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趴在地上的嵇臨奚,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介意自己出醜,卻介意自己在美人公子麵前出醜,回頭看了眼那高起的門檻,隻想將這個禍害拆下來扔出去,澆上熱油一把燒了才好。

嵇臨奚的去而複返顯然是所有人都沒能想到的,楚鬱微微皺眉,轉瞬又抹平眉頭,語帶關切:“奚公子?”

“你怎麼又回來了?”

嵇臨奚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看了眼周圍。

王老爺已經被扣押著了,其餘的人也紛紛跪了一地,看起來事態都已經平息。

這麼快?

他心中詫異。

隻他再如何聰慧,也猜不出這短短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原本還以為自己這麼快趕來,說不定還能英雄救美一把,沒想到一切塵埃落定,壓根沒有他什麼事。

他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有些局促道:“我出去之後,放心不下公子你,就想著看能不能回來幫上什麼忙。”

他還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京城深宮中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

楚鬱輕輕笑了。

他生得極美,眼下天上又飄起了白雪,屋簷下掛著的燈籠晃來晃去,深深夜色中,白雪飄斜,就像誌怪小說裡迷惑人心的妖,嵇臨奚想,若不是妖,怎麼能把自己的心勾得離開身體,日夜寐思呢?

他這人又覺得自己飄飄欲仙了。

就連身下那東西,也雄赳赳氣昂昂的立了起來。

“天冷,奚公子,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罷。”對此毫無所知的楚鬱側頭,叫來一人,在對方耳旁吩咐了兩句,那人訝異地看了一眼嵇臨奚,而後點點頭,來到嵇臨奚麵前,無視了嵇臨奚滿身的狼狽:“奚公子,請。”

嵇臨奚不想走,他趕回來不是為了回去休息的,但美人公子明擺著不想讓他參與接下來的事,他也不是那等不識情趣的人。隻告了彆,滿是不舍,手裡還緊緊拿著那裝著膏藥的盒子。跟著人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目視著他的身影在門口消失,楚鬱唇角掛著的微笑如被風吹的霧氣消失得一乾二淨,他垂下眼睫,嗓音重新歸於冷漠:“去把王賀給孤帶來。”

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王夫人瞪大了眼睛,眼淚簌簌落下,她跪在地上爬到楚鬱身前,埋首磕頭:“殿下、太子殿下,我兒現在已經病在床榻上起不來了,你就饒他一命吧!”

“他已經知錯了!”

楚鬱眼也未抬。

“孤饒他,誰來饒了被他害死的人。”

王夫人還想再哀求,另有一人出手,將她也給扣押住,按在王老爺身旁。

一盞茶的時間後,什麼都不知道還肖想著身體好些怎麼取樂的王賀被喬裝打扮的禁衛拖了過來,一把扔在地上,王賀叫了一路,嗓子已經有些嘶啞。

“誰給你們的狗膽!居然敢動你爺爺我!不想活了是吧!”

“我要告訴相爺,讓他殺了你們!”

燕淮一腳踹了他,將他踩在腳底:“閉嘴。”

正滿是惡色的王賀掙紮著從地上抬頭,就看見被扣押的父母,還有跪在地上依舊不敢起身的下人護衛們,頓時不可置信,“爹?娘?”

“錦之——”王夫人含淚望著他。

王賀奮力掙紮,可失血過多的身體讓他壓根沒什麼力氣,隻覺得踩在背上的腳如一座巨山,讓他喘不過氣來。

“放了我們!”

“你們是來做什麼的?!要錢我王家有的是錢!給你們就是了!快把我們放了!”

燕淮腳上使了點勁,讓王賀連頭都抬不起來。

“錢?”

一聲冷笑:“隻怕你王家所有的錢,都買不了你一條命。”

“你王家害了這麼多條性命,現在太子殿下在此,也到了你們償還罪孽的時候了。”

……

這一晚前廳跪的人人心惶惶。

知縣腿都跪麻了,剛才參加宴會的喜意已經消得乾乾淨淨,他麵色慘白,看著一具一具又一具沾血的屍骨被抬到廳中,驗證了王家的罪名。

偷偷看了眼宋知府,見宋知府頭都埋入堆積的淺雪中一動不動,如同一個死人,心中也湧上對未來的不安感。

輕描淡寫的審問直到後半夜。

“宋知府、何知縣何在?”

聽到喊自己,宋知府閉了閉眼,一直未有動過的身子終於動了,朝地上深深一磕。

“臣——宋文知,叩見太子殿下。”

何知縣也慌忙有樣學樣的跟著一起,“臣——何安叩見太子殿下。”

楚鬱望著這兩人:“你二人一人為邕城知縣,一人為荊州知府,對王家所做惡事本應知曉兩分,卻縱容王家肆意妄為,可有此事?”

何知縣自是要狡辯的,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宋知府又深深一拜:“臣、知罪。”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這從京城深宮裡出來的太子殿下,本就是衝著王家來的,他牽涉其中,也難逃罪責。

……

嵇臨奚一夜未眠,他睡在床上,豎耳傾聽外麵的動靜,其中幾次想要出門都被外麵看守的人攔了下來。

“主子吩咐,讓奚公子好好休息。”

麵對這番言辭,嵇臨奚隻得退回來,繼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將放在枕頭下的盒子拿出來。

唉,好餓。

他的烤雞和烤乳豬現在隻怕已經被雪埋了吧,還有那一堆值錢的扮飾,現在想回去拿,也出不去了。

悻悻了半天,為了安撫自己,嵇臨奚將盒子打開,小心翼翼沾了一點白霜抹在手上,嗅著那透骨的清香,這才覺得心裡安穩了些。

等到天剛亮,他就立馬從床上爬了起來,整理自己的儀容,頭發昨晚上已經洗了,但隻有這麼一套衣服,衣服不像頭發洗了過一會兒就會乾,隻能用手帕擦,但上麵還是大片的油印。

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嵇臨奚暗罵昨日自己的急躁。

最開始隻想著趕緊跑,壓根沒在意形象,等到後麵決定回去的時候,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了。

頹喪了下,轉念一想,反正自己現在這個模樣也是喬裝打扮的假模假樣,到時去了京城,臉一擦,衣服一換,誰又能想得到這眼下見不得的老鼠模樣是自己嵇臨奚?

於是心徹底放回了肚子裡,拿著梳子對鏡梳了下頭發,看出幾分意氣風發的小帥氣,這才滿意停了手,準備去見他的美人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