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問君,大罵丞相(1 / 1)

高力士正欲息事寧人,李白高聲喊道:“好一個天下萬民之一!”他正簇擁在一群文人之中。

此言一出,二人隻好禦前回話。

文武百官紛紛讓路於兩側,不時交頭接耳。

田泰然身著月白色半臂,迦陵仙音裙,層層綻開的蓮花相間著雀翎和祥雲。

盈盈一握的腰間,是金色碎石流蘇腰鏈。

神都宣華風的妝容,眉心是一抹花粉紅漸變的花鈿。

二人見過聖上,平身後,唐玄宗稍稍驚異。

這女子雖不豐滿,但氣質脫俗,頓時想起十幾年前應羅公遠之邀,夢遊月宮所見的仙子,一時間神情恍惚。

而二樓的一側,沈子遊正冷冷的注視著她,他身旁一男子也打量著她,若有所思。

在此間隙,田泰然瞥一眼唐玄宗與楊貴妃。

李隆基橫眉細目,頗具威嚴,但寬闊的體型又給人平易近人之感。

近看楊貴妃,才發現雖臉圓如盤,但眉目含情,嬌嫩欲滴,又端莊大方,國色天香,難怪會盛寵多年不衰。

“你們二人因何起爭執啊?”

“回稟聖上,楊昢剛欲輕薄於我,民女認為,普天之下,任何人都不能淩駕於禮法之上,便答曰即便聖上在,他也不可動我分毫,鬥膽問聖上,這可有錯?”

聖上右側一位美豔無極的夫人小聲道:“好伶俐的口齒!”

唐玄宗並未回答,而是目光瞥向楊丞相和百官。

果然,一位身著綠色官袍的男子開口反駁:“田姑娘此言差矣,且不說你一青樓女子,能夠參加宴飲,本就是逾越禮製。是聖上隆恩,姑娘才有機會站在這裡。本官曾多次聽說姑娘不通禮法,如今一見,飛揚跋扈,目無丞相,又當眾責問聖上,你有何顏麵指責彆人淩駕於禮法之上!”

田泰然禮貌問道:“請問您什麼官職?”

“本官戶部主事程素。”

“不知道還以為程大人是禮部的?子不教父之過,楊丞相還未說什麼,您便出來幫丞相推卸責任,莫不是想趁機溜須拍馬?民女問聖上說的可有錯,您主動攬活,可有將聖上放在眼裡?”

聽聞這番話,眾人議論紛紛。

而聽到‘子不教父之過’時,二樓那位大人再次皺眉。

程素本已氣的臉紅脖子粗,聽到最後意識到自己失禮,跪在原地請罪。

唐玄宗置之不理,目光看向楊國忠。

楊國忠多麼精明,若是此時求情,豈不正好坐實了結黨營私。

既然是問聖上的,再等等又何妨?

發現丞相並無回答之意,唐玄宗笑道:“田姑娘覺得此事應如何處置呢?”

“回聖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依法處置便是。”

唐玄宗悄悄問高力士:“依照唐律如何?”

“回聖上,若田姑娘所言屬實,依照《唐律疏議》,調戲良家婦女處以一年至一年半有期徒刑。”

唐玄宗微微點頭後,接著看向眾人,果不其然。

一位身著淺緋色官袍的老頭子開口道:“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姑娘何不豁達一點?”

“敢問您是什麼官職?”

“本官大理寺丞馬敬之。”

“請教大人,依照大唐律法,今日之事,應當如何處置?”

“這......”

馬敬之擦了擦額角冷汗:“此時還未調查,怎可妄下定論。”

“聖上英明神武,開創開元盛世,可謂千古一帝,自會派人調查清楚,若民女所言屬實,應當如何處置?”

聽到‘開元盛世,千古一帝’,聖心甚悅。

楊國忠捕捉到聖上眉目閃過的愉悅,掃向田泰然的目光更加冷峻。

楊昢立刻看向姑母們,望她們解救一二。

“一個女子在文武百官麵前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人群中傳來此言,眾人醍醐灌頂,紛紛攻擊她的身份。

“聽說姑娘常常胡言亂語,誰知此事是真是假?”

“一個奸商而已,最是善於狡辯。”

“當眾說被人輕薄,絲毫不顧禮義廉恥。”

媽的,這話聽了真想扇他,奈何人多,不知是哪位說的。

......

一時間她竟不知從何反駁,看向聖上,隻看到他耐人尋味的眼神。

目光掃過旁邊的楊國忠,恰好與他對視,那眼神有如千年冰錐。

田泰然立刻看向彆處,微微皺眉,緊握拳頭。

“田姑娘乃女中豪傑,舌戰群儒,勇氣可嘉。”啊!又是李白!

緊接著王維開口:“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望各位不要本末倒置。”王昌齡道:“正是,此事的關鍵在於昢公子是否輕薄於田姑娘,這與田姑娘是何身份,在誰麵前講,有何關係?”

但這三人依舊無法與嘴巴像機關槍的文官相抗衡。

沈星雲焦急萬分:“爹,求您幫幫田姑娘!”

沈子遊並未理會,而是看向身旁的那位大人。

“鴻昭兄怎麼看?”

白鴻昭收回目光,與沈子遊對視一眼。“此事尚未有定論,不如接著看。”

“鴻昭兄此言,正合我意。”

僵局之下,突聞一女子的聲音。

“田姑娘容色傾城,本宮也不忍多看幾眼,昢兒大概是情不自禁欣賞姑娘美貌,不小心冒犯了,還望姑娘寬容一二。”

田泰然循聲望去,是唐玄宗旁那位美豔無極的夫人。

螓首蛾眉,珠圓玉潤,略施粉黛,媚態橫生。

“恕民女初入長安不久,實在無知,敢問您是?”

她竟當庭毫無遮掩的大笑。

高力士連忙介紹:“這位是虢國夫人。”

“夫人謬讚,民女隻是一普通女子,無才無貌更無權勢,隻是身為女子,若不為自己討回公道,驕縱了輕浮之人,豈不是讓更多的女子受此連累。”

“想不到姑娘還有菩薩心腸!”

如今虢國夫人已求情,楊國忠也出麵請罪,她本就想要個道歉而已。

“民女全憑聖上做主。”

楊昢起身向田泰然作揖,但從眼神中的冷意來看,並不客氣。

“在下唐突,還望田姑娘海涵。”

田泰然微微一笑,眼神皆是不懼與輕蔑。

“泰然接受公子的道歉,今日之事一筆勾銷。”

“楊丞相不愧是國之棟梁,今日是泰然冒犯,還望丞相大人大量。”

“田姑娘滿腹經綸,膽識過人,能見識到姑娘這樣的奇女子,楊某三生有幸。”

“丞相大人太過抬舉了。”

說完她收回目光,麵向聖上行禮請罪。

“民女叩謝聖上隆恩,攪擾了聖上的中秋夜宴,還請聖上降罪!”

虢國夫人搶口道:“何罪之有啊?若不是田姑娘,聖上怎能看到這一出好戲呢?是不是啊聖上?”

唐玄宗一瞥她挑眉嬌俏的模樣,忍不住笑道:

“虢國夫人所言甚是!田姑娘平身,看了這出戲,朕心甚悅,特賞眾愛卿禦酒一壺,供眾位開懷暢飲!李太白,欠朕的詩可彆忘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