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內情,拌黃花兒菜(1 / 1)

“不留,看,這就是你的名字。”

“娘教你,這兩個字是這麼寫。”

布置溫馨而不失精致的宮殿裡,穿著大紅色宮裝、頭上戴著鳳釵的麗人,摟著小小的孩子坐在書案後,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慢慢在紙上寫他的名字。

“母後,為什麼我的名字是三個字,皇兄們都是雙字?”

婦人懷中是一個臉蛋白皙,長相可愛的男孩,約莫四五歲的樣子,皺著小巧的眉頭,不解的問女人。

“因為,這是不留自己給自己定的名字啊,你的皇兄們抓鬮都隻抓到單字為名,隻有你,一抓卻正好抓到兩個字。不留,也是老天給取的名。”

女人看著因為寫名字都要比其他的兄長多寫一個字而苦大仇深的兒子,笑的合不攏嘴,溫暖的手掌落在孩子的頭上,聲音輕柔的告訴他:“不留,你的名字是天注定,永遠不要因為任何東西,而去討厭自己的名字。”

“陳不留,是獨一無二的。”

溫暖的聲音過後,畫麵一變,是大門緊閉的宮殿。

殿內,女人蹲下身,握住男孩的手,神色認真而鎮定的告訴他說:“不留,你記住,如果母後這次出宮不能平安返回,你一定要趕緊出宮,人手和出宮的路線母後早已安排好了。”

“到時候你就跟著桃宛一起生活。”

“從今往後,你叫——陳閒餘。”

八歲的孩子在女人蹲下後,身高已經比她高了,定定的望著她。

直到畫麵最後定格在男孩那張稚嫩卻熟悉的臉上,陳閒餘醒了。

其實在女人說出這話前,稚嫩的孩童還曾問過她一個問題:

‘這個世界,既然有母後一個穿越者,還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昏暗的床帳後,躺在床上的青年將胳膊搭在額頭上,被寢衣寬大的袖擺遮住的麵龐上,嘴唇翕動著,無聲的重複了一遍當年的那個問題。

也就是這一問,讓當年的皇後改變了計劃。

真正的陳不留留在了宮裡,並沒像原劇情那樣,在皇後出行那天被她帶在身邊,而是在皇後的死訊傳回宮後,走另一條路線逃出了皇城。

帶在皇後身邊的,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一個代表他,繼續走原劇情的替身。

金鱗閣裡,正屋的簷下,陳閒餘提著一壺酒坐在木欄上,仰頭望著天邊朦朧的月亮,口中呢喃著,“二十載來母相護,弱冠還朝報此恩。”

娘,你死了,我總是要為你報仇的。

縱使,你會不高興;縱使,陳閒餘此後不再有閒餘。

這就是陳閒餘誰也不知道的第三個秘密:他娘是穿越者,很早就穿來了,他是穿越者生的崽兒。

知道劇情的可不一定都要是穿越者,有一個穿越而來且知道劇情的娘,作為她的兒子,他也可以從她口中得知所有劇情,甚至還有穿越者口中的現代生活是怎樣的。

“你覺得這三個人,哪個做司天監監正的位子更好?”

夜裡,正要就寢時,順貴妃正要伺候寧帝脫下外衫,對方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遞到她麵前。

順貴妃隻似無意的掃了眼紙上寫著的三個名字,卻並不接過,而是躬身退後兩步,低頭彎腰作恭順狀,“後宮不得乾政,陛下覺得哪個好就是哪個好,臣妾豈敢評頭論足。”

寧帝於是將紙隨意的放在手邊的梳妝台上,隨口道,“也罷,不該問你,要問也是問錦兒。”

他隨手將外袍脫去,順貴妃低著頭,卻像頭頂長了眼睛,恭敬且自然的伸手將外袍接過,然後掛到一旁的架子上。

寧帝一邊朝床榻走去,一邊說道,“他長大了,主意大的很呐。”

說罷,就上床休息去了。

半夜,順貴妃趁著他睡下,悄悄來到外殿。

回頭看了眼床幔後依然還在沉睡的帝王,招了招手,輕聲在貼身大宮女耳邊說了句什麼,後者聞令趕緊退下。

她知道,怕是最近朝中就司天監監正這個位置爭的厲害,他們一派的人想要推自己人上位的心強烈了點兒,再加之之前高興陽欺君的緣故,這才使帝王更加不滿,於是今晚特意來點她。

果然,第二天上朝時,三皇子一黨的人不再提司天監監正的人選之事,但大皇子一黨並未得到帝王的提醒,還在推舉他們的人上位。

於是,午後,司天監監正的人選敲定了。

是一個對眾朝臣來說,名字有些陌生的人——李元兆。

這人之前在司天監不顯山不露水,甚至沒聽說乾出什麼大的實績,卻不知為何,突然被寧帝看中,算是爆了個冷門兒。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都沒能頂上這個位置去。

“不留,你如何提前料到是這位大人當選?”

因為作者是這麼寫的啊,劇情終於對上了,趙言很高興。

之前他和施懷劍也就此事討論過,最後人選出來,果然是這人。

“舅舅,父皇最不喜有人左右他的決定。”他回憶著原書中交代的原因,意有所指的說道:“最近大皇兄和三皇兄跳的太高了。”

於是施懷劍便懂了。

他很高興陳不留能有這麼高的政治敏銳度,也十分聰慧,很是欣慰。

“不日你就要入朝參政了,能有這份聰明,舅舅很高興。”

趙言露出淺淺的笑,似很靦腆的模樣。

陳不留出宮在施府小住了幾日,今日他便要回宮了,臨彆前,施懷劍送了他一把很鋒利的匕首,做護身用。

剛進宮,他便找去了司天監,主要是去問問,他和女主的婚期,算好日子了沒有。

本來這事兒該高興陽親自來辦,但不巧,前段時間他自身難保,因此這事兒也就被耽擱了下來,禮部尚書也是一顆心全掛在他兒子身上,更是沒空來盯此事。

於是,陳不留今日之行注定隻能得到一個答案,否。

“李大人,本王和謝三小姐的婚期之事就交給你了,望能儘快算個好日子出來。”

“一定、一定。”李元兆恭恭敬敬地笑著送走陳不留,轉頭兒,臉上的笑容垮下去。

李元兆感到頭大,這剛上任就接了個大活兒,要是日子沒算好、成婚那天再出什麼幺蛾子,是不是他就得和高興陽一樣被陛下遷怒了?

是的,突然升官兒的李元兆其實也沒搞明白高興陽被罷官的真實原因,更搞不明白自己升官的原因。

隻當自己走了狗屎運。

“大人何不尋沈大人商議一番呢?王爺娶正妃這是大事兒,就算咱們日子算好了,不也得禮部能騰出人手,安排儀程嘛。”

李元兆一聽,眼睛亮了,是這麼個道理啊,到時候有鍋拉上禮部尚書沈重一起頂。

聰明!

他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三步外的年輕人,看著看著就發現不對。

誒?好像還是個生麵孔,司天監內何時多了這號人?

“你是……?”

一身青色官服麵如冠玉的年輕官員朝他拱手一禮,“下官袁湛,剛來司天監,還未恭喜大人高升。”

“哦原來是你啊,今年秋闈的狀元。”

袁湛麵露溫和的笑,接著又和李元兆寒暄了兩句,兩人這才分開。

沒有過多拖延,李元兆當天下了值便找去了沈家,沈重因兒子近日生命垂危之故,已經連續多日告假在家,要找他商議安王婚期之事隻得去他家裡找人。

……

“什麼?!”

“沈大人,下官沒聽錯吧?”

李元兆坐在待客的正堂中,忍住了想掏耳朵的衝動,又驚又疑的看著坐在上首的男人,一時間懷疑不是對方腦子壞了,要不就是在故意拿他尋開心。

李元兆:“沈大人,安王結親是大事兒,陛下親命我司天監擇定日子,由禮部操辦,禮部近日來也無甚大事在忙罷?怎就人手不夠,忙不過來了呢?將婚期拖到大後年,是不是太遲了些?”

安王陳不留今年可都二十了,那謝三小姐今年也已十八,兩人正是結親的好時候,如非必要,這婚期是不是可以再近一點兒?

還是說,沈重與大皇子一黨對安王婚事上有什麼計較和打算?

李元兆一瞬間腦中閃過各種念頭,也沒來的時候那股子輕鬆了,虧他本來還想著早點拿定日子,早點回家呢,誰知道沈重開口就給他使出一個拖字決、繞彎子,日子直接拖到大後年去了。

“李大人,”沈重慢悠悠的開口,也不看他,隻端著茶輕抿著,“你今日來與本官商量此事,本官也與你說了,安王婚期定在大後年最佳。要本官看,時間剛剛好。”

“唉!沈大人啊,可這日子也、也定的太晚了啊,安王那邊才來問過此事,怕是沒什麼耐心。”

李元兆怕沈重不知道陳不留急著娶謝秋靈之事,還特意提個醒兒。

但沈重依舊是一幅不慌不忙的態度,事實上,安王陳不留親自向寧帝請旨賜婚的事,朝堂上有心探聽此事的誰不知道個中原因。

沈重抬眸,“李大人,王爺大婚光儀式布置上就最少得提前三個月安排,近來,禮部是無大事,但也不算得閒。”

李元兆:“…若果真要到大後年去了,你這不是讓人家等三年嗎。”

他頗為無語,心裡有些急。

今天陳不留是來找他了,沒找沈重,但要是婚期真拖得這麼久,你看陳不留找不找沈重,安王陳不留必不願答應。

沈重:“李大人,上一任司天監監正高大人意外身亡之事你可有聽聞?”

李元兆心裡一緊,什麼意思?

你乾的?

威脅我?

看對方渾身緊繃、表情僵硬的模樣,沈重就知道對方想多了,無奈歎了口氣,“高大人在天象命理之術上算是甚為精通,卻也沒算到自己何時會死。”

“可見,命數難料。”

沈重接著說起,“謝府老夫人高齡已八十有餘,如今回京是為休養身體,養病,聽聞近日更是到了重病不起的地步。”

他頓了頓,給李元兆時間反應,語氣慢慢沉下,意有所指,“今上因皇後之故,對其甚是敬重,謝三小姐更是這位親自帶在身邊養大的,祖孫感情深厚。”

“你說老人家若是……”沈重話說到這兒,故意停下,見李元兆麵色沉下,顯然是懂了,他才接著說道:“到時,本是喜事,真正歡喜起來的人卻沒幾個,那還能算是大喜嗎?”

李元兆搭在桌上的手緊了緊,明白了沈重的意思。

他還真忽視了謝老夫人身體一事,想想看,對方身體本就已經不好了,這時萬一老人家撐不住,今明年什麼時候嘎嘣就去了,到時候謝秋靈就是熱孝在身,這時候怎麼成親?

好的話也就是令司天監重新擇定個日子的事兒,不好的話,大概得惹寧帝厭煩,討上司一頓罵!

李元兆恍然大悟,趕緊站起身,向沈重拱手一禮感謝,“下官明白了,還得多謝沈大人提醒。”

李元兆心下開始佩服起沈重來,暗道,怪不得人家能當上尚書呢,就衝這份細致入微、將各方麵都考慮進來的辦事兒能力上就比自己強!

沈重放下茶盞,輕輕擺了擺手,臉上帶著多日來不曾散去的疲憊,“無礙。同為陛下辦事罷了,在這事兒上咱們也算是協作,日子挑得不好,禮部這邊操辦起來也多麻煩。”

他還提醒了李元兆一句,“你若得閒,也可去謝府走一遭,探望謝老夫人一二。或者,問過謝尚書對於婚期的意見,畢竟是嫁女,人家理當是十分關心的。”

“下官明白了。”試問,還有誰能比謝尚書更能知道自家母親的病情的呢?

李元兆就算見不到謝老夫人,但問過謝尚書,不也一樣?

懂了懂了,李元兆心下再次感歎,還是沈尚書的腦子好使啊!

他滿懷疑問的來,最後雖說還沒敲定個具體日子,但方向有了,估計很快就能定下合適的日子來,李元兆高高興興的出了沈府。

沈重在他走後,回到兒子房間,看著裡麵正在為他兒子施針救治的神醫高經正,思緒又沒來由的回到那天楊靖帶著對方上門時,雙方做的交易。

“沈大人,這位是高神醫,他可以救治令郎的傷,雖說麵貌恢複不到最初,但可保性命無恙,長時間調養,身體容貌等也可得到改善。”

他是聽過神醫高經正之名的,也多番派人去找他的下落,但苦尋數日也找不到人,傳聞,要想請這位出手救人更是不易。

楊靖平白幫他這麼大一個忙,沈重料想這個幫不是白幫的,於是道,“楊小將軍大恩,就是不知這份恩情,沈某該如何還?”

然後,就聽楊靖提出了他的要求。

其實楊靖想讓他做的很簡單,儘力拖延安王陳不留和謝秋靈的婚期,最少得拖三年。

嗯,這麼長時間黃花菜都涼了。

遲則生變,沈重不知道楊靖想乾什麼,確是可以肯定,楊靖對這謝家三小姐怕是有意,至於會不會在安王這樁婚事中成為變數……

沈重拿不準,倒是希望安王與謝家的這樁婚事不成,誰知道將來陳不留是否會成為大皇子登位路上的絆腳石呢?

不如從現在起就防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