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懷疑(1 / 1)

出宮的路上,大皇子感慨,“這下高興陽被廢,算是廢了老三的一顆棋,但收獲最大的恐怕還是老四。”

有成帝的這道命令在,他也算徹底擺脫了命格之說帶給他的困擾,解決了一大心病。

隻有沈家,沈卓被廢,卻連真正下手的人都沒能抓出來。

他們知道不是高興陽動的手,但大概率也是三皇子一黨。

“王爺,用卓兒的傷廢掉三皇子一顆棋,已是最大的收獲了。”

最多也隻能做到這樣,他們沒有證據,根本拖不了三皇子下水。至於四皇子,他撿便宜是順時順勢的陽謀,不,連陽謀都不是。

比起四皇子得利,他們更想借此中傷三皇子一波,畢竟這結果對他們一方也是有利的。

“朝堂之上,沒有永恒不變的敵人,從來隻有利益之爭,”沈尚書長長的歎息一聲,知道大皇子心有不甘讓四皇子撿了便宜,告訴他,“王爺以為,陛下不知道咱們是故意針對高興陽嗎?”

大皇子一怔,“那父皇……”為什麼還遂了他的意?

“因為高興陽無意間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恐怕陛下也看見了。”

“高興陽自己暴露了他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你說,那當初他為四皇子所算的命格之事還有幾分是真?”

大皇子怔住,懂了。

沈尚書接著道,“陛下是一國之君,他敢以皇子之事說假話來愚弄陛下,豈不是找死?”

之所以沒殺他,而隻是說他近來辦事不力,絲毫沒提四皇子當年命格有異是不是算錯了,隻是禁止他人再議,也是這個原因。

不然,不是等於要寧帝承認,多年前他被高興陽給騙了嗎。

寧帝這是在維護自己的顏麵。

這邊,後一步反應過來的順貴妃,命人來攔三皇子的大宮女終是來遲了一步。

見到幾人走遠,還有一同被拖向宮門外的高興陽,大宮女走到三皇子身邊,低聲說道:“娘娘本是派奴婢來讓殿下回去的。”

三皇子此時也自知自己今天不該來的,但說這些也晚了。

他疲憊的揉揉眉心,“嗯,本殿知道了。”

他抬腳,朝順貴妃所在的棲霞宮走去。

高興陽被廢了,但司天監監正這個位置總要有人坐上去,他得好好選選。

“安王在做什麼?”

寧帝身邊的大監怔了下,雖然不知陛下怎麼今日突然問起這位來,但還是如實稟報道:“回陛下,安王殿下四天前出宮了,去了施將軍府小住。”

“沒出去過?”

“沒有。”

然後寧帝就沒再問了。

好像隻是興起,想要關心一下自己這個兒子最近的動向,但高興陽之事剛結,這個時候突然提起安王……

大監內心的想法剛想到一半兒,連忙止住,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去。

而這邊,待在施懷劍府邸的趙言確實沒出去過,不過對於沈重之子沈卓身上突然被火燒之事,他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原著裡,反派陳不留為了報複當年沈卓少時在皇後靈堂對亡者不敬,故而設計了這一出好戲,更是加深了大皇子一派和三皇子之間的矛盾。

可已故皇後又不是他趙言的娘,他也不是原身陳不留,他沒動手啊,怎麼沈卓還是被燒了?誰乾的?

劇情怎麼跟原著有點兒不太一樣啊?

趙言有些納悶兒,問一旁坐著的施懷劍,“舅舅,沈卓之事可是你的手筆?”

施懷劍不明白,英武的麵容上眉頭微皺,“我為何要放火燒沈卓?”

趙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多餘問了一句廢話。

是啊,當年在先皇後靈堂內,沈卓做的那事兒被他爹禮部尚書給很好的隱瞞了過去,誰也不知道,少有的幾個知情人也被滅口了,連施懷劍都不知。

隻有當年僥幸逃出宮去曾服侍在先皇後身邊的一個老仆知道,後來陳不留回京,便是從她那裡得知了當年皇後葬禮上的事,所以陳不留才報複沈卓和沈家。

其實,趙言還有一個事想不通。那就是,原著中,明明在陳不留回京後,故去皇後留給他在京的人手就會主動找上他,然後效忠。

可現在的現實是,一個主動來找陳不留的都沒有,他們人呢???

趙言百思不得其解。

“不留,你何以有此一問?”施懷劍看陳不留一直在出神,不知在想什麼,於是問道。

趙言一時想不到合適的借口,隻得打馬虎眼兒,“沒事兒舅舅,就是隨便問問。對了,您今天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施懷劍這才想起自己要跟陳不留說的事,也不管他之前這麼問的原因了,進入正題,“我就是想問問,你怎麼突然想娶謝三小姐為王妃了?”

他說道:“謝尚書一家不欲參與皇子之間的爭鬥,謝老夫人又曾與你母親有舊,你若想強將人家拉入局中,多少…有點不該。”

其實他想說不厚道。

但陳不留是他最疼愛的妹妹留下的孩子,他又說不出再重的話。

若是真心喜歡倒也還好,就是如果是奔著彆的目地去的,就真的有點不應該了。

陳不留之前也沒跟他商量過這事兒,直接一道賜婚聖旨下來,他也是事後才知曉。

趙言喜歡謝秋靈嗎?

賜婚之前,他連見都沒見過女主真人,隻是內心多少存了點看小說時對女主的幻想,真心喜歡根本談不上,還有一點跟男主搶女人的刺激、興奮。

但他不可能老實告訴施懷劍這點,神情帶出一點靦腆,“舅舅想多了,沒那麼多複雜的原因。”

他將話說的再明白點兒,“我曾見過謝三小姐的。”

施懷劍於是懂了,以為他是真心喜歡所以想娶人家。

轉而又問,“你請旨賜婚前,可有跟人家家中說清楚?”

趙言愣住,當時他正哄得皇帝老頭兒高興,得知那天已經正是男女主初遇的日子,他坐不住,就順嘴跟皇帝提了想讓他給自己和女主賜婚的事,誰料皇帝在思考了一會兒後,竟直接答應了。

順利的超乎想象,婚事就這麼定下,女主到手。

“…這,一時心急,忘了說。”

趙言不敢在這個事情上撒謊,因為很容易被拆穿。

“不過我後來左思右想,也自覺不妥,所以前些天已去謝家說明清楚,賠過罪了。”

施懷劍原本皺著的眉頭鬆開,雖還有些憂慮,但事情已經發生,多說無益,陳不留既已上門致過歉了,此事現也就隻能這樣了。

“今後行事,切忌不可莽撞。”

他體諒陳不留從前在鄉下生活十二年,到底有些該教的,無人教導,被耽誤了。

施懷劍可是趙言現在最大的靠山,還是長輩,趙言自然裝的乖順無比,不敢反駁,“我記下了舅舅。”

施懷劍還想起一事,問陳不留,“還有,你前些天要我派人暗中抓回來的珍瓏閣老板一家,現已在府中悄悄關了數日,總不能一直關著他們,你到底要我抓他們回來有何用?”

從陳不留回京後,他與這個多年未見的侄兒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從接觸的幾次經曆來看,他越發看不懂陳不留的行事了。

尤其是這次要他偷偷派人去抓一個商人一家,雖說是好吃好喝的待著他們,但到底不能無故扣押人家一輩子吧?

趙言當然不能告訴他,他抓他們回來,是因為發現了他的穿越者老鄉,他打著馬虎眼兒道:“舅舅,我隻是看那個老板娘很會做生意,剛好我這兒有一筆生意想交給她來做,卻不好叫外人知道。而且,我們認識。”

“你們認識?”

施懷劍之前確實發現那個抓回來的老板娘在和陳不留淺淺交談過幾句後,看陳不留的眼神就十分激動又熱切。

後來兩人單獨交談,他並未留下旁聽,所以不清楚這事兒。

趙言:“嗯,很多年沒見的一個朋友了,這次正好碰見,便想和她合夥做筆生意。”

施懷劍知道府外有人在監視陳不留,心下對他這次要求的行動了然,“原來如此。”

“若有需要幫忙之處,儘管跟舅舅說。”

趙言點頭應下,他根據劇情知道施懷劍這些年一直在暗中積蓄實力,還和從前軍中的舊部保持聯係,仍在查當年皇後之死。

但施懷劍沒有主動和他透露這些,趙言便也隻做不知,隻當是接觸的時間還短,不急。

畢竟原劇情裡,施懷劍也不是一開始就將自己所有底牌都告訴陳不留的。

“不留,我看你身板兒還是弱了些,不知舅舅在你小時候教你的幾招煉體之術你可還記得?”

趙言:“……”又來了,待在施府哪兒都好,甚至比待在皇宮還自在,就是他舅老逼著他鍛煉身體這點兒不好。

最關鍵是,趙言不知道這體術動作是什麼,誰家小說關於這方麵還寫的清清楚楚、連一招一式都寫出來,不都是一筆帶過嗎?

所以這也就導致了趙言,完、全、不、會。

他汗顏,臉上不免露出一點心虛和尷尬,“舅舅,我那時候還小呢,已經不記得了。”

“喔,不記得沒關係,那舅舅有時間再教你就是。”

“好。”趙言垂眸,心下鬆了口氣。

他沒看到的是,坐在他對麵的施懷劍,眸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和冰冷。

這是施懷劍第二次提起讓陳不留練習他曾教過的煉體之術的事,前一次被對方以太累為由,躲了過去。

這次卻是直接說忘了?

施懷劍抬頭看了眼陳不留,沒叫對方察覺。十二年……難道真的是時間過去太久,以致於當年那個有過目不忘之能又聰慧過人的孩子,也變得似乎更趨向於平庸了嗎?

“不留,等明年開春,舅舅在府中種上幾棵石榴,今後你過來就有現成的石榴可以摘著吃了。”他笑著道。

趙言下意識想附和應聲好,但在吐出第一個字前馬上反應過來,心下一驚,麵上露出幾分納悶兒之色,糾結又猶豫,“舅舅,可我不愛吃石榴你忘記了嗎?”

“石榴多籽,吃著太煩了。”

他說完,施懷劍神色怔愣,腦中好似響起孩童鬱悶又略顯不耐煩的聲音,‘石榴多籽,吃起來太煩了,我不想要。’

他看著麵前的陳不留,好似看到那個午後,坐在朱紅欄杆上的小男孩望著他遞過來的一個火紅的大石榴,鬱悶的不想接過的畫麵。

回過神,施懷劍眼神重新聚集到麵前坐著青年身上,柔和了一個度,心中放鬆了許多,“沒想到你都長大了,還是不喜歡吃這個。”

沒人知道,趙言背上出了一層冷汗,他看著施懷劍,心中有些不確定,剛才到底是對方有意試探,還是真的一時興起隨口說的?

還好他想起來劇情中有一段,說的就是陳不留小時候討厭吃石榴的事。

趙言笑著,口吻略帶幾分無奈,“舅舅,這可無關年齡大小,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行行行,不說這個,不喜歡便不喜歡罷。”

反正施懷劍也不是要陳不留一定喜歡吃石榴。他也說不上來,就是在剛才那麼一瞬間,他心裡莫名對麵前這個人生出一絲懷疑來,懷疑當初那個叫自己舅舅的孩子真的是麵前之人嗎?

不過好在,是他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