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曲響當當的青樓館(1 / 1)

東都洛陽,司法參軍府內。

一位容貌俊朗,棱角分明的男子坐在書案前,小廝前來奉茶。

“這幾日路過謝記酒莊,怎麼未見田姑娘?”聲音清朗低沉。

“啊?”

大人性情冷淡,沉默寡言,向來不管任何閒事,今日怎會問起她?

見小廝不答,他抬頭再問:“近日怎麼不見田姑娘?”

“回大人,聽說她被長安平康坊的酒坊聘走了。”

他微微皺眉:“平康坊?”眼底卻掠過一絲擔憂

“正是,以田姑娘之容貌,定能風頭無兩,不過,以她張狂無禮的秉性,怕是早晚會得罪長安權貴。”

西都長安城,平康坊內。

觥籌館內外水泄不通。

“今日本館迎來一奇女子,相傳她對酒了如指掌,人送外號‘酒中嫦娥’。”

“聽聞她性格古怪,張揚跋扈,又說她活潑灑脫,豁達隨性,仿若李太白。”

“相傳她傾城傾國,又傳她貌若東施。”

老掌櫃幾句話將眾人期待拉至雲端,滿堂賓客皆伸長脖子等待。

門緩緩打開,隻見她身穿月白色蠶絲齊腰襦裙。

同色披帛散落在香肩和玉臂上,仿若月光鑲嵌。

盈盈一握的腰間是淺金色腰鏈,垂掛著珍珠交織流蘇墜兒。

層層疊疊,輕薄如煙,裙擺蹁躚,風逸搖曳。

細長的彎月眉中,是一朵淺金色四瓣花鈿,瓊鼻朱唇,膚如凝脂。

雙眼微抬,睫毛纖長,神態自若。

觥籌館內外頓時沸騰。

“嫦娥仙子!”

“仙女姐姐!果然貌若天仙!”

老掌櫃滿含笑意捋著胡須,少掌櫃李元豐早已看呆。

田泰然熟練地揚起雙手,瞬間將眾人從幻想中拽出來。

“各位貴客靜一靜!”嗓門挺大,與容貌有些不符!

“我叫田泰然!隻是一名商人,大家千萬彆給我貼什麼標簽,我怕你們日後會失望。”

高帽子誰愛戴誰戴,那玩意兒戴著累得慌!

她本是郎酒集團華南區總經理,後來做主播,與郎酒合作的一次直播中,將一杯白酒當水飲下,胃部痙攣,劇痛暈倒,穿到唐天寶年間。

“姑娘真是風趣。”

“不管各位是來買酒的抑或是來看我的,都沒關係,今日既見了,便是一麵之緣的朋友!”

一男子輕蔑冷哼:“你一個風塵女子也配與本公子做朋友?”

“你說誰風塵女子呢!本姑娘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想到長安位高權重者眾多,此人大概是某位大官的逆子,田泰然輕笑一聲。

“罷了,日久見人心,你不願交我這個朋友,我自然也不願與你為伍。”

此話一出掌聲一片,楊衡不好發作,暗暗吞下這口氣。

“長安果然名不虛傳,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舍新,勸君更儘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今日便請大家品嘗,渭河水釀出來葡萄酒。”

一白衣男子正眯著眼品著這首詩。

旁邊青衣男子喊道:“姑娘好文采啊!”

“不不不,不要給我貼才女標簽,這首詩是著名的唐朝詩人王維所作!”

“啊?摩詰兄,老弟怎不知你還作了這首詩?這麼好的詩還藏著掖著?”

王維一臉尷尬:“不瞞裴兄,在下也不知何時作了這首詩。”

堂上的她口若懸河,舌燦蓮花,堂下貴客則縱情聲色。

一位容貌端莊清雅的女子手持銀簽:“文采最佳者處十分!”

“觥籌館內佳人眾多,各個姿色非凡,文采卓然,比如我身旁的紅兒!”

“李公子莫要打趣奴家,若論文采,誰也不敢與許都知相提並論,此一杯必要許姐姐來飲!”

聽聞此言,滿座大笑。

都知,是青樓最高身份的象征,必得是文采最佳的人才能勝任。

“可這許都知向來隻陪行令,不陪客吃酒啊!”

楊衡吊兒郎當的走來:“誰說的!那是因為我等凡夫俗子,入不了她的眼罷了。”

說著撥開了手中的折扇。

其餘人見他來皆十分恭敬:“衡兄請上座!”

“衡兄,許都知為何看不上我等?”

許都知皺了皺眉:“既然各位不行令,奴家就告退了。”

“因為滿城公貴,隻一人能入她的眼!此人便是沈大公子!”

“原來是他啊!那許都知可是苦咯!”

“也不怪他對沈少夫人念念不忘,本公子見過幾次,的確姑射仙子之容姿!”

楊衡眼中掠過一抹遺憾。

“比之這田姑娘呢?”

“田姑娘的確是容色傾城,可這一開口,實在無法與沈少夫人相提並論!”楊衡扯起唇角邪魅一笑:“不過嘛,也彆有一番風味!”

“也是,這女子聲音雖不夠柔嫩,但單憑容貌也足以轟動長安城咯!”

“今日怎未見昢兄?”

“他替叔父辦事去了,近日不在長安。”

“怪不得,若是昢兄見了她,怕也會神魂顛倒!”

“喝葡萄酒不配上夜光杯怎麼行!今日大家無需買夜光杯,觥籌館直接送,材質是源自西域的和田白玉!數量有限,隻送五十位,三二一開始咯!”

人群一擁而上,當然是小廝們在排隊。

“赤水河為何能成為釀酒的最佳之地呢?看泰然給大家解惑......”

聽她款款而談濕度,溫度,海拔,微生物之類的專業詞彙,眾人皆十分驚奇。

“裴大人,這姑娘對酒怎會如此精通?”

“是啊,老夫品酒多年,她所說的聞所未聞,卻又覺得頭頭是道!”

“不過這姑娘長得倒是著實不錯!”

裴大人瞥他一眼道:“李大人,不如結束後,你我二人邀她坐坐如何?”

李大人摸著下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哈哈......”

兩個時辰的‘直播’終於結束了。

田泰然累的頭暈眼花,直奔房間,歪在榻上散腰岔氣。

饑不擇食,吃了碗麵片湯,正欲卸妝入睡,忽聽門外敲門聲,片刻後小嬋來報。

“姑娘,外麵有兩位大人想見見姑娘。”

“什麼人啊,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小嬋,酒樓二層的那兩排女子是何人?”

田泰然無奈,重新補塗唇脂,胭脂。

“是咱們觥籌館的娘子們,專門陪那些達官貴人......”

“啊?是妓女?這裡竟還做這種生意?”

“這很正常啊,平康坊本就是青樓聚集之地,觥籌館雖是釀酒起家,但如今可是二曲響當當的青樓館。”

“該死的李元豐!竟將老娘忽悠到了青樓!”

“姑娘,您先彆急著生氣,兩位大人還等著呢!”

一雅間內,隻見兩位身著緋紅錦袍的男子。

“田姑娘,快來見過二位大人,這位是裴侍郎,這位是李少卿。”

瘦的姓裴,胖的姓李。

田泰然微蹲行禮:“見過裴大人,李大人,不知二位大人找泰然來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