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總端著酒杯晃晃悠悠走到祁夜的沙發前,開著玩笑說,“伊藤先生不說我們還不知道祁先生是個海量君子,今天可不能推脫了。”
祁夜在外形象強硬豪爽,他的酒量一直很好,在緬北地區一次又一次幫派交際中練出了一身本領。
祁夜連喝十大杯,臉色一點未變,把羅總喝得人事不知,迷迷糊糊說醉話,旁邊穿著紅色旗袍的美女服務員趕緊上去扶著他到休息室喝醒酒茶,羅總抱著美女上下其手,心肝寶貝叫個不停。
其他人樂得看熱鬨,同一個圈子的人消息熟絡,誰不知道羅總是靠娘家投資上位的,在家裡特彆怕老婆是個妻管嚴,隻能趁醉吃點美女的豆腐了,光明正大可不敢來。
這是祁夜回晉江市後首次在酒桌上和彆人鬥酒,大家覺得稀奇好玩,排著隊和他比賽喝酒,祁夜喝倒了半桌人,自個和跟沒事人一樣。
看見祁夜喝酒比喝水還輕鬆,剩下少數清醒的幾個人有點膽怯,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敢再上去拚酒。
躺在沙發上的伊藤誠酒醒了幾分,他輕笑一聲,“眾位莫不是怕了祁先生的酒量?在下敢打包票,祁先生隻是凡人,並不是什麼山野精怪,咱們這裡這麼多人,難道還喝不倒一個他嗎?”
祁夜厭煩伊藤誠不知收斂的給他找事情,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挑釁,不過大家都是在商場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合作夥伴,總不好平白下彆人的麵子,依祁夜的涵養,基本的社交禮儀還是要遵守的。
祁夜的眼神深邃了幾分,犀利如狩獵的老鷹,將危險蘊藏其中。
道上混的人總有幾分特彆的本事,祁夜在緬北的時候就有千杯不倒的美名,緬北的酒局可不像這裡小孩過家家似的。
一個不小心就著了彆人的道,沾染上一些稀奇古怪東西,或許是植物學上的毒,又或者是生物範疇內的毒。
簡直讓人防不勝防,祁夜為了應付這些局麵,養成了一個在這些老總看來很稀奇古怪的臭毛病,那就是每次酒局前提前喝下一顆醒酒藥。
這可不是普通的藥,花重金買通渠道的M國生物科研局特製醒酒藥,自帶免疫酒精和大多數病毒的神奇功能,一顆下去藥效長達一個時辰。
在緬北混出名堂的人都知道這玩意可是好東西,輕易拿不到手,等祁夜到M國發展打拚的時候趁機托關係弄到了供貨渠道,重金賣給在緬北苦苦掙紮的人。
下車前祁夜悄悄吃下了一顆,他在緬北的生意全都靠幫派兄弟運營,伊藤誠對他在緬北的營生不大清楚,人,總是要有自己的機密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祁夜明白,祁夜不喜歡對彆人的身份挖根究底,自然討厭想挖掘他身份的人。
李總算是這一幫人裡麵年紀不太大的,全靠父輩蔭蔽才在三十出頭的年紀做了大生意,年輕的時候風流慣了,三十多歲成了家也不改風流毛病,總是眠花臥柳不著家,練就了他喝酒的真功夫,喝了一大圈也依舊屹立不倒。
他有幾個女朋友是娛樂圈的,對社會上各種新聞都很關注,時不時會在他耳邊念叨,因此,李總也成了耳目通靈的人。
黑色的名牌襯衣包裹不住他脹鼓鼓的啤酒肚,他走過來打了一個腥臭難聞的酒嗝,剛剛應該是吃了些生醃海鮮之類的東西,現實意義上的口氣不小。
“祁先生,往日裡見你雷厲風行不講情麵,回國這半年也從不出麵慈善活動,都是讓伊藤先生代替你參加慈善捐贈拍賣,還以為你麵冷心也冷,昨天晚上看都市新聞我才發現祁先生原來還有另一麵。”
他神秘兮兮的語氣引起了酒桌上為數不多的幾個清醒人的注意,大家平日裡都是爭分奪秒處理上百萬合同的公司大佬,哪有時間關注都市新聞的邊角料呢?
伊藤誠的興致被調動了,祁夜不喜歡出席盛大活動,也不喜歡麵對媒體的長槍短炮,凡是有拋頭露麵的機會通通都讓他出麵,像祁夜這種人也會上都市新聞嗎?
旁邊有人起哄,“李總,快說出來讓我們了解了解祁先生的另一麵,你這吊著我們不好。”
這場酒局是祁氏集團做東道主,自然是以祁夜為主人公,華國金融圈崇洋媚外風氣盛行多年,祁夜這樣有手段的M國華裔是他們理想中的模樣,自然成了話題的中心人物。
其他人互相之間以某某老總稱呼,但麵對祁夜他們不自覺間就會帶上幾分崇敬,稱他為“先生”。
祁夜眼神閃了閃,他在腦海裡複盤了一遍自己這半年做過的事情,愣是沒想起一件上過新聞,他停下了筷子,和大家一起看向李總。
五六雙犀利的眼睛齊刷刷一起看過來,李總背後出了一層薄汗,酒氣散了幾分,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睜開了綠豆一樣的王八眼。
“就是昨晚上晉江市都市新聞報道的新消息,說有在國內成立半年時間的祁氏集團法人代表祁先生,為一家城市愛心救助站捐贈了大量物資,價值十多萬,他本想默默無聞做貢獻,千叮嚀,萬囑咐站長切不可說出他的名字,站長不小心說漏了嘴,在都市新聞記者的采訪中透露出了他的名字。”
“以祁先生的身價買下一個城市愛心救助站都不成問題,捐贈?一家愛心救助站能要捐贈多少?”
小王總年輕氣盛,這次是跟著他爸爸王總參加酒宴見世麵的,聽到李總的話下意識產生了懷疑,有錢人捐贈動不動就是幾十萬百來萬,一家愛心救助站吃得下這麼多錢嗎?
“伊藤先生每次代替祁先生出席慈善拍賣會一出手就是百來萬,祁氏集團家大業大,資產雄厚,又對慈善事業非常熱衷,怎麼會……”
大家聽出小王總的言外之意,不相信祁夜這麼小氣。
祁夜心裡頭一下子浮現出一個名字——嶽陽,除了這個女人他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用他的名義捐贈十萬塊的慈善拍賣品。
難怪嶽陽當時說他“命中帶苦,要多做善事,下輩子萬事順遂”,感情這就是嶽陽幫他做的好事嗎?
價值十多萬的衣服送給了嶽陽,說好了隨她處置,沒想到嶽陽回頭就捐給了愛心救助站,還是以他祁夜的名義,那他不是白送了嗎?
仿佛聽見了嶽陽對他的嘲諷,電影裡的台詞在腦海回放,“祁夜妙計傳天下,賠了衣服又丟臉。”
他還要謝謝嶽陽讓他下輩子萬事順遂嗎?祁夜的太陽穴突突跳著,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爆炸了,千年冰山一樣的俊臉隱隱抽動,像是卡住了機關的變臉絕活川劇表演家。
伊藤誠津津有味看著千年冰山即將雪崩,雪崩時沒有哪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他隻想知道造成這次雪崩的第一片雪花究竟是何來路?
在座的各位都是聰明人,祁夜沒有反駁這件事,可見事情屬實。
禿頭大佬趙總是日用品製造商,他比較關心祁夜究竟捐了點啥。
“李總啊,你彆賣關子了,咱就想知道這價值十來萬的物資究竟是什麼呀?你知道我老趙家裡就是賣日用品的,這祁先生要是選了我家的品牌,那我老趙也與有榮焉。”
祁夜突然感到不勝酒力,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吃下的醒酒藥過了藥效,靠在軟皮沙發上他的精神昏沉沉的,冷若冰霜的眼眸眯了起來。
為了讓大家能猜到,李總扯了扯身上的西裝,他的視線來回轉了一圈,大家一頭霧水的樣子看來是猜不到了。
李總直接爆出答案,“就是衣服呀。”
趙總有點失望,挺起的脊背軟了下去,靠在沙發背椅上,“原來是衣服呀,祁先生隨便一件襯衣就是十多萬,難道祁先生隻捐了一件衣服?”
趙總試探的眼神落到祁夜身上,今晚祁夜一身的行頭價值千萬,神秘的海外歸國華僑出手闊綽,背後磅礴的資金仿佛怎麼揮霍都用不完,他們討好祁夜也是為了能分一杯羹。
李總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不對,不對,不是一件衣服,是四大箱子衣服。”
小王總的眼睛瞪大了,嘴巴吃驚到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四大箱子衣服才拍賣了十來萬?”
可不是不敢相信嘛,他一個富二代行李箱的衣服加在一起都不止十來萬,祁夜這種跨國集團一把手捐出四大箱衣服隻價值十萬,打死他爸他都不敢相信。
喝得醉過去的王總要是知道小王總心裡的想法,怕是拿刀砍了他的心都有,孩子大了,隨口都敢把爹拿出來發誓,這孩子不能要了。
祁夜不勝酒力的微醺模樣讓李總放鬆了下來,人一放鬆就會壞事,本來不敢說的話一咕嚕全冒了出來。
“聽說這四大箱衣服是從大學城附近的商業街直接訂購送到城市愛心救助站的,裡麵全都是女裝。”
講話時,他一直悄悄用餘光盯著祁夜,像一隻靈敏的垂耳兔,有什麼風吹草動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