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壕吏(1 / 1)

指尖在下巴處摸索,好半天才摸到麵具的邊緣。指甲扣著麵具的邊緣,但不過掀開一點點,薑央竟然感覺到了一股尖銳的疼痛,就好像他在親手撕下他的臉皮一樣。

薑央沉默一瞬,繼續撕著臉上的麵具。劇烈的疼痛傳來,恍惚間,薑央甚至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到了他的手上。

薑央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卻赫然發現,他的手指上真的有鮮紅的血跡存在。鮮血甚至滲入指縫,讓他的指甲看起來都像是被鮮血浸染。

薑央的眉心跳了跳。

此時,又有人在他耳邊說:“那個誰,你來扶我一把,我要上轎子。”

薑央想拒絕,但事實卻是他在這道命令之下走到了那人身邊,彎下腰,扶著他上了轎子。

“你來給我擦一下鞋子。”

薑央蹲下身,為他擦鞋。

“你給我抱著我的貓。”

貓在薑央的脖子上撓出三道血淋淋的血痕。

“你去……”

無數道命令紛至遝來,薑央不得不去做著一件又一件亂七八糟的事。眼前還有一個逐漸變紅的麵板,顯示著他離第一個任務【在一個小時內為大人買來紅蓮羹】的截止時間還有十八分鐘。

另一個麵板上顯示著在【去官家首飾店為大人的夫人傳口信】這個任務中,夫人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怒氣值在瘋狂上湧。

第三個麵板……

第四個麵板……

……

第十八個麵板……

他好像是來到了人流密集區,在這裡,每個人都能指使他去做些事,這些莫名其妙的活讓薑央忙的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額頭逐漸冒出汗水,薑央深呼一口氣,覺得他現在有點需要吸氧。

彆說完成這些積壓的、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薑央想,他再不想個出路,他隻怕都活不到任務倒計時結束。

而想要結束目前的處境……

薑央的手又摸到了臉上的麵具。

麵具好像和他的臉更加貼合了,這一次,薑央摸了好久都沒有摸到麵具的邊緣。有那麼一個瞬間,薑央甚至在想,會不會他這一輩子都彆想摘掉臉上的麵具?

這個念頭隻是剛剛在腦海中響起,薑央就嚇得渾身一抖。

他再也不敢猶豫,指甲在下巴處近乎瘋狂地尋找麵具的邊緣。指甲滲入血跡,脖頸處傷痕累累,薑央才找到了一點點麵具的痕跡。

薑央勾住麵具的邊緣,一點點地撕下這張恐怖的麵具。

臉上傳來劇烈的疼痛,有那麼個瞬間,薑央甚至在想,會不會此時此刻,他撕下的根本不是一張麵具,而是他自己的臉?

撕扯麵具的手忽然停在了那裡,薑央想,我真的要撕下這張麵具嗎?

然而他的動作不過剛剛停止,他就聽見有人叫他:“那個誰……”

薑央:“!!!”

薑央不再猶豫,狠狠地撕下臉上的麵具。

痛感讓薑央忍不住呻吟出聲,他將帶著血的麵具扔到地上,忍不住捂起臉,想要以此緩解自己的疼痛。

但手碰到臉上,臉卻更加疼了。疼痛讓薑央的眼前都開始模糊,薑央逐漸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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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有意識的時候,薑央還沒睜開眼,就先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識想摸自己的臉,動作卻被一雙手阻止。

“彆碰。”

是趙庭燎的聲音,也不知怎麼的,薑央竟然放下了心,悄悄鬆了口氣。

薑央坐起身,發現天色已經黑了,讓他看不清周圍的環境。趙庭燎在他身前點燃一處篝火,不大的篝火帶來光與熱,讓薑央忍不住靠了過去。

借著昏暗的火光,薑央注意到,趙庭燎此時也換上了一身打著補丁的粗布短打。薑央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正是剛剛為了完成cosplay換上的那一身粗布短打。

兩人的衣著樣式一般無二,就是趙庭燎的比較乾淨,而薑央的衣服上已經滿是灰塵。

看來他們還處於過去的時空。

薑央湊近趙庭燎,好奇地問:“大哥,你怎麼看起來這麼乾淨?”

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身份地位,為什麼他看起來狼狽至極,趙庭燎卻乾乾淨淨的?

憑什麼隻有他一個人被副本折磨?

然而趙庭燎似乎是誤會了什麼,他慢悠悠地說:“怎麼樣,是不是忽然發現哥哥特彆厲害。你特彆想抱哥哥的大腿,跪下來叫爸爸?”

薑央:“……”

大哥,你還是閉嘴吧。

薑央忍住心裡所有的罵罵咧咧,將自己的尊嚴踐踏在腳下,捏著鼻子說:“大哥,你就給我講講唄?”

趙庭燎犯夠了賤,這才慢悠悠地說:“很簡單,彆把那破麵具戴上就行了。”

薑央:“……”

薑央都震驚了:“不戴麵具?”

想到那兩張衝著他次牙咧嘴的鬼臉,薑央現在還犯慫:“不是,你不害怕嗎?”

那麼長的舌頭,就衝著自己的眼睛而來。薑央甚至懷疑,如果當時的自己認慫的慢了一步,那條舌頭會不會真的就這樣把自己吃下去。

然而……

趙庭燎直接遞給薑央一條舌頭:“要吃嗎?我親自烤的,絕對熟了。”

薑央:“???”

薑央不可置信地看著趙庭燎伸過來的手,以及他的手上那根長長的、黑色、明顯是被烤焦了的不明條狀物。

薑央不可置信:“這啥?”

“舌頭啊。”趙庭燎聳聳肩,問,“你真不吃啊?我特意烤的,你看看這火候,掌握的多好。”

薑央:“……”

薑央找個地方吐了出來。

見薑央如此狼狽,趙庭燎在他身後笑了出來:“不是吧?你不是當真了吧?”

薑央:“我現在真想捶你……嘔。”

薑央吐完了,一臉蒼白地癱坐在趙庭燎身邊,麵無表情地問:“耍我很好玩嗎?”

趙庭燎搖搖頭。薑央本以為他會認錯,誰知趙庭燎說:“我沒有耍你。”

薑央:“???”

趙庭燎笑嘻嘻地說:“這真是那玩意兒的舌頭。”

薑央:“……”

“你還怪好玩的。”趙庭燎一拍薑央的肩膀,說,“我也不想的,但逗你實在是太好玩了。”

薑央看著趙庭燎那隻剛剛還抓著不明生物的舌頭的手,又想吐了。

他一臉嫌棄地拂開趙庭燎的手,默默離趙庭燎遠了點。

“你個小沒良心的。”趙庭燎罵罵咧咧,隨即又問,“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薑央實話實說:“餓了,但什麼也吃不下。”

趙庭燎:“……”

最終,趙庭燎做出總結:“嬌氣。”

但說是這麼說,趙庭燎還是遞給薑央一個不知道從哪拿出來的包子,說:“吃吧,保證新鮮。”

薑央十分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但他打量了一遍趙庭燎的臉色,見這一次趙庭燎沒有明顯捉弄他的表情,薑央還是向肚子妥協了,伸手接過了包子,小口吃了起來。

趙庭燎說:“我在鎮子上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任何一家繡品店。”

繡品店?

薑央來了興趣:“你也想到了繡品店?”

“……”趙庭燎為自己正名,“我又不傻。”

薑央湊近了他,問:“你確定,你沒有找到繡品店?”

話說到這,薑央回憶起今天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也不由道:“我感覺我起碼走了鎮上一半的店鋪,確實沒見過任何一家和刺繡有關的店鋪。”

就好像男耕女織是刻在紅蓮鎮居民骨髓裡的東西,每個姑娘自己就會女工,自然無需在外麵買繡品。

想到這,薑央問:“那和刺繡沾點邊的店鋪呢?比如布莊、成衣鋪之類的地方?”

趙庭燎說:“這些地方我都去過了,沒有一家店雇傭繡娘。”

薑央摸著下巴說道:“若說布莊不雇傭繡娘也還算說的上去,但是成衣鋪也不雇傭繡娘?”

布匹做成成衣都是古時女子必備的技能,若是貧窮人家,都是自己織布、自己製衣,亦或者去布莊裁布,帶回家由婦女製衣。

購買成衣的行為本身已經便已經說明購買者的經濟實力,既然是不差錢的人家,那麼必然對衣衫的品質有所要求,那麼在衣裙上繡花就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

而且,根據《紅蓮鎮地方誌》記載,紅蓮鎮的成衣因為紅蓮稠的緣故,一般都是賣給城裡不差錢的富家小姐的。都是愛美的姑娘,裙擺上哪有不繡花的道理?

《紅蓮鎮地方誌》裡甚至記載過,紅蓮鎮內的婦女地位很高,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經過婦女的巧手,在紅蓮稠上繡出精美的圖案來,紅蓮稠的價格能在本就是一寸綢緞一兩金的基礎上再次翻番。

但是現在,紅蓮鎮內竟然沒有繡娘?

薑央忍不住想起了齊念念說的話——紅蓮鎮中的繡品都被紅蓮女神搶走了。

齊念念鬼話連篇不假,但一堆謊言中總會摻雜著些許的真實,這些真實中就必然說明著什麼。

比如,為什麼,紅蓮鎮內的婦女都不再繡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