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聽姑娘講述釀酒之事,甚是佩服,我與李少卿皆是愛酒如命之人,想與田姑娘論論酒。”
“兩位大人謬讚了......”
“那二位大人與泰然姑娘慢聊,老夫就先告辭了。”
她率先舉杯,卻瞥見二位大人酒杯空著。
“你們怎麼這麼不懂事,快安排兩位丫鬟為大人斟酒!”
不是,按規矩,姑娘你不就是斟酒的嗎?
看到兩人神情有些異樣,田泰然麵不改色。
我管你這青樓什麼規矩,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見小廝不動,她眉眼浸笑:“愣著乾嘛,快去啊!”
丫鬟也是聞所未聞,沒想到她們還有機會伺候官爺。
“能夠受到二位大人的青睞,是泰然的榮幸,泰然先乾為敬。”
李少卿雖然心有不悅,但依舊眯眼誇讚:“田姑娘爽快,今日聽姑娘講酒,似乎很懂酒,想問姑娘心中的酒道是什麼?”
田泰然思忖片刻:“中國酒文化曆史悠久,華夏又是禮儀之邦,泰然認為禮儀之中,德為其首。”
將德行搬出來,看你怎麼好意思胡來。
“其次是器具,葡萄酒配夜光杯,清酒配金樽。”
“再者是酒令,所以酒道應是德高,器美,令雅,不知泰然說可對?”
“姑娘果然深諳酒道,德擺首位,酒器第二都無異議,隻是這令......本官武將出身,對文雅一竅不通,自認為對飲之人,更為重要。”
“李少卿所言甚是!泰然還是太偏頗,自古以來,文化多由詩詞文賦傳承,讓人誤以為文人是主流,其實喝酒之人,多是性情中人,酒逢知己千杯少(宋·歐陽修)嘛,泰然受教。”
裴侍郎滿眼讚許:“姑娘這詩絕妙!泰然姑娘既有文人之才學,又有江湖之人的灑脫,真是世間罕有。”
“彆彆彆,裴大人,您說的泰然無地自容,待會兒若是看不見我,大抵是在找地縫兒鑽呢!”
“哈哈......泰然姑娘竟如此幽默風趣......”
“泰然語言粗俗,望二位大人不要嫌棄。”
“哈哈......姑娘果真是一位奇女子。”
本來李少卿還有點什麼花心思,這會兒淡了些。
二位聊起京中案子,田泰然並無心思聽唐朝新聞,打了個哈欠便要告退。
李少卿連忙放下杯子,不懷好意。
“我送送姑娘。”
“誒,怎能勞煩大人,泰然自己有腿,走回去便是,想要什麼儘管吩咐,泰然告退~”
二位大人麵麵相覷,誰能想到她會主動說自己累了?都是斯文人,不好強人所難。
正在吐槽到了唐朝還得應付客戶,恰好掌櫃的迎麵走來。
“田姑娘?二位大人呢?”
“他們正談論公務,泰然不便插嘴,又怕聽到不該聽的,就先告退了。”
“誰伺候著呢?”
“兩位丫鬟,斟酒夾菜,十分得體。”
掌櫃的強忍怒火:“人家大人要得體乾什麼!坐了一天班特意來放鬆的,尤其是李少卿,從來不是吃素的!”
我管他吃什麼!“這......我也不懂啊......”
掌櫃的無奈將她請入後院廊下,苦口婆心。
“唉,也怪老夫沒跟姑娘講清楚,咱們觥籌館是平康坊出了名的秦樓楚館,來的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得罪不得啊。”
田泰然絲毫不領情,輕哼一聲:“原來是青樓啊?若知是這類地方,給泰然黃金萬兩也不會來!”
“嗬嗬......姑娘不要誤會,老夫隻是希望姑娘陪客人吟詩作賦,品酒閒談,若是姑娘可以遇到一個知心人,不也是成全了一樁美事嘛。”
“多謝掌櫃的美意,隻是泰然向來不喜歡男人,尤其是三妻四妾的男人,實在成全不了美事!還望掌櫃的理解。”
這姑娘還有斷袖之癖?罷了,先由著她吧,畢竟如今她是觥籌館的名頭。
“好吧,那姑娘每日與一客人吃酒閒聊一會兒如何。”
“這......”
“姑娘放心,絕不強迫姑娘做不願做的事。”
“那便好!”
翌日清晨,田泰然發覺嗓子疼,同小嬋一起去藥鋪抓藥,剛出鋪子,便被一人攔住去路。
順著手臂看去,是一位青色錦袍的男子,帶著小人乍富的倨傲。
楊衡挑眉在她身上掃視一番,僅僅這目光便足以讓人惡心。
“田姑娘啊,怎麼?病啦?”
“你誰啊?”
“田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昨晚不是你說不願與本公子為伍嗎?”
“是你啊,想乾什麼?”
她眼角輕輕瞥過四周,還有四個小廝,其中一人攔著小嬋的去路。
“昨日你當眾讓本公子下不來台,若是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就不知這長安城是誰做主!”
誰做主也輪不到你做主!“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你居然不認識本公子?也難怪,姑娘初到長安,那你聽好了,本公子是當朝宰相楊大人之侄楊衡。”
“原來是楊國舅的侄子!泰然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望楊公子不要跟我一般見識,下次到觥籌館,泰然親自與公子喝酒賠罪如何?”
想到昨晚許多人見她,都被李掌櫃的堵了回去,楊衡眉角微揚:“田姑娘還算明事理。”
“那是自然,公子位高權重,儀表堂堂,還大人大量,泰然真心佩服!”
幾句話誇的他登時消了氣:“算你懂事兒!姑娘好好養身體,隨時恭候本公子大駕!”
田泰然頓時惡心的想罵回去,奈何勢單力孤,隻好先忍著。
見他走遠,田泰然罵了一路,小嬋聽得心驚膽戰。
“姑娘,這楊衡可惹不得啊。”
“第一日便遇到這種事兒,真難搞!早知不來長安了!洛陽多舒服啊!”
“也許姑娘很快遇到一個兩情相悅的靠山,便可一生無憂。”
田泰然嗤笑一聲:“開什麼玩笑,來這裡的隻能是渣男,誰家好人去青樓找對象?”
“姑娘,這可是平康坊,觥籌館的娘子文采不輸科考的書生,許多官員願娶樓裡娘子的。 ”
田泰然微微驚訝:“是嗎?那你見過李白嗎?”
“奴婢沒見過,但聽說他來過幾次,姑娘日後定能見到。”
田泰然輕歎一口氣:“這大概是支撐我待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剛喝完藥,門外來了一位三十歲上下的風流公子,身著蝦青色織錦圓領袍,腰間圍白玉雕花革帶,手持一柄白玉折扇。
小嬋恭敬行禮:“少掌櫃。”
李元豐禮貌作揖:“泰然姑娘住的可還習慣?”
田泰然白他一眼:“挺好的,就是沒想到,都這麼大個人了,還被拐進了青樓!當真是江湖險惡!”
李元豐瞥一眼丫鬟,略微尷尬。
“嗬嗬......是在下未講清楚,所以特來賠罪,請姑娘去曲江池賞景,聽曲兒。”
二人去了曲江池,池心榭,楊柳堆煙,還有一眾書生神女互相調情,十分賞心悅目。
她被迫作詩,最後借用一首蘇軾的詞,引來更多文人的追捧......
最大的收獲,當屬結識一位專情公子——羅思近。
一襲淡藍長袍,眉清目秀,風度翩翩,春風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