是監獄裡的犯人。不對，她根本無罪。
她想象著自己是地牢裡的囚徒。
自由的殘影在眼前閃爍著，她回憶著上次和沃爾肯出去的感受，回憶著田野裡的芳草鮮花與蝴蝶。
自由的腳步越來越近，她幾乎能聽見、能觸摸到它的到來。
“小姐。”安東尼的呼喚打斷了她那些翩躚的思緒。
阿斯提亞轉過身，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安東尼，不用擔心，我不會自己跑出去的。”
他麵露難堪，“對不起，小姐，我並非這個意思。”
“好吧，那是我太敏感了。”
“也並非如此，小姐，其實我想……”
他神色猶猶豫豫的，不知道到底想說什麼。
正當安東尼鼓起勇氣準備再次張口時，身後傳來沃爾肯的聲音。“兩位下午好。”他上前一步，微微彎下腰。
“下午好，沃爾肯少爺。”管家不得不將沒說出口的話暫時先放著。
阿斯提亞微笑著頷首，“你準備出門嗎，沃爾肯？”
“是的，與實驗無關，隻是我想去河邊走走……”說完，他看向阿斯提亞，似乎是在期待著她給出什麼反應。
“我也想去，可以嗎？”
聽到了想要的回複，沃爾肯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當然可以。”
“不好意思了，安東尼，下次有空的時候我再來找你吧。”
安東尼點了點頭。
河邊這條小路旁開滿了低矮的灌木叢，花朵點綴在深綠色的葉的海洋中，如同海麵上漂浮著的彩色泡泡，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
河麵上的微波隨著風的吹拂而輕輕蕩漾著。鳥兒用爪尖點水麵，跳著輕功水上漂的招數，互相追逐嬉鬨著。
“阿斯提亞，你知道……我們是不能相愛的。”
走著走著，沃爾肯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弄得阿斯提亞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馬上就反應出對方在說什麼了。
她沒想到沃爾肯如此在意她胡亂瞎扯出來的話，甚至還為此深感苦惱？她有些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對方如此害怕，卻又主動提及這個問題。
如果他真的不想和她近一步發展下去，那就應該躲避她，避免和她私下接觸過多才對呀。可是他看上去是在拒絕，怎麼有一種在反複確認著什麼的感覺……
“我當然知道，沃爾肯，我也並沒有對你死纏爛打著要你給我做出什麼回應，對吧？”她故意這麼說，就是想要刺激他。
“可是……”
“你太緊張了，是怕會喜歡上我嗎？”阿斯提亞直截了當地說，“我的確是有幾分人格魅力的，任何人喜歡我都情有可原。這並不羞恥，沃爾肯。”
“阿……阿斯提亞，我並沒有感到羞恥。”他立刻紅了臉，“我隻是擔心……噢，好吧，好吧。不提這件事了，阿斯提亞，我的確有些過於緊張了。”
瞥到他臉上精彩的表情後，她忍不住笑了，“沃爾肯，你很喜歡害羞嗎？”
“並沒有。”他一口否定，臉上的紅暈卻還擴散了些，“我很少臉紅的，準確來說是從不，從不臉紅。”
“嗯，原來如此啊。”阿斯提亞真想按著他的腦袋讓他在水麵上照一下自己的臉。
“就是如此。”
她忍俊不禁，想著乾脆還是轉移開這個話題好了，“沃爾肯，給我講講你的生活好了，我想聽一下外麵的人是怎麼過的。”
“嗯，當然可以，”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不過我的生活略顯枯燥，教室、實驗室和公寓——我基本上隻在這幾個地方活動。”
“聽書上說，大學生活不是很豐富嗎？”
“的確很豐富，如果想的話，每天都可以有參加不完的研討會、派對聚會、各種活動什麼的，隻不過我不太喜歡，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學習上。”
“那感情方麵呢，沃爾肯，你可以聊聊這個嗎？”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和彆人約會了，阿斯提亞。”
“為什麼呢？”
“實驗室以及實驗室的夥伴就是我最好的搭檔。”
“這話聽著還真是書呆子氣，”她偷笑著說，“不過，你長得倒是挺像那種會受到很多封情書的人。沃爾肯，有人對你表白過嗎？”
“並沒有，”沃爾肯微笑著搖了搖頭，“女孩們不會喜歡我這樣過於被動的人。她們都很優秀，很開朗大方，而我就是一個喜歡窩在實驗室的眼睛怪——因為我帶著醫學護目眼睛，身邊的人都這麼叫我。”
“你好像不太喜歡被關注，甚至還有點喜歡被嘲諷。”阿斯提亞一針見血地指出。
他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這倒是被你說對了。”
阿斯提亞接著說：“我很想體驗一下交朋友的感覺。”
“……你以後會交到朋友的。”沃爾肯回答，語氣中有一種摻雜著希望和承諾的東西。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肯定地點了點頭。
回到宅子後，沃爾肯將阿斯提亞帶到實驗室，對她說，“蝴蝶標本做好了。”
他將屬於她的那隻蝴蝶標本盒遞給她。阿斯提亞眼裡含著珍愛的柔情捧著蝴蝶標本，細細觀摩起來。
她感覺這裡麵的蝴蝶就是她自己。
“小阿斯提亞。”她輕輕地吐出她的名字，如同呼喚夢境中的小精靈一般吐出神秘的魔法口令。
“什麼，這是她的名字嗎？”
“嗯，她就是我。”
她微笑著說，手指隔著罩輕輕撫摸著她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