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看輕小說看的腦子進了水嗎?”江雲難以置信地看著阿倍良久,“我上一個聽說的議會還是楓丹的貴族政治,然後他們就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把整個國家搞得烏煙瘴氣。”
他起身的幅度太大,寬大的衣袖直接帶倒了桌案上的茶杯,桌布暈染出不規則的水痕。
“你阿倍良久是什麼人,你也是掌管正義的水神嗎?還是你有岩王爺那樣的明察秋毫?”
阿倍良久無奈地攤手:“但事實情況是我一個人已經忙不過來了,需要更多的人手來負責人事瑣事。你難道不也這麼想嗎?要不然你上次為什麼要提出要擴大實驗室的招生。”
江雲把桌子拍得砰砰響:“那怎麼能一樣,我這是純學術研究。”
阿倍良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住自己的火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段時間在乾嘛嗎,頻繁派人往各個空間不穩定區域探索,讓人到邊緣的三座塔上設置信號發射站。”
江雲冷笑一聲:“那你不可以直接找學生嗎?我手底下的阿律,你那邊的索拉卡他們哪一個不是可以能當大任的?”
“他們太年輕了,威望不足以服眾。”
“這樣啊,”江雲挑了挑眉,“所以你就搞來了一群已經老的要掉牙了的話都說不清的老頭子來當所謂的元老,之前建設的時候不出頭,現在大日禦輿快要建好了,一個個趕著上來摘果子來了。”
阿倍良久無奈地放下手中的報表:“現在人手不夠,我需要他們部落的支持。再說,他們是各部族中的長老,為了種族的未來,他不會做壞事的。”
“那可不一定,”江雲冷笑道,“我在須彌沙漠的時候什麼奇葩故事沒聽說過,為了3萬摩拉把全族送給愚人眾做研究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他把一打實驗報告直接扔到了阿倍良久的辦公桌上:“行了,我今天要去把最後那塊核心煉製出來,不跟你多說廢話,但我勸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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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心態不平和的時候不要隨便開煉金釜,看著眼前已經炸了的第三個煉金台,江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把一堆螢石水晶粉末重重地推倒在地。
他和阿倍良久這段時間生了不少悶氣,兩個人對“議會”、“元老”的意見始終無法達成統一,江雲索性眼不見心不煩,隻把自己那一畝三分田管好便罷了。
但他也清楚的明白,問題不會解決的。畢竟,他們倆爭吵的根本矛盾在於一點,江雲馬上就要走了。
大日禦輿的雛形慢慢地出現,隨著工程進度的推進,施工中的技術問題如今學生們憑自己的本事也能解決。自此江雲就徹底撒開了手,全力隻乾兩件事:其一,尋找回去的路,其二,在淵底大力普及基礎知識。
三座小島的發現對於江雲而言是突破性的,它驗證了江雲關於淵底空間不穩定的猜想。經過計算,他有把握用一點“小小”的煉金法陣在這片薄弱不堪的空間壁上給自己創造出一個可以讓他短暫突破的通道。
但很遺憾,也隻能讓他一人通過,哪怕多帶一個人,淵底這片脆弱不堪的空間平衡也會被打破。
算出這個結果後,江雲沉默了許久,他沒有告訴阿倍良久這件事,而是把那張草稿塞進了抽屜底部。
他轉而將精力投入到了另一件事上——他準備在淵底普及基礎教育。
誠然,煉金術是一門極為高深的學科,在這個領域,庸才比蠢材更為痛苦。但是看著淵底的居民對著木石塑造的神像跪拜,把所有的一切都歸咎於神明的賜福和懲罰之中,還是讓他隱隱有些不快。
江雲覺得最基本的自然科學科普還是需要的,至少他們應該知道火從哪裡來,水從哪裡流,風從哪裡吹,而不是將這一切歸咎為神賜之物。
但顯然,有些人不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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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那幾個‘元老’又來了。”
阿律敲了敲門,在“元老”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這些所謂的元老,是淵底各個部族之中長老,沒錯,為了獲得更多的人力支撐,阿倍良久還是搞成了他的那所謂的元老議會。
不過這個元老議會建成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插手實驗室事務,美名其曰“將一切收歸到神明的管轄之中來”。
江雲冷笑一聲:“怎麼,他們對我這個‘神使’有什麼意見不成?”
“大人怎麼能這樣說呢?”有人慢慢踱著步走了進來,拉長了語調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們對常世大神的崇敬是不可褻瀆的,倒是大人教授這些未來祭祀的知識,是不是有些不恭敬之處啊?”
江雲沒給他一絲眼神,直接看向阿律:“誰讓這些人進來的?”
阿律憤憤不平:“他們執意要闖進來,還說什麼得到了議會和阿倍良久大人的授權,門口的守衛也不敢攔截。”
“神使大人可彆這麼說啊,”一個瘦瘦小小的祭祀貪婪地看著書桌上的紅寶石星象儀,“在下是蛇心之地的祭祀,此行可是特意來拜見神使大人的。”
江雲乾脆往後一躺靠在了椅背上,他怒極反笑道:“很好啊,蛇心之地,狹間之街,還有常夜靈廟,這下大家可算都來齊了。”
他疑惑地問道:“你們真的覺得,隻要接受了實驗室,就憑你們能把整個大日禦輿順利收工?”
一個麵白無須的高瘦老者陰沉地看著他:“大人難道以為隻有你一個人得到了常世大神的神諭嗎?”
“不然呢?”江雲冷冷地與他對視著,突然,有人尖利的叫聲劃破了一室的寂靜。
“跟這個妖言惑眾的假神使廢話什麼,我們已經拿到了神諭,大家一起上,直接把他拿下!”說著,一把鋒利的黑曜石匕首從那矮瘦祭祀的袍中露了出來,直直地向江雲刺了過去。
“老師小心!”阿律向江雲撲了過來,想要用身體擋住匕首,可他的速度太慢了,有人一把把他壓到了地上,阿律在地上掙紮著,努力想要掙脫束縛,結果卻被壓得更緊了,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匕首向江雲刺去。
但令那矮瘦祭司沒有想到的是,削鐵如泥的匕首在距離江雲一寸處停了下來,金石碰撞的清脆聲音響起,迸發出了點點火花。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手中的匕首,用力想往前戳,卻怎麼也戳不動。
“不可能,不可能!”看著江雲慢慢從座椅上站起,他連滾帶爬,嚇得連連往後退。
他不是沒見過那些所謂的煉金術,但說白了不就是爆炸嗎,他把木炭、硝石和硫磺混在一起一樣能搞出類似的動靜,眼前莫名其妙的屏障卻根本就是無跡可尋。
矮瘦祭祀的心裡突然想起了那些關於神明的記載,什麼刀砍不進、火燒不透……
“神諭?”江雲挑了挑眉,巡視了這幾個所謂的祭司一圈,“哪來的神諭?”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一齊看向了高瘦老者,他打了個寒戰,立刻大喊著撲了過去:“你這個欺世盜名的妖邪,我們是不會屈服的,唔……”
江雲揮了揮手,無形的繩索立刻把他手腳捆在了一起,剛剛飛起的身體重重地栽倒在地,嘴巴也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江雲用鞋子踢了踢他,那高瘦老者費力地掙紮著,突然從身上滾落下來一小塊有裂痕的骨片。
看著江雲將它拾了起來,他掙紮的力道更大了。
江雲懶得管這些動靜。他饒有興趣地研究起了上麵的紋路。斑駁的灼燒痕跡隨著裂縫蔓延,最終形成了一個詭譎神秘的花紋,旁邊是石刀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跡:常世大人命令弑殺妖邪。
“喲,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神諭,我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呢。”江雲把那塊骨片隨手扔到了地上,骨片在地板上滾動起來,最終滾進了書桌的桌底。
見神諭被這麼輕慢的對待,幾個祭司慌忙地趴在地上尋找,最後在茶幾的縫隙裡找到那已經碎成了幾塊的殘骸。
看著他們小心地將那幾塊碎片捧在手裡,戰戰兢兢地拂去上麵的灰塵,江雲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這樣的騙局我都多久沒見到了。”
他踢了踢趴在地上的老者:“怎麼說,為了燒出這條縫,你試了幾次?其實你再往上頭燒一寸,那個常世大神的‘神’字會更像一點。”
老者麵如死灰地閉上了眼,其他幾個祭祀也是一臉慘白。
匆忙的腳步聲從走廊裡傳來,阿倍良久帶著一群守衛趕到了,他看到江雲安然無恙地站著,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隨後便示意守衛把這幾個祭祀一舉拿下。
阿律身上的繩索被解了下來,這幾個妄圖襲擊“神使”的罪人也要被押解下去接受懲罰,所有人都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之時,江雲突然朝他們扔過去一小片白白的事物。
“砰”的一聲,隨著東西掉落在地,眾人才看清那竟也是一小片骨片。
那老瘦祭祀不由得低頭仔細看了過去,多年培養出的專業素質讓他來不及思考,解讀就從嘴裡冒了出來:“常世大人命令你們即刻自儘。”
說完,他本就發白的臉色更是白了一個度,牙關“咯噠咯噠”的響著,腿徹底癱軟了下來,全身劇烈地顫抖著,要不是還有守衛架著,隻怕要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無聊的蠢貨,”江雲看著阿倍良久冷笑一聲,“我早就跟你說不要打神明的旗號做事,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樣子,連弄出的神諭也就這點質量。”
“你要是放任這群人繼續胡搞下去,我看遲早有一天,他們要指著大日禦輿,說那是太陽神的化身了。”
說罷,江雲也不看眾人麵麵相覷的神色,將門一拍揚長而去了。
阿倍良久看了看室內亂成一團的祭祀,又看了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阿律,咬了咬牙:“阿律你把這事收個尾。”緊接著也推開門追趕了過去。
阿律和守衛們麵麵相覷,他猶豫了一會,說道:“要不……先把他們關到龍嗣研究室旁邊,等老師他們回來再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