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身高七尺的沈容刀被身高八尺的壯士拎在空中,掙脫不得;現在,身高六尺的壯士被身高七尺沈容刀拎在空中,同樣掙脫不得。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沈容刀萬萬想不到,那麼個膀大腰圓的壯士,居然變成了細瘦矮小的小孩!
但是,就是這麼個細瘦矮小的小孩,卻勾起了沈容刀的回憶。
看著實在眼熟,不僅像剛剛見過,而且像以前見過。
“哦。”沈容刀恍然,晃了晃小孩,說:“小不點兒,我偷的是你吧?”
“彆叫我小不點兒!”小孩攥起拳頭砸過來。
從前沈容刀隻有躲的份兒,這會兒一把攥住她的小拳頭,笑了:“果然是你。”
她一直奇怪,就算想要挑戰高難度去偷修士的錢包,可又不是找死,哪裡能偷到那麼個壯士身上,但如果那壯士當時隻是個小孩,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沈容刀問:“你怎麼變小的?”
小孩瞟她一眼,彆開臉。
“倒不難猜。”沈容刀端詳她表情,說:“因為沒有靈力吧。”
從大到小,唯一的變化就是靈力的消耗,這也正是沈容刀想方設法達成的目標。
對方的招式大開大合,使用靈力就像富人花錢一樣大手大腳,隻要激怒她就能夠騙到輸出。而沈容刀自己,因為靈力時有時無,不得不斤斤計較,省出的靈力正好仿照對方構建土城,而且緊緊貼合對方身體,不留半點餘地。這樣取得的意外之喜便是對方沒辦法憑借大塊頭助跑借力強行撞破土城,隻能以靈力調動土石與她對峙。
然後,“碰”一下,壯士變成了小孩。
小孩扭過頭來,金色瞳孔凝視她:“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沈容刀摸了摸她身上的虎皮裙,說:“你這裙子倒是很合——”
小孩齜牙來咬。
沈容刀反手掰住她頜骨,另一隻手順著她裙腰薅出一個儲物袋,表麵用墨筆畫著竹葉。
用竹葉比了比小孩的臉,很不和諧,沈容刀問:“這是你從哪兒偷來的儲物袋?”
“這就實窩的。”小孩艱難開口。
沈容刀鬆開她的頜骨,往儲物袋裡瞄了一眼,拈出幾根雜草送到暴風麵前:“你連雜草都要?”
暴風道:“你以為我是你,那麼多寶貝都扔掉了。”
“寶貝又不能當飯吃。”話是這麼說,沈容刀還是收下儲物袋,道:“現在是我的了。”
“不止這個,”沈容刀拎著小孩往回走:“另外一個也是我的了。”
她們耽擱了這麼久,店主還在。壯士一拳砸崩地麵,她摔下去的時候硌了骨頭閃了腰,渾身發疼,好不容易走到店裡,想帶幾件貴重物品跑路,轉身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嚇得一哆嗦跪在地上:“仙人恕罪!”
沈容刀蹲在她身旁:“你把東西全賣了?”
“沒有,沒有。”店主連連搖頭:“隻賣了一部分。”
小孩的瞳孔亮起來。
“剩下的給我。”沈容刀伸手。
步履蹣跚的店主立刻手腳麻利起來,連滾帶爬地鑽進店鋪,捧著一個儲物袋出來:“就這些,這些了。”
沈容刀隨手翻著。拎起一塊石頭,拋到身後;摸到一個鎖死的匣子,拋到身後;拉出一根長長的繩子,拋到身後;又撈到一塊玉牌,拋到身——
“彆扔!”小孩急道。
沈容刀笑了:“原來是這個啊。”
小孩抿住嘴巴。
“放心,不會扔的。”沈容刀把剛剛假裝扔掉的東西全部塞回儲物袋,道:“你說的沒錯,就算眼下派不上用場,它們也統統是我的,包括這個。”
玉牌在小孩眼前晃來晃去,小孩的視線跟著晃來晃去。
沈容刀問:“想要嗎?”
小孩冷哼一聲。
沈容刀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道:“你不配知道。”
“也是。”沈容刀說:“手下敗將的名字,不配讓我——”
“暴風!”小孩截住她的話。
“什麼?”沈容刀問。
“暴風。”小孩正視她:“我的名字是暴風。”
沈容刀托著臉問:“所以,哪個才是你的真身?”
暴風:“當然是大的那個。”
沈容刀:“看來是小的那個。”
暴風怒目而視。
沈容刀看向她覆著肌肉的胸口,低喃:“怪不得……”
“什麼?”暴風問。
“沒什麼。”沈容刀從儲物袋裡抽出長繩:“上麵有靈力,應該能捆住你吧。”
“喂!”暴風躲閃:“我現在這樣根本沒有威脅!”
“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又突然變大。”沈容刀慢悠悠地纏了一圈又一圈。
暴風氣歪鼻子:“你以為變大那麼容易嗎?”
沈容刀係上蝴蝶結,說:“那怎麼才能變大?”
暴風沉默片刻,不情願地說:“要吃肉。”
“吃肉就可以?”沈容刀訝異:“這還不簡單。”
“哪裡簡單了?我要吃一百多斤的肉才能長大!”暴風怒火狂噴:“你偷走了我的儲物袋,一分錢也不剩,你知道我攢了多久的錢才買到肉嗎!你知道我為了長大,熬了多長時間才吃到足夠的肉嗎!”
“啊……”沈容刀摸摸暴風的頭,同情地說:“怪不得這麼久才來找我呢。為了吃肉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可惜了,你又要再吃一遍了。”
暴風扭頭就咬。
沈容刀飛快收手:“欸,不小心躲過了呢。”
暴風鼻翼翕張,盯著她半晌,火氣逐漸消散,吐出幾個字:“可以鬆開了吧。”
沈容刀不假思索:“不行。”
“你!”暴風深呼吸,道:“你鬆開我,我可以告訴你那些都是什麼東西。”
“你不說我也知道。”單單觸發記憶,她就能分辨其中大部分物品。
暴風說:“那,我們合作,你知道我的實力吧,我們可以一起去……偷東西。”
“你這個小賊!”沈容刀大喝一聲。
暴風嚇了一跳,又不可思議:“你罵我小賊?”
“哪有?”沈容刀親切地摸著她的小腦袋,棕色毛發觸感不錯。輕咳兩聲,她說:“合作可以,但你吃得太多了,我養不起。”
暴風晃頭甩開她的手:“不吃那麼多也可以……吃多少我就能長多少。”
沈容刀解開繩索:“成交。”
得到解脫,暴風一屁股坐在地上,沒有興奮,反而低頭、盤腿、悶悶不樂。沈容刀看到她毛絨絨的後腦勺,按捺不住伸手。
暴風一把抓住,鬱悶一掃而空,得意道:“不許摸。”
沈容刀歎息一聲。
“——除非你把玉牌給我。”
沈容刀火速收手:“也沒什麼好摸的。”
暴風急了:“那東西你拿著也沒用!”
沈容刀:“誰說沒用?你這不是急了嗎?”
暴風磨牙:“那以後偷到的東西全歸你,我隻要玉牌,這總行了吧。”
“先偷了再說。”沈容刀蹺起二郎腿,抬頭看天。
暴風忽地起身。
沈容刀問:“你去哪兒?”
暴風頭也不回:“我去偷東西!”
“果然是個小賊吧。”沈容刀說。
暴風轉身:“我才不是小賊——”
“果然是那個小賊!”
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
沈容刀一骨碌坐起。誰罵我?
目光一轉,見到了遠處走來的幾個人。也見到了同樣僵在原地的暴風。
“就是她偷走了咱們的儲物袋!”似曾相識的場麵再度出現。
大事不好。沈容刀腳底抹油,正要跑,察覺到一股靈力波動,沒有衝她來,暴風卻應力而倒。
沈容刀邁開的步伐停住了。
找暴風的?
一行人走近,為首的人身上帶著尚未散去的靈力,而旁邊的嘍囉大笑一聲:“不愧是老大!”
嘍囉衝過來,拔劍指著暴風鼻子:“小鬼崽子,看你還張狂——啊!”
暴風猛地睜眼,抱住她身體摔在地上,對方的劍毫無用武之地,暴風已手腳並用起身狂奔,沒幾步,似遭到重擊,身體飛出去幾丈,無力落地,爬了幾次,也沒能再站起來。
暴風已經失去戰鬥力,為首修士的目光落在了沈容刀的身上。
沈容刀從容一笑:“巧了,我也是來找她尋仇的。”
修士問:“她也偷了你的東西?”
“是啊。”沈容刀掂著剛搶來的儲物袋,說:“這儲物袋本來是我的,叫她偷去了,我也是剛剛找回來。”
修士目光在儲物袋上落了落:“她偷了你的儲物袋?”
“不錯。”
修士微笑重複:“你的、儲物袋?”
沈容刀笑意微滯。
“老大!”嘍囉驚呼:“那不是咱們的儲物袋嘛!還畫著葉子呢!”
頂著眾人的灼灼視線,沈容刀忽然想起,她曾感歎這竹葉和暴風的不搭,還調侃問她是偷了誰的,而現在,正主上門了。
沈容刀刷一下扔出儲物袋,道:“其實這儲物袋是她的,我隻是拿來看看。”
修士點頭,溫煦開口:“拿下。”
沈容刀:暴風,你這個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