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精靈族領地(1 / 1)

儘管對麵前的“生物”完全陌生,嵇瑤還是當機立斷地從袖袋之中抽出一張符紙,夾在指間嚴陣以待。

她看著那個不知名的白色生物越走越近,忍不住想要將指尖的那一張引雷符點燃,卻一下子被旁邊的費多巴拽住了袖子。

她側頭望過去,矮人雖然神色凝重,卻並沒有大敵當前的緊張感,隻是向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所以嵇瑤隻好靜靜站在原地,看著那個不知名的可怖女人越走越近。

夜顯得格外寂靜,連晚風都已經銷聲匿跡了。月光照射下的一切都顯得那樣安寧祥和。

隻有祂不斷接近的腳步聲如驚雷般炸響,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狀似女人的身形被無限拉長,卻絲毫看不出來任何身體的曲線。儘管可以依稀辨認出屬於”臉“的輪廓,但是那空白的蒼茫一片看起來也不免讓人脊背生寒。

火焰劈裡啪啦的燃燒著,那生物的腳步停在了火堆旁,和塞繆僅僅隻剩下一步之遙。

祂臉上那空白的一團攪動了一下,恍若混沌黎明前未散的霧團。

嵇瑤此生從未見過這般詭異的畫麵,比起之前常見的各種七竅流血、身首異處的冤魂,這一團如漿糊般的慘敗能讓人心裡發毛。

祂臉上那一團白霧翻騰著,竟漸漸分離出來一個小口,費多巴仔細觀察著祂臉上的情況,試探性地叉起一塊烤肉向前遞。

嵇瑤大驚,這是可能要你命的怪物而不是來討食的小狗啊!

冷汗從嵇瑤的額間一點點滲出,她渾身緊繃,已經做好了連爆三張引雷符的準備了——不管怎麼樣,先把祂壓製下來再說。

可她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費多巴用的是在場最長的一根樹枝了,真是難為他還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找出這樣一根長度剛剛好的枝杈了。

那一片肉被顫顫巍巍地插在枝條上,散發著幽幽的香氣,嵇瑤緊張地觀察著費多巴手上的動作,未知的危險就像是在懸崖上行進的脫韁馬車,她的心都快要從喉嚨裡麵跳出來了。

倒是塞繆和達格納不知道什麼時候淡定下來,麵如止水地注視著眼前奇異的景象。

那個張開的小孔竟從那混沌一片白中脫離出來了,獨自懸浮在空中,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吞噬掉了那一片烤肉。

待那一整片肉都被吞噬殆儘之後,那個小孔才慢慢飄回臉龐之上。瞬息之後,祂臉上的氣霧突然瘋狂翻騰起來,嵇瑤的心再次提起來,就在她緊張到手心都在不停滲汗的時候——

祂消失在了原地。

嵇瑤臉上的表情也從緊張變成了茫然的空白,她的指間還緊緊夾著三張隨時可以生效的符籙,晚風不知道何時又再次吹起,使得她手上的那三張符紙“嘩嘩”作響。

還是塞繆輕咳一聲,打破了這沉默:“是怨女。”

這下嵇瑤臉上的表情換成了疑惑,她身旁的費多巴輕聲解釋道:“是鮮血和絕望澆灌出的怪物。”

說到這裡的時,矮人皺起了眉,繼續道:“一旦碰到怨女,就要儘力滿足祂的願望,不然的話,隻怕就是一場惡戰了。”

達格納表情倒顯得更加輕鬆些,“也是瑤瑤烤出來的肉太香了。瞧,平時怨女的願望可沒這麼簡單溫和。”

可是在場卻沒有人因少年的話輕鬆下來,塞繆眉頭緊鎖,像是發現了什麼細節,突然抬起頭對眾人道:“不對。”

“我之前見過怨女。成熟的怨女會有清晰的麵龐,就算不像真正的人,但好歹能模仿到幾分神韻。可是這一次遇見的怨女,卻隻有模糊的臉龐形狀。”

矮人接上精靈的話,沉聲道:“這說明,這一隻怨女,才剛成型沒有多久。”

這句話足以讓人細思極恐,怨女誕生在無儘的鮮血與絕望之中,可是大陸和平已久,怎麼可能產生足以使怨女降生的鮮血的絕望呢?

此話一出,眾人的表情都逐漸凝固,陷入了不同的沉思之中。

還是塞繆“蹭”地一下站起身,淡綠色的眸中滿是戒備與警惕,他向著夥伴們認真道:“這個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們現在就走。”

他們腳下的這個地方在幾天之前,很有可能正處於被鮮血浸透、被屍體淹沒著的狀態。

能夠這樣肆無忌憚地違背兩百年前簽下的和平條約,在這樣荒涼但並不冷僻的禁林之中大開殺戒……

如果不幸遇上,僅憑他們四個人,恐怕就算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這下連達格納都沒有時間嬉皮笑臉了,眾人都連忙收拾著手上的東西。

凱特更是在一邊嚴陣以待,隻等眾人準備好就能出發。

他們手上東西並不多,但是達格納把烤架和處理好的肉片一起塞進儲物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愁眉苦臉起來。

他才剛吃了沒兩口……

這樣低落的情緒一直維持到他坐上機械傀儡的肩膀,少年的龍角蔫蔫地抵在機械傀儡的脖頸處,整隻龍看上去無精打采。

咻咻。

達格納抽了抽鼻子,什麼東西這麼香?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個油紙包,小小一個,卻塞滿了還熱著的烤肉,正安靜地躺在女巫的手掌心上。

嵇瑤注意到達格納看過來,連忙對他悄悄擠眼睛,示意他趕緊吃掉。

達格納在心裡歡呼一聲,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個尚且冒著熱氣的油紙包。

油脂香氣透過薄薄一層油紙傳過來,達格納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將油紙包裡麵的肉係數倒進嘴裡。

他的臉頰都被撐圓了,腮幫子一鼓一股。可饒是這樣,他還不忘將手上已經空了的油紙揉成一團,塞進袖子裡麵。

少年的龍角一晃一晃,在空氣中蕩漾出愉悅的弧度,那一袋肉看似不少,其實攏共也就幾口。

達格納不舍地將嘴裡的烤肉咽下,偷偷抬起袖子抹嘴角油漬的時候還不忘覷覷四周,看有沒有人發現。

嵇瑤看著他在機械傀儡背上探頭探腦,心中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到底要怎麼提醒他,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月亮高高懸掛在夜空之上,此時已經是深夜了。本應該是萬家燈火俱寂的時候,機械傀儡匆忙的腳步聲卻在這已經浸滿了夜色的林中緩緩回蕩,不敢有絲毫停歇。

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原來待的那一片草地上,有一小塊地方被茫茫落葉所覆蓋,

月光一晃而過,有什麼東西應和著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那是一枚染血的、屬於塞洛斯的徽章。

*

晨曦伴隨著朝陽破曉而出,橘紅色的陽光穿過如沼霧般的雲層,落在了徹夜飛行的巨龍身上。

他們走出禁林的時候已經是子夜時分了,但是眾人還是沒有停下來,達格納連忙化作原身,載著夥伴們繼續向著精靈族領地飛去。

終於,在太陽行至天空最高處之前,他們到達了精靈族領地的邊緣。

精靈一族生來就和植物親近,不管是純種血脈精靈還是非純種血脈精靈都是如此。

所以精靈族領地的草木,一年四季都是最茂盛的。

遠山如黛,絲毫沒有深冬的樣子,反倒更像是蒼翠欲滴的盛夏。樹木都透著蓬勃的綠意。

呼吸著難得的草木氣息,眾人紛紛從龍背上走下,等著塞繆先做出反應。

儘管經曆了徹夜不眠的奔波,精靈的臉色還是如平常一般,白皙之中透出淡淡的血色,就連銀月色長發之上的光澤都沒有絲毫退卻,仿佛絲毫沒有被這連日來的辛勞所影響。

越接近夢魘中的地方,精靈的臉色就更趨於冷硬。

嵇瑤有些擔憂地看著精靈單薄的身軀,又想起之前精靈提起故地時略含恨意的眼神,心中的擔憂又盛了幾分。

但塞繆的身影卻沒有退後半分,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掌貼近那一層無形的波動。

那是精靈一族的防禦陣。

精靈白皙的手掌穿透那一層透明的阻礙,然後緩緩向下,撕開了一道無形的裂口。

塞繆回首示意夥伴們跟上,直到走在最後的費多巴也踏進了這屏障之中,精靈才緩緩撤回手。

自從兩百年前那場大戰之後,精靈一族就一直處於避世狀態之中,除了塞繆自己,屏障之外已經找不出第二個純血精靈了。

所以跟在塞繆身後的眾人都有些警惕,他們跟來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保護塞繆順利完成任務。

達格納臉上的戒備特為尤盛,連額間的龍角都變得尖銳了些。

他是了解塞繆的過往最多的人,自然清楚回到這個地方對塞繆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可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清楚塞繆執意前往塞洛斯到底是為了什麼,隻知道他好像是因為什麼人才選擇離開純血精靈的領地的。

達格納暗暗握拳,又看了一眼走在旁邊的嵇瑤,這一次不管怎麼樣,他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塞繆了。

精靈族領地遼闊無比,最外圍離生命樹中心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的,可是這裡有對異族的禁咒壓製,他們隻能靠自己走。

塞繆看了一眼似乎沒有受到分毫影響的嵇瑤,剛想問問她有沒有什麼東方法術能縮短路程,就聽見旁邊的樹林之間傳來了類似於枝葉搖曳的沙沙聲。

他眼神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架起長弓,向著箭矢對準的方向冷聲道:“出來。”

就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林間有一個身著輕甲,背負長弓的精靈緩緩走出。

耀眼的陽光傾斜而下,落在那名精靈不輸驕陽的絕色臉龐之上,他神色輕蔑,看著一行四人不屑道:

“喲,我還當是誰呢。自甘墮落的塞繆,終於和那幫下賤的劣種廝混夠,準備洗心革麵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