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勇敢者的通行證】
正在偵辦的案件,因此最新消息被警方嚴格控製了起來。對於諸伏景光來說,一場恐怖的殺人案似乎就停留在了現場被發現、警方找到了凶手逃離現場的方法這一節點上。
諸伏景光“連著做了幾晚的噩夢”,每天晚上都跑去父母的房間中睡覺。
直到又一個周五的晚上,降穀零被半推半就地留在了諸伏家,再度與好友同床共枕的那天,諸伏景光才得以結束夜晚被噩夢糾纏的困擾,
降穀零看著他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小夥伴,半是取笑半是調侃地問:“hiro真的會因為看到凶殺案現場而做噩夢呀?”
他內心裡//根本不相信這一茬,因此問得毫無顧忌,還帶了點兒吐槽好友裝腔作勢的意味。
諸伏景光先是無所謂地笑笑,而後又收斂了笑意,避開對方的視線,淡淡地說:“也不是不會……”
他未儘的話語,保留的是隻有他自己還記得的悲劇。
降穀零見他變了臉色,以為自己開玩笑開過頭了,也趕緊端正了態度,道歉撒嬌求原諒一條龍。
諸伏景光被他黏得沒辦法動彈,隻好停下按動鍵盤的動作,先騰出手來摸摸對方湊過來的小臉兒。
“行啦行啦,知道你沒有惡意。”
他終於有時間敲完最後一行代碼,按下回車鍵。
電腦屏幕上黑底的指令框閃爍,隨後如同瀑布般湧上讓人眼花繚亂的代碼、數據或者彆的什麼字符。筆記本電腦的風扇瘋狂轉動起來,硬盤也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像是在超負荷的工作下艱難求生。
降穀零得了諒解,好好地站直了身體,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嗚哇——真是壯觀。”
這和壯觀有什麼關係呢?不過是普通的數據流罷了。
諸伏景光掃過指令欄最下方得出的幾個結論,用便條紙記錄下來。
“這是什麼?”
“要調查的IP地址,我發現他們有點問題……”如果不是白霧遊戲的預警,諸伏景光的重心應該還是在監控攝像頭的供應商上,他們將本來普通價格的元件進行了某種加工,運到世界各地大麻合法化的國家,就以原價十倍以上的價格出售。
日本似乎是唯一//大麻非法但依然被售賣了他們商品的國家,這很值得探究。
白霧遊戲橫插一杠,讓諸伏景光很是煩惱。遊戲副本中提到了港口,日本作為島嶼國家,小到僅供手劃船停靠的私宅簡易港口,大到年吞吐量8000萬噸的東京港,日本的港口不勝枚舉。
顧名思義,東京港自然在東京,同時承擔國際與國內航運的重任。
東京港在東京灣,但東京灣並非隻有東京港一個港口,包括木更津、千葉、川崎、橫濱、橫須賀等多個港口,是一個連接了日本重要經濟城市的航運樞紐。①
白霧遊戲所說的黑影到底是什麼?某種生物或物體的影子,還是指代□□勢力?也可以是某種糟糕的趨勢。
諸伏景光唯一能想到的是,因為預警地點在酒吧附近,而酒吧剛好發生了凶殺案,白霧遊戲很可能是因為這起凶殺案而發出警示。換句話說,從該起凶殺案應該能有一條關聯線連接到目標港口。
話題又回到了原位,警方不可能將正在偵測的案件信息告知給無關人員,哪怕這個人是第一發現人。
而諸伏景光又礙於自己小學一年級生的身份,無法主動參與案件的進程,事情似乎陷入了某種死循環。
降穀零似乎對破案很感興趣,他看了眼電腦屏幕,又開啟了那天的話題:“hiro覺得殺人犯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如果是專業人員來問,其實就是在問是否能對凶手進行側寫。日本警方也會在偵破過程中使用側寫技術,但是由於側寫師的缺乏和專業水平的欠缺,這種手段的運用往往非常粗糙且淺薄,存在非常明顯的錯誤。
這使得側寫技術在實際使用過程中障礙重重,並且哪怕得出一定的結論,往往也讓警員們無法信服。
實際上,側寫技術廣泛運用於審訊、繪製犯人畫像等領域,隻是一個專業且全能的專職側寫師非常少見而已。
諸伏景光思考片刻,他在這方麵的知識僅限於警校時期的學習和少數公安的培訓。這確實是他的弱項,當初公安將他招進去,第一個任務就是潛入任務,他除了接受反偵察、反審訊的訓練之外,還要抹去屬於警校與公安的痕跡,看上去像個壞人一樣。
一個人的時間是有限的,著重一方另一方就會有所偏頗。側寫本就屬於日本警方的弱項,這種需要實踐、偏向於刑偵方麵的技能就鍛煉得少了。
不過他還是根據自己學習的內容分析起來,“凶手是個男性,他在小巷子裡留下的腳印大約有26.5②,穿的是比較新的皮鞋,逃走時留下了非常清晰的鞋印。”
“他比受害者高或者受害者被殺時是坐著的。他們相識,可能是上下級或者資助者與被資助者的關係。”
“哇……”降穀零又發出了感歎,“那hiro豈不是能直接破案了?”
諸伏景光苦笑,“離破案還遠著呢,警方都沒能查到受害者的人際關係。”
日比野正宗在酒吧工作了12年,警方本以為12年間他隻做了這一份工作,諸伏景光臨走時聽到酒店老板的隻言片語,似乎是說他經常在酒吧結束營業之後還去其他地方,一直到天亮才回宿舍。
可見此人不是有其他工作,有一個長期且穩定的愛好,就是有個固定的情人。
缺乏情報,諸伏景光隻能猜測。他甚至想過直接從受害者與港口相關的角度聯想,比如日比野正宗其實在東京港有一份工作,專門為某些見不得光的交易搬運貨物。
他用筆在便簽上寫下日比野正宗的名字,然後下意識地畫了個圈。
“這個人就是死者吧,我之前在鄰居那邊也聽說了。”
記者終究還是挖到了一些消息,但他們所知道的卻沒有附近的街坊鄰裡知道得更多。
降穀零不算住在這個片區,但日日來諸伏家,倒也混了個臉熟。加上長得可愛,願意說好聽話的時候也能說出頗有情商的話語來,有閒工夫的退休老人們就願意和他多說一些。
諸伏景光停住了手中亂動的筆,將視線慢慢轉到了降穀零的身上。
“zero,”他放下筆,鄭重地將雙手搭在好友的肩上,“你願不願意幫我一個忙?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的。”
降穀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不影響他先一口答應下來。
“好呀,要我做什麼?”
“不多考慮一下?”
“哎呀,hiro你好墨跡。快說!”降穀零都恨不得把好友倒過來顛兩下,看看能不能把對方腦子裡的話倒出來了。
諸伏景光這才小心翼翼帶著試探地問:“要不,你幫我去收集點兒情報?”
“嗐,就這麼點兒事,有什麼願不願意的。”
“就是,要多一點,億點更好。”他用兩根手指比出一個包含了宇宙的手勢,“以後可能也會需要你幫忙收集情報……還挺危險的。”
降穀零更在意的其實不是危險的問題,“那樣我是不是就一直得東奔西跑,和你碰不到麵了?”
“也不是一直都要在外麵……”諸伏景光爭辯了一句,最後還是承認道:“對。你的任務很繁重,會很忙。我也沒什麼時間一直出去。”
如果他有空閒出門,也就不需要降穀零來幫忙了。
“我知道了。”降穀零點點頭,“這個任務很重要對吧!果然hiro還是離不開我嘛。”
小孩兒的童言童語帶著自我肯定的驕傲,就差沒雙手叉腰昂首挺胸環場一周來炫耀了。
諸伏景光嘴角忍不住地上揚,勾起一個滿溢出情緒的笑來。
降穀零抓緊時間寫完最後幾個字的作業,收拾完書包就要走。
“等等,不吃完飯再走嗎?”
“沒空啦,我先去附近人家問問他們關於那個死者的事情。”
等吃完晚飯再去問,那就已經完全天黑了。就算是可愛的小朋友敲門,都不一定能騙開彆人家的門。另外則是,飯點的人會更多一些,幾個人一起聊起來,能問到的內容可就多了。
降穀零帶著些許小心思,拎起書包就跑下了樓。
“抱歉諸伏阿姨,我今晚不能在你家吃飯了!有很重要的事——先走了——”
好友的聲音越來越遠,諸伏景光的嘴角也越來越緊繃,最後抿緊拉直成一條不甘的直線。
降穀零很願意幫他的忙他有預料,但真的說出了口,拜托對方幫忙之後,又開始怨恨自己的無能起來。再度將對方拖入了危險之中,這次的他甚至還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做出這種事情的自己簡直罪大惡極。
【如果zero因此受到傷害,我一定會痛恨自己的。】他這麼想著,雙手撐在額前,慢慢低下了頭。
這是對於這個世界的罪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低下他的頭顱,彎曲他的脊背。
他感到了無比沉重的重量,好友的生命在此時與前世未儘的責任一起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zero,你那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嗎?】曾經將好友一個人丟下麵對一切,用最簡單的方法逃避了責任的人這麼想道。
他選擇時有多義無反顧,此時就多麼輾轉反側。
他是英雄,也是懦夫。
此時此刻,他的好友已代替他做出決定:勇敢麵對一切,哪怕付出所有,也要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