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車南仲當場急了:“鎮長,沒必要吧?現在的紅蓮湖很危險的,據說在紅蓮枯萎之後,每一個乘船進入紅蓮湖的人,都被湖水吞噬了。”
薑央卻沒管他,反而徑直轉身去找船。紅蓮湖很大,但地勢卻平坦,薑央放眼一看,卻連一艘船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轉頭看了看趙庭燎:“你有什麼辦法嗎?”
趙庭燎沉默片刻,說道:“其實,我會遊泳。”
薑央:“……”
趙庭燎真心提問:“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坐在我背上。你放心,我有信心可以帶你到湖中央。”
“……”薑央,“我謝謝你。”
趙庭燎微微一笑:“不用謝。”
聽到他們的談話,一旁的子車南仲急了:“那我呢?副鎮長,你的背上能坐兩個人嗎?”
“……”趙庭燎簡單粗暴,“滾。”
薑央不想再看這兩個沒良心的了,他幽幽地歎了口氣,轉身就走。
子車南仲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後問:“鎮長,你怎麼走了?”
薑央心累:“去找船。”
聽到薑央的話,子車南仲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薑央明明是來找船的,為什麼會走到蕭蘭歇的家門口?
薑央推門而入,就看到蕭蘭歇還在院子中畫他的畫。還是上次那幅畫的樣子,蕭蘭歇也不知道畫了多少遍。
蕭蘭歇聽到聲音轉頭,在看到薑央的時候,他的臉上閃過十分明顯的訝然,像是沒想過薑央竟然還會再一次出現在他麵前一樣。
蕭蘭歇好奇地問:“鎮長怎麼又來了?”
薑央上前一步,說道:“想起你畫的畫好看,所以來再看一看。”
聽到這樣的表揚,蕭蘭歇明顯很是開心。他招呼薑央到他身邊,將他剛剛畫好的畫遞給薑央看:“鎮長看看,這幅畫比之上一幅如何?”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山水畫,薑央卻眨眨眼,說:“比之上次更有神韻。”
蕭蘭歇笑的更開心了,他拉住薑央的袖子,和薑央低聲叨咕著畫意。
趙庭燎聽的腦袋疼,見子車南仲也一臉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的樣子,想著薑央一時半會完事不了,便乾脆也拉著子車南仲在一旁說起了小話。
趙庭燎問:“你和蕭蘭歇熟嗎?”
子車南仲搖頭:“不熟,我上次來幾乎一直跟在齊無歸身邊,從沒見過蕭蘭歇這個人。”
趙庭燎又問:“那你聽過關於蕭蘭歇的故事嗎?比如……”
趙庭燎壓低了聲音:“他不是在外麵求學的嗎?我聽說他在外麵學的挺好的,怎麼突然就回來了?這破地方有什麼好的,要好酒沒好酒,要姑娘沒姑娘,我才來幾天就受不了了。”
子車南仲聞言,心有戚戚地說:“可不是,這裡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吃了,我都要吃不下去了,卻沒想到鎮長竟然絲毫不嫌棄這裡的東西。”
趙庭燎微微凝眸,隨即笑了:“你不知道吧?洋人的東西更難吃。”
子車南仲:“啊?”
趙庭燎擠眉弄眼:“彆一聽咱們的鎮長是個富家大少就覺得他挑剔。我和你說,他去過洋人的地盤讀過書,回來和我說,洋人的東西可難吃了,他都吃不慣,偏偏帶走的仆人做的飯又不符合他的口味,以至於他在英國的這些年,飯都吃不好,回國後覺得路邊攤都是香的。”
子車南仲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故事,一臉不可置信地說:“我在茅山的時候,經常聽師父說,洋人的東西可好吃了。”
“洋人的東西有什麼好吃的?”趙庭燎不屑地撇撇嘴,“我和你說,洋人吃東西可怪了,那什麼牛排你知道嗎?洋人喜歡吃帶血絲的牛排!都不熟的,帶著血的,就往嘴裡送,跟吃生肉似的。和洋人吃過一次飯,我再也不想和他們一起吃飯了。”
子車南仲被這個描述說的有點惡心,連忙擺擺手,說:“副鎮長,你彆說了,我要受不了了。”
趙庭燎也見好就收,一邊勾搭著子車南仲的肩膀,一邊說:“叫什麼副鎮長,見外了不是。我比你大一點,你叫我趙哥就好。咱哥倆不用客氣,畢竟沒準哥哥還要指望你呢。”
在子車南仲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趙庭燎低頭看向了。子車南仲身上那個被洗的發白的麻布包——或者說,是子車南仲隨身攜帶的一兜符篆。
子車南仲立刻就明白了趙庭燎的意思,連忙拍著胸脯保證:“趙哥,你放心,危險的時候我不會隻顧著鎮長不顧你的。”
趙庭燎一副“你小子真上道”的表情,說:“放心,你顧著哥哥,哥哥也不會放著你不管。等咱們離開這鬼地方,哥哥就向探長打報告,把你也帶到巡捕房去做一個巡警,吃皇糧!”
在那個瞬間,趙庭燎確信,他在子車南仲的臉上看到了不屑、看到了譏諷,像是看到了什麼肮臟的東西。
但隨即,子車南仲便表現出一副十分驚喜的樣子來,連眼睛都瞪大了幾分。緊接著,子車南仲又有幾分焦慮不安,問:“趙哥,我能行嗎?畢竟上次蕭佂止的案子我沒有破,連齊無歸也沒保護好。”
趙庭燎心裡都快笑出來了,他勾搭著子車南仲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說:“你放心,有哥哥在,肯定沒問題。實在不行不是還有鎮長嗎?我去求求鎮長,鎮長肯定給你說好話。”
話說到這裡,子車南仲的目光更亮了:“鎮長?對了,我怎麼忘了,鎮長可是……是……哎呀,是什麼來著,瞧我這記性。”
子車南仲一拍額頭,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趙庭燎直接笑了出來:“鎮長啊,我偷偷告訴你,你可彆告訴彆人。”
子車南仲瘋狂點頭。
趙庭燎連忙俯下身體,在子車南仲耳邊說:“我和你說,咱們鎮長背後的關係可大了。知道咱們凇江是誰在控製嗎?軍閥薑鐸!那可是咱們鎮長的爺爺!”
子車南仲震驚到合不攏嘴。
趙庭燎繼續瞎編:“你知道咱們鎮長的娘是誰嗎?那可是晚清的格格!乾隆爺的曾孫女!咱們鎮長這麼有本事,到時彆說一個小小的巡警了,就是探長,他也能給你要來!”
子車南仲一副鄉下土包子沒見過世麵的表情,逗得趙庭燎差點直接笑出來。
“你們在說什麼?”薑央走了過來,一臉的莫名其妙。
子車南仲紅著臉搖頭,趙庭燎則是一副要笑抽過去的表情。
薑央在懷疑這兩人是不是有病。
趙庭燎轉移話題:“你手裡拿的什麼?”
薑央揚了揚手中的卷軸:“蕭蘭歇的畫。”
“畫?”子車南仲不解,“咱們不是來找船的嗎?拿畫做什麼?”
薑央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道:“先說說,你們剛剛說什麼呢?”
子車南仲沒好意思說,反而是趙庭燎臉皮厚,直接開口說道:“我們在討論南仲的未來呢。”
薑央:“……啊?”
趙庭燎笑的賤兮兮的:“剛剛我還和南仲說,鎮長這麼好的人,隻要我們乾活乾得好,鎮長肯定給我們前程。”
薑央:“???”
不是等等,大哥你在說什麼?
薑央莫名其妙:“什麼前程?”
趙庭燎:“不是吧鎮長,我們幫你乾了這麼多的活,什麼都撈不到啊?”
薑央:“……”
大哥我求求你了彆作了。
薑央無奈地揮揮手,一眼都不想看趙庭燎這個糟心玩意:“趕緊走,再不走天黑了。”
然而薑央的避而不談並沒有打消子車南仲的心思,他反而一路上都開始打聽起“薑央”的身份地位來。
問題是這些問題薑央怎麼知道?資料上可是隻給了他一句“小少爺”。
薑央對子車南仲的問題根本無法回答,隻能求救地看向趙庭燎,希望趙庭燎給他透個底,告訴他究竟該說些什麼。
然而趙庭燎卻撇開頭,裝作沒看見薑央的眼神,氣的薑央恨不得揍他一頓。
偏偏子車南仲還在問:“鎮長,紅蓮鎮的徭役真的不能解除嗎?”
薑央的腳步微頓,隨即問道:“你怎麼這麼問?”
子車南仲說:“我隻是在想,如果沒有征發徭役,紅蓮鎮也不可能鬨出這些事來。”
薑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紅蓮鎮之前也在征發徭役,都十多年了,怎麼現在才出現惡鬼索命?想來,紅蓮鎮徭役之死和是否征發徭役無關。”
似乎是被拒絕抹不開麵子,子車南仲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一直到紅蓮湖前,子車南仲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薑央也沒管他,而是徑直走到紅蓮湖前,展開了手中的畫。
畫卷展開,露出的是一片水墨蓮花。
薑央將這幅畫放到湖中,湖水浸濕畫卷的刹那,黑色的水墨暈開,像是有生命一樣,以水為卷,在水中逐漸形成一朵墨色的蓮花。
趙庭燎伸出手碰了碰,卻發現被他觸碰的地方蕩開漣漪,連墨色也隨之飄動。
“不太結實啊,什麼豆腐渣工程。”趙庭燎搖搖頭,“這要是還沒到湖心就散架了怎麼辦?”
“差不多就得了,又不是造火箭。”薑央直接一步跨了上去,“散架就散架,車到山前必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