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傅彥和賀聽瀾就聽到外麵一陣嘈雜的聲音。
像是有一大堆人匆匆而過的腳步聲,還有人們說話的聲音。
很快,他們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官府辦案,所有人到門外集合!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客棧!”
傅彥跟賀聽瀾對視一眼。
看來昨晚他們看到的確實是案發現場。
二人不禁都有些後怕。
那兩個拖屍體的人想必不是凶手就是幫凶了,那必定是窮凶極惡之人。
要是昨晚被他倆抓到,後果不堪設想。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有人嗎?”
傅彥連忙道:“有人。”
“儘快出門集合!官府辦案,請配合調查!”
“好,馬上穿戴完畢就來。”傅彥應道,這個時候絕不能顯得有一絲異樣。
待官兵走後,賀聽瀾語氣沉重道:“給你講個壞消息。”
“什麼壞消息?”傅彥問。
“昨天晚上咱們闖入的那個房間,屋子裡的那位客人應該是看到了我的臉。”賀聽瀾說。
“萬一他一會把我給供出去,咱倆可就要背鍋了。”
傅彥心涼了半截,“現在客棧肯定被官兵圍得水泄不通,估計就連從屋頂逃走都行不通。”
“不過,昨晚那人應該隻看到了我。”賀聽瀾說,“屋裡光線太暗,你離他又遠,他肯定沒看清你的臉。”
傅彥不解道:“所以你是想讓我一個人出去,你躲起來?”
“不。”賀聽瀾搖搖頭,“有個更好的辦法。”
他似乎是拿定了主意,聽到其他房間的住客出了門,賀聽瀾便把傅彥推到門口。
“你先出去拖一下時間,我馬上就出來。”賀聽瀾對傅彥使了個眼色,“記得跟我打配合啊。”
傅彥莫名其妙地被推了出去。
此時其他住客也都滿臉莫名其妙。
大清早的,覺還沒睡醒呢,就被官兵給叫了起來。
眾人打哈欠的打哈欠,搓眼屎的搓眼屎。
傅彥覺得自己的樣子在人群中顯得太精神抖擻了,未免有些詭異,於是也裝模作樣地打起了哈欠。
一副“肉//體已經醒了,但靈魂還在沉睡”的樣子。
官兵見三樓的住客出來的差不多了,開始清點人數。
“甲一號房,三人!”
“在這兒呢。”一位中年男子揮了揮手,他身邊站著的應該是他的妻兒。
“甲二號房,一人!”
“在。”一位錦衣青年揮手示意。
官兵挨個房間清點人數,確保沒有人逃走。
“甲十三號房,一人!”
“在。”一個看起來有點愣的年輕小夥舉起了手。
傅彥覺得這個人的聲音有點耳熟。
他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甲十三號房的位置,不正好是昨晚他和賀聽瀾闖入的那個房間嗎?
傅彥有些不自然地彆過了頭,儘量不與他對視。
甲字號的房間叫完了,接下來就是乙字號的了。
他們的房間是乙六號房,眼看著馬上就要叫到。
傅彥頻頻回頭看向自己的房間,賀聽瀾怎麼還不出來?
他不會自己跑了吧?
應該不會,客棧有重重把守,而且,傅彥願意相信賀聽瀾一次。
相信他不會拋下自己溜之大吉。
“乙五號房,兩人!”
“在。”一對小夫妻揮手示意。
傅彥的心提到嗓子眼,賀聽瀾你倒是出來啊!
“乙六號房,兩人!”
傅彥連忙舉手,“在。”
“嗯?”官兵看看住客名單,又看看傅彥,疑惑道:“乙六號房不是應該有兩個人嗎,怎麼就你一個?”
傅彥的腦子飛速運轉,趕緊編個借口啊,什麼借口都行!
“呃,官爺,另一位他……”
此時,房門突然打開了,一位身穿水粉色襦裙、戴著麵紗的女子款步走了出來。
那女子捂著心口,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門外這一大群人,一步三喘地走到傅彥跟前。
“相公,外麵是發生什麼了?為何如此大陣仗……咳咳……”女子聲微氣虛,一看就是久病的樣子,才說了兩句話就咳嗽起來。
傅彥盯了半天才認出這個“女子”正是賀聽瀾假扮的。
真行啊,傅彥心想。
你彆說,賀聽瀾扮起女裝來還挺像。
姿態像、聲音像,就連身高都矮了一大截。
除了沒有那麼瘦削以外,其他方麵都像極了一個體弱多病的女子。
官兵看了看賀聽瀾,問傅彥道:“這位便是令正?”
傅彥迅速代入角色身份,將賀聽瀾摟進懷裡,點點頭,答道:“是,軍爺。內子長年病魔纏身,小的正要帶她來城裡看病呢。”
賀聽瀾也十分配合,對官兵稍稍欠了欠身子,道:“小女子行動不便,讓官爺久等了,給您賠個不是。”
官兵見他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便多追究,繼續清點起了人數。
三樓的房間都清點完了,人數對得上,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官兵大手一揮,叫大家先下樓,去一樓大堂等待。
趁著身邊沒人,傅彥好奇地低聲問:“你怎麼還變矮了?”
“屈著腿呢。”賀聽瀾小聲說,“希望他們彆查太久,要不然我這腿要麻了。”
“沒事,一會下去了給你找個椅子。”傅彥忍著笑說道。
“相公真貼心~”賀聽瀾嬌俏道。
那一瞬間傅彥覺得,如果自己有一天死了,那一定是被賀聽瀾給肉麻死的。
但是此時不好發作,露餡了可就全都玩兒完。
於是傅彥一下樓就趕緊給賀聽瀾找了個椅子,讓他坐下,以免這家夥又開始犯戲癮。
賀聽瀾坐下,扯了扯裙擺,試圖把自己的雙腳給擋住。
畢竟哪個姑娘有這麼大的腳?
然而賀聽瀾給雲娘買的裙子對於他而言還是短了,裙擺根本遮不住,再扯下去隻怕要把裙子給整個拽下來。
於是賀聽瀾悄悄勾了一下傅彥的手指。
傅彥彎腰道:“乾嘛?”
賀聽瀾湊到他耳邊,“你幫我稍微擋著點我的腳,以防露餡兒。”
“哦。”傅彥把雙腳稍微分開一點站,衣袍的下擺正好能遮住。
賀聽瀾衝他眨了一下眼睛。
完美!
幾個官兵聚在一起,聽那個領頭的說了幾句話,紛紛點頭稱是。
緊接著,那個領頭的走到大家跟前,高聲道:“大家都安靜,安靜!”
“一個時辰前,我們接到報案,在客棧一樓的樓梯口處發現一具屍體。”
“經調查,死者名叫甄運成,男,四十一歲,是途徑桐城做生意的茶商。”
“據客棧其他住客所說,昨晚戌時過半的時候,還見到死者從外麵回到客棧。根據死者身上所產生的屍斑和屍僵來看,死者的死亡時間應當是昨晚亥時過半到子時過半這一個時辰之內。”
“現在所有人,輪流說一下自己昨晚這段時間在哪裡,在做什麼,有沒有聽到、看到異樣的事情發生。”
“記著,若有知情不報、包庇罪犯者,與之同罪!”
眾人議論紛紛,感歎道這是把客棧裡的所有人都當成嫌疑人的意思啊。
“安靜,禁止交頭接耳!否則按包庇罪同處!”官兵大喝一聲。
這下眾人都安靜了下來,按照順序開始講述自己昨晚在做什麼。
亥時過半到子時過半這段時間已經是深夜,大多數人都歇息去了。
就算是還沒睡的也正打算睡了,所以大家給出的回答大差不差,基本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
直到問到甲十三號房的時候,賀聽瀾和傅彥不約而同地悄悄看過去。
隻見那名住客臉憋得通紅,一副要便秘的樣子。
“回官爺,昨晚我不到亥時就睡下了,直到今早被您叫起來,這期間我什麼都不知道。”
賀聽瀾和傅彥又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然而他們這口氣沒鬆多久又提起來了。
“乙一號房,該你說了。”
“官爺,昨晚子時剛過的時候,我正準備熄了蠟燭休息,卻聽到我隔壁,也就是十三號房那邊有動靜。”
官兵臉色一變,連忙問道:“什麼樣的動靜?”
“就……有點像什麼重物掉地上的聲音,咣當一聲。”住客鎖著眉頭拚命回憶。
“但就這麼一聲,之後我就什麼都沒聽見了。”
甲十三號房的住客飛快地搖頭揮手,連連否認道:“官爺,我昨晚都睡下了,能有什麼聲音啊,肯定是他聽錯了!”
此時,甲十二號的客人也說道:“官爺,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昨晚我睡下後,迷迷糊糊的好像也聽到有什麼動靜,我當時以為自己在做夢來著,但現在他們這麼一說,我覺得也像是十三號房那邊傳來的聲音。”
官兵臉色狠戾地走到十三號房的住客跟前,厲聲道:“說,昨晚你在乾什麼,為什麼彆人都聽到你房間裡有聲音?!”
“如果你現在不說的話,可就要跟我們去府衙裡說了!”
住客嚇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我說,我說!”他連忙道,“昨晚子時確實有兩個男的闖進了我的房間,其中一個還威脅我說不許告訴任何人,否則就有我好果子吃!”
“然後呢?這兩人長什麼樣?他們乾什麼了?”官兵逼問道。
“然後他們掀開房頂的瓦片跑了,其他的也沒乾什麼。”住客拚命回憶著。
“長相……當時屋子裡太暗,我又嚇得不行,根本沒看清他們長什麼樣啊!就記得那兩個人應該很年輕,很可能是練過武的,身手特彆靈活。”
眾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