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京都許多人家都在談論張相府的陳閒餘,謝秋靈的注意力卻被另一個人牢牢占據。
這個人就是張樂宜。
那天宴後,張樂宜硬是塞給她一大堆禮物,自己拒絕也沒用,想認她當親姐姐的欲望簡直表達的淋漓儘致,可謝秋靈卻不解,自己到底哪裡入了這位小小姐的青眼了?
怎麼對她這般熱情?也是奇怪。
“小姐,張小姐又來了。”
是的,是又。
這幾天張樂宜簡直要把謝秋靈家當成她家一樣,最長隻能忍受間隔一天不見謝秋靈,第二天保準又黏黏糊糊的來找謝秋靈報道。
一次,謝秋靈終於忍不住問了,“樂宜,你不需進學嗎?”
從這一任皇帝登基開始,京都中的學宮就允許一些權貴官員人家的女兒去讀書,隻是與男子課室不同,所學也不同,張樂宜的年齡明顯已經到了入學的年紀,謝秋靈不相信張相會不送女兒去學宮上學。
怎麼還這麼有空經常來找她?謝秋靈真的很疑惑。
張樂宜坦然道:“夫子教的我都會了,來找謝姐姐都是在學宮夫子處告過假的,父親母親也都知曉,謝姐姐不用擔心我的功課。”
謝秋靈:我是擔心你的功課嗎?我是對你這個黏人的小丫頭有些吃不消了。
但張樂宜也是個聰明人,明白自己來找謝秋靈的頻率有些過高了,雖然很想和女主打好關係,畢竟時間不等人,但總不好因為自己的熱情,而弄巧成拙了。
於是後麵她來的也沒那麼勤了,但因為這段時間她的主動出擊,她和謝秋靈的關係確實被她單方麵的努力而推進了一大步。
張樂宜從張夫人那裡樂顛顛的拿了謝秋靈邀她過幾日入府賞花的請帖,嘴裡哼著小調,快樂的往自己院子去,路上正好碰見陳閒餘。
陳閒餘眯著眼看她,“你這個時間不是應該去學宮進學嗎?逃學?”
張樂宜心情好,不跟他這個大哥計較,得意道:“我還用著逃學?夫子教的我都會,不過是有事兒告假了而已。”
陳閒餘有次在中午用飯時碰見了張樂宜,下午讀書時,問了一嘴張夫人,這才知道她和女主遇上的事。
看她這麼高興,怕不是巴結女主的事有了進展,陳閒餘覺得張樂宜的心思實在太好猜,唇角揚起一抹笑道:“你不會又想去找你的謝姐姐吧?”
張樂宜嘴一翹,“不行啊?我喜歡謝姐姐,就樂意找她玩兒。”
陳閒餘:“當然行,隻是人家長大了,不像你一樣,是個小孩子,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我聽說,謝家老夫人的身體不太好,這次回京也是養病來的,你喜歡人家歸喜歡人家,可彆耽誤人家照顧自己祖母。”
張樂宜承認,自己最開始見到女主的那幾天確實是高興壞了,經常跑去找人家,但後來她自己也想起這茬兒了,這才減少過去的頻率。
但張樂宜才不承認自己有過不聰明的時候呢,“我當然知道這個啦,小妹我聰明著呢。”
“倒是大哥,這個時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張樂宜:彆以為我不知道,往日裡,這個時候你可都被她娘要求在金鱗閣中讀書的,這還沒到用飯時間呢。
她眼神審視的盯著陳閒餘,“大哥不會是偷偷跑去哪裡玩了吧?”
後者確實剛從外麵回來,但聞言,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揚起一抹微笑,語氣自然道,“我出來走走,放心,也是跟母親說過的。”
然後,他轉身就走。
張樂宜在他身後狐疑了一下,最後麵露不屑,眼神仿佛看穿一切。
張樂宜:我信個鬼,要知道往常三哥功課拉跨的時候,可都是被她娘拿著藤條抽著學的,現在你個和學京都十歲孩子學一樣的課本的人,還能得她允許出來走走?
我這就告你黑狀去!
“娘,我今天上午在府中碰到大哥在散步呢,他是不是該學的都學完了?那可以和我們三個一起去學宮進學了嗎?”小姑娘語氣柔柔的,充滿期望。
然而不出所料,小丫頭的話一說完,張夫人臉就黑了。
第二天,她身邊的方媽媽又被派來金鱗閣盯著陳閒餘讀書,對了,張夫人在摸清楚陳閒餘的知識底子後,選了幾天,還給他找了個教書先生回來,一對一輔導。
現在的陳閒餘,每天兩眼一睜就是學,除了吃飯睡覺,簡直書不離手,搞得陳閒餘真的很想變身鹹魚。
不過好在,陳閒餘的放鬆機會很快就來了。
謝尚書家在九月底要舉辦賞菊宴,邀請了京都大大小小的權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前去,本來張家兄弟三個以為沒他們什麼事兒,但經張夫人提醒才知,原來是謝尚書府的老夫人身體不好了,想在自己閉眼前,為最疼愛的謝三小姐,也就是謝秋靈擇一良婿。
良婿,男的,她的三個兒子也都還沒婚約在身,不也很合適?
但當聽張夫人調侃說:“我們樂宜這麼喜歡謝三小姐,要是有幸讓她當你嫂嫂怎麼樣?”
不等她三個兒子發話,張樂宜就先跳出來大聲反駁道,“不行!”
“為何?”
聽到這個問題,張樂宜簡直頭皮都要炸了,她還指望著男女主趕快在一起,終結陳不留這個大反派救她張相府一劫呢!
可不是要拆散男女主,把女主變成她嫂嫂啊喂!
張樂宜紅著一張臉,腦子打結,半天編不出來個像樣的理由,隻能硬著頭皮道:“不行就是不行,我拿她當姐姐的,姐姐不能當嫂嫂!”
張夫人不明白,“她要是嫁進來,你不就能天天見到她,和她在一起了?你不喜歡?”
“不行!總之就是不行!”
張樂宜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三個兄長,小臉兒上充滿警惕,怕張夫人的話成真,告誡他們,“你們可不許打秋靈姐姐的主意,我堅決不同意她當我嫂嫂。”
這可是關乎他們相府一家能不能活的大事兒啊!
滅門之禍麵前,還用猶豫嗎?當然是選擇促成男女主保平安啊!
其實單抱男主大腿可能也是種辦法,但太難了,張樂宜畢竟是個女娃,已經八歲了,當然不好用對付謝秋靈那套跑去糾纏男主,那估計男主好感度沒刷上去,張夫人的藤條就先抽她屁股上了。
張知越時常搞不懂這個最小的妹妹的想法,但不妨礙他陳述自己的想法,“放心,我並無此念。”
張文斌疑惑歪頭,“我覺著,我還小呢。”
最後輪到陳閒餘,在場母女倆的視線都落到他身上,張夫人還好說,就是純粹的好奇,張樂宜的眼神中就有一種‘你要是敢對謝秋靈有想法你就完了’的意思。
陳閒餘乖巧的笑:“我也還小呢。”
另外兩兄弟:“……”
張文斌指著他,震驚:“你學我!”
陳閒餘聳了聳肩,表現的很是無賴,偏張文斌又拿他沒辦法。
張樂宜狠狠的鬆了口氣,張夫人無語的望著他道:“你都二十了,三兄弟中數你年紀最大,就這還小什麼小!”
“文斌就算了,明天,你和知越都給我去赴宴。現在沒想法沒關係,明天多見見京都的這些個小姐們,有中意的回來跟我說。”
張夫人一錘定音,陳閒餘和張知越相互看了看,眼中是同為難兄難弟的苦澀和無奈。
“是。”
第二天一早,兄弟倆兒就老老實實出發了,中間還帶了個不到他們胸口高的小丫頭。
用張樂宜的話來說就是:秋靈姐姐這是想讓我過去幫她掌掌眼呢,你們懂什麼!
張夫人不知道她個瘦瘦小小的小丫頭過去能幫上謝秋靈什麼,但陳閒餘猜到她的心思了,她是過去圍觀男女主初次相遇的,或許心裡還有幫男女主推動感情的想法。
知道劇情的不隻張樂宜這些穿越者,陳閒餘,同樣也對所謂的劇情了如指掌。
“秋靈姐姐!”
見到謝秋靈,張樂宜就扔下她的兩個好哥哥,直奔人家的懷抱。
陳閒餘和張知越是男子,在入東西兩閣的路口和張樂宜分開,上了東閣後,這裡已經有不少權貴人家的公子到了,站到東閣巨大的窗邊時,可將對麵西閣落坐的女眷儘收眼底,兩閣之間僅以一座木橋和溪流相隔,文雅又含蓄,同時也起到了方便公子小姐們相看的意圖,位置安排的當真是巧妙。
陳閒餘是第一次在京都眾多年輕權貴家的公子麵前露臉,有人好奇,有人不屑,張知越成了和他們寒暄的主力軍,陳閒餘找準機會就找到個人少的角落貓著。
然後,開始自斟自飲起來,放空思緒發呆,打發時間。
和他相鄰而坐的人同樣也是如此,隻是人家看著像是在因思考什麼事兒而真的在走神,而陳閒餘,純粹是無聊的。
“這位公子,你腰間的這把短刃看著倒是頗為不凡,是個削鐵如泥的利器吧。”
身側傳來的聲音喚回那位年輕公子的思緒,他扭頭,陳閒餘朝他拱手一禮,自我介紹道:“在下陳閒餘,敢問公子貴姓?”
“在下楊靖。”
單從楊靖周身的氣勢來看就知他是個武人,身姿挺拔健壯,麵容堅毅,劍眉星目,黑冠束發,身著黑衣箭袖常服,英武又利落。
他隨著陳閒餘的話頭,看向自己腰間彆著的短刃,沒有否認,但或許也因為初次見麵的原因,兩人還很陌生,於是楊靖隻是默認點頭,“是利器。”
陳閒餘一手端起酒杯,掃了眼在場的年輕公子,他的聲音很低,卻足夠被楊靖聽到。
他說:“若我幫你促成與謝三小姐的婚事,你將這把短刃送給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