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與美人公子再見,對嵇臨奚來說,簡直是天大的美事一件,更彆說還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沈太傅的二子。
他在自己的客房裡轉來轉去,情不自禁笑出聲音來。
他與美人公子,這不就是天定的姻緣嗎?!否則怎麼前日才見、今日又見?定是天公作美,給他和美人公子牽線搭橋了!
真真是……天作之合!!
他興奮地在房間裡踱步許久,覺得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於是思索著怎麼才能去日升院,好一見美人麵以解自己的相思苦。
舔舔唇瓣,他對著鏡子又做出沉穩無欲無求的道士模樣,前去推開門。
因為來了貴客,府邸裡的限製一下多了起來,嵇臨奚才出去,就被下人攔住,他對王家有“恩”,下人對他還算禮貌有加:“楚道長要去哪裡?”
嵇臨奚說:“在房間裡太悶了,我出去走走。”
下人猶豫片刻,正在他想著措辭的時候,長貴從一旁走了過來,道:“我陪楚道長一起出去吧。”
這樣也好。
下人點頭,讓開了。
長貴就這樣領著嵇臨奚出了客院,嵇臨奚白日裡逛王家府邸的時候,知道日升院的位置,在內院裡麵最裡側,聽到他說要去日升院,長貴道:“你瘋了?那裡麵的都是身份頂頂的貴人你不知道嗎?如果被發現的話……”
嵇臨奚看了眼他道:“你和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你想複仇,我助你複仇,現在我要去內院,你也得幫我一把。”
“放心,不會有人發現我,就算發現了,我也能處理過去,不會暴露出你。”
長貴咬了咬牙,尋了個假山,兩人互換了衣物,嵇臨奚穿著下人的衣服,大搖大擺出去了。
他在內院外瞅準了時機,混入進入內院的小廝群裡,十幾個人,也沒人察覺出多了這麼一個,嵇臨奚掃掃地,搬搬花,擦擦東西,就這麼忙活了大半天,聽到開窗的聲音,終於又得見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公子。
隻是美人公子身旁還有一個礙眼的人。
兩人坐在窗邊,下著棋。
“這王家,確是富貴。”
一個無官之人的府邸,竟也比得上京城三品官員的住所。
燕淮道:“看來沒少用丞相的勢。”
又是一陣輕咳,楚鬱抬手,捂住嘴唇。
他要演沈聞致,自然也要演對方的病秧子。
沈二公子病弱的名聲,可是隴朝有名。
兩人下著下著,不知道因為什麼爭吵起來,嵇臨奚隻看著美人公子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氣喘道:“燕淮,你不要太過分!”
那被稱為燕淮的人,臉上也有著怒色。
一顆棋子,就這麼被美人公子從窗子裡扔了出來,而後燕淮振袖而去,“你就一個人待了這裡吧,沈二公子,反正你也是病秧子一個,出不了門!”
美人公子坐了回去,臉上露出難過的神情。
一直躲著的嵇臨奚看見被扔出來的棋子,忙做賊似的偷著跪在地上爬了過去,左右找了找,在草地裡看見那顆棋子,忙抓起來握緊在掌心中,退了回去,他看著難過的美人公子,巴不能從灌木叢中站起身去安慰,可現在實在不能,思來想去,總想讓對方開心一些,於是學了道貓叫。
聽到貓叫的楚鬱,目光投向窗外。
嵇臨奚連忙躲了起來。
陳公公皺眉,“哪裡來的貓,殿……公子最不喜歡貓,可不能讓貓近了公子的身子。”說著把窗門給關了。
嵇臨奚一口血梗在心頭,暗自惱恨。
學什麼貓叫,學鳥叫不成嗎?
他又在外麵偷偷望著緊閉的窗門,直到與長貴約的時間快到了,這才不甘心地離開日升院,回到原來的假山中。
兩人又換回原來的衣物,在外遊了一會兒,中途撞見冷臉不知道往哪裡去的燕淮。
嵇臨奚對美人公子身旁這人沒半點興趣,甚至覺得對方十分礙眼,正要回客房,對方卻看到了他,眉頭一皺,似認出什麼:“站住!”
嵇臨奚站住。
燕淮走到他麵前來。
果然是昨日藥店裡那位盯著殿下目不轉睛的無禮下賤之輩,居然也在這王家府邸裡,不愧是蛇鼠一窩之流。
若昨日隻是不喜對方看著殿下的眼神,今日得知這人與王家有關係就是厭惡至極,燕淮從來不缺吃食,身量比嵇臨奚還要高上半個腦袋,他睨了半響嵇臨奚,而後落下一句警告:“小心自己的眼珠子,彆亂看不該看的人。”
說著,就轉身離開了。
等這燕世子離開以後,長貴問:“你不會在日升院裡招惹上這位貴人吧?”
嵇臨奚的手放在胸前的兜裡,那裡揣著一顆棋子。
他揚了揚唇。
什麼叫不該看的人?
他不僅看了,他還想了,想的都是和美人公子見不得人的下流事,便是如此,這燕世子又能拿他嵇臨奚如何?
說不準未來某一日,他還得吃自己和美人公子的喜酒呢。
這般想著,他回複長貴,一點都不把燕淮放在眼裡:“理他做什?”
……
入夜,洗完臉腳的嵇臨奚躺在床上,從懷裡拿出棋子,一手枕著腦袋,一手將棋子拿至頭頂,借著光仔細觀摩。
黑玉的棋子,邊緣還透著光彩。
他想著這棋子在美人公子指間停留過,舔了舔唇瓣,忍不住放在鼻間嗅了嗅,恍恍惚惚間,竟是真的聞到一縷美人公子身上的香,讓他動了情意,難耐至極。
喉結深深鼓動了下,他起身,拉下了簾子,專心去做禽獸不要臉皮的事了。
……
丟了那顆棋子,到了晚上,楚鬱便讓人去找了,但是一群人將窗外的草地都翻了一個遍,卻是找不到那顆棋子的蹤影。
王老爺心痛得要死,這一整副棋子,可都全是玉做的,他拿來招待這兩個京城公子,不曾想就因為一時鬨了脾氣,就把他的棋子扔丟了一顆。
果然是兩個祖宗!
麵對這個所謂的沈二公子,他還不敢生氣,隻臉上擠出笑來:“沒關係的,沈二公子,一顆棋子而已,丟了就丟了,您千萬彆放在心上。”
楚鬱歎了歎氣,撐著下巴說:“好吧。”
擺放在桌子上燈罩下的燭火,襯得他的麵容如仙如玉,跟著父親來到這裡的王公子,心中想若是對方身份平庸一些,是個好拿捏的平民就好了,那樣他也不用顧忌對方的身份,不敢伸手了。
“燕世子呢?”楚鬱又說。
“他不會真與我置氣,將我留在王家了吧?”
“是他賴我棋,我不過說了他兩句,他就跑出去了,他會武,你們的人一定不好找他。”
王老爺正說還在找,外麵的下人來了,欣喜說,“找到燕世子了,就在涼亭上坐著呢!”
沉著一張臉的燕淮,肩膀上落著雪走了進來。
看見燕淮,楚鬱起身去哄他。
他攀著燕淮的肩膀:“好了,燕世子,是我的錯,我不該與你爭一時之氣,你就原諒我吧?”
“我們現在在彆人家,你怎麼還能把彆人家當自己家一樣,真要是出了事,還不得連累彆人。”
燕淮的臉色,也慢慢緩和了下來,張口道:“我下棋本來就下不過你,你沈二公子棋藝一絕,還不允許我賴一兩步棋子嗎?”
“我以後讓你還不成?”
兩人就像尋常鬨了脾氣又和好的好友,再次說說笑笑了起來,隻楚鬱一邊說話,時不時咳兩下。
想到自己丟失的珍貴棋子,還有自己擔憂了那麼久生怕這燕世子在自己的邕城裡出事,裡裡外外找了那麼久,結果人就在府中躲著,王老爺嘔得不行,卻還得假裝不在意,殷切讓人送來熱水給兩人洗臉洗腳,笑著說讓兩人早些休息。
等人都離開了,楚鬱放開了燕淮,燕淮也收了剛才的神情,半跪在地,將自己聽到的、查到的一一稟告。
“這府中半月前確實死過一個年輕女子,受王公子奸殺,想必就是那對老夫妻的女兒。”說出這句話的燕淮,字字句句都冷得可怕。
人怎麼可以惡毒到這個地步,對陌不相識的姑娘下這樣的手。
這樣的人渣,當真該死!
“隻是時間不夠,我還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不過之前王公子居住的君子軒被封了起來,聽說裡麵鬨鬼,請了兩個道長來,一個道長被王老爺抓了起來關著,另外一個……”
“另外一個?”楚鬱坐在椅子上,手中玩著王老爺留下的玉棋,見燕淮頓了頓,側頭看了過去。
“另外一個……”燕淮實在不願提及這個人,但又不得不提:“是我們昨日在藥店遇見的那個假道士。”便是那個假道士對殿下行為無狀,眼珠子都快黏在殿下身上。
“……誰?”
見楚鬱疑惑的神色,燕淮繼續道:“昨日殿下去為沈二公子買藥時,藥店裡還有一個道士,正是這人。”
“能給王家做出“驅鬼”這事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人。”
楚鬱握著棋子的手,輕輕敲在扶手上。
“明日找個機會,與他接觸一下。”
“你陪我一起。”
燕淮低了低頭:“諾,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