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臨問道：“柳同學，不來一起聊聊？”
“不了，你們聊就行。”
林依然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切，裝什麼高冷？”
柳亦晞冷笑道：“你又裝什麼殷勤？”
“我什麼時候裝殷勤了！”
柳亦晞撇過頭，淡然道：“懶得理你。”
林依然吃癟了，指著柳亦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乾瞪著眼。
季朝臨含笑道：“彆生氣啊，柳同學。”
“沒，生氣的是你旁邊那位，去哄哄她。”
季朝臨忽略她的話，反問道：“我昨天給你發消息，你怎麼沒回？”
“昨天？”
哦，她想起來了。
昨晚她把手機關機後就沒再看手機了，今早起來打開手機的時候發現他給自己發了9張月亮的照片，還附送一段文字：
今晚的月亮很圓，你覺得它像什麼？
柳亦晞回過神來，回道：“昨晚沒看手機，今早才看見。”
“怎麼不回一個給我……”
語氣中竟帶著些委屈。
“你發的意義不就是讓我看見？我看見了，又何必回？”
薛孟穎皺眉道：“柳亦晞，你這兒也太沒禮貌了吧。”
“當事人都沒說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評論？”
薛孟穎閉嘴了，眼神中還帶有幾分戾色。
季朝臨嘴唇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
林依然安慰道：“朝臨，彆管她，她自己不知好歹。”
“是，我不知好歹了，所以請你管好你家朝臨，免得你生氣亂吃飛醋。”
柳亦晞心想他自己來招惹我的，到頭來還我不知好歹了？
真他媽無語了。
柳亦晞狠狠白了一眼，帶上耳塞從桌肚裡拿出卷子埋頭就寫。
就當柳亦晞以為季朝臨不會再找他時，季朝臨他又來了。
“傅舟的私教課，你去不去？”
“私教課叫我去乾什麼？”
“他指名的我們兩個。”
柳亦晞回憶起來了，上一世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連著一個星期體驗兩小時的私聊時光，這是她唯一一件在高中時期值得回憶的事。
她那時候是那麼興奮，興奮到忘記了他是厭惡自己的。
“不去了，你自己去上吧。”柳亦晞拒絕到。
“你不喜歡傅舟嗎？我感覺他私下教得還可以，沒他們說得那麼差。”
柳亦晞的心狠狠一抽。
這句話……他上一世和她說過的。
在他和她第一次去上私教課的時候……
他不經意間的一句感慨，她卻牢記於心了。
難怪難以釋懷。
原來和他的一朝一夕，她都銘記於心。
儘管是那些不經意的。
“班長，這樣會讓人懷疑的，你自己去吧。”
她真不想再和季朝臨單獨上課了。
回首起來，滿滿都是歡喜，也滿滿都是痛。
“你就當給我和傅舟一個麵子，行嗎？”
柳亦晞搖搖頭，拒絕的話掛在嘴邊，卻說不出口：“……好，就一節。”
“OKOK，哪一塊？”季朝臨興奮到。
“隨便，都行。”
其實她不聽也沒關係，這些她都已經學過了。
“不等式和函數吧，這塊兒好像挺難。”
“行。”
柳亦晞覺得納悶，他上一世這裡可是學得很好的，不然不可能數學全段第一。
之後的幾天讓柳亦晞大開眼界——
本來她和季朝臨答應過，就一起上一節課的，結果這一周他都拉著自己去傅舟那兒，還六點半準時。
她一而再再而三推脫，最後直接把傅舟惹過來了，在全班麵前揚言讓他們每天晚上都來聽自己的私教課。
柳亦晞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了，隻好答應下來。
“你自己去上課，何必拉著我，季朝臨，你有那麼社恐嗎？”
“咱們可以坐在一起，討論討論問題。”
柳亦晞白了一眼：“我怎麼和你討論問題？你們講的題那麼難我聽得懂嗎？”
季朝臨點頭道：“你聽得懂的。”
柳亦晞疑惑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記得你上次刷猿題庫的時候，刷的是我們沒學到的知識。”
“所以呢？”
“所以你是學霸。”
柳亦晞：……我還真希望我這一世是學霸。
“好吧，你想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吧。”
“嘿嘿，柳同學，問你件事。”
“怎麼又問？”
“當我好奇。”
“有話快說。”
“為什麼傅舟推你當課代表，你卻不當？”
“我懶。”柳亦晞惜字如金。
“那你……”
“你哪來那麼多問題？”柳亦晞反問道：“那你呢？他們給傅舟取外號，你怎麼沒叫老師外號？”
“他不是有名字嗎？給彆人取外號多沒素質。”
柳亦晞在心裡冷笑。
也不知道上輩子是誰跟著罵“鄉土中國”和“村花”的，又是誰在新分班裡內涵自己是“醜天鵝”“死□□”的。
柳亦晞也沒戳破，拿上草稿紙和筆記本說：“走吧，六點半了，上私教課去。”
“誒誒好，柳同學，我們這次上指數函數唄。”
“嗯？為什麼？”
“那塊我不懂……”
“複習下吧，要月考了不是麼？”
“也對，那咱們就複習吧！”
“嗯好。”
“對了，柳同學，學委和你說了嗎？籃球比賽提前了？”
“提前了？提前到什麼時候？她沒和我說。”
“我就知道，她怎麼什麼都忘，”季朝臨吐槽了句，道：“明天下午，女生先比。”
“行，我倒沒問題，你讓薛孟穎她們準備下就好。哦還有，記得買乾糧和水。”
“沒問題，交給我。”
二人在走廊上輕鬆交談的背影，襯著皎潔的月光，周遭同學們的歡聲笑語，讓這一刻變得和諧又唯美。
得知籃球賽提前的消息，柳亦晞當晚失眠了。
她記得上一世九班第一局對的是二班。
而二班派出的六個女生，有三個，是籃球校隊的。
即使她之前是“體育生”，也沒受過專業訓練。
她隻是把籃球當做愛好，有空時去打打，僅此而已。
她還記得，上一世籃球完敗的情形……
自己去因為痛經疼到哭，卻沒有一個人出手相助，連句安慰都沒有。
她聽到的，全是責罵聲。
“體育班的打籃球的還這麼拉，真菜。”
“嘖嘖嘖，還揚言說要帶進前八，連屁都不是。”
“切，拿著球就知道拍，投了三個連框都沒碰著，遜。”
“就是就是，難怪被趕出體育班。”
“彆待在九班了，趕緊滾。”
自己班的人全在罵，唯一的關係和安慰僅是對手給的。
她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對手肯定了自己的能力，而隊友卻萬般嫌棄自己。
之後，她才漸漸明白，原來這個班級，從未真正接納過她。
今夜的風很大，吹得窗戶都吱吱響。
除此以外，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布料被慢慢浸濕，變得越來越冰冷。
柳亦晞抖了抖身子，緊緊抓住被褥，將整個人都埋在被窩裡。
“朝臨，水，乾糧。”
季朝臨遞過去，笑罵道：“自己沒手，讓我拿？”
林依然比了個鬼臉：“你離得近。”
“行吧，”季朝臨又轉頭去對一旁的薛孟穎她們說：“你們幾個，帶上水，準備去報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
“想好第上半場誰上了嗎？”
“還能有誰，柳亦晞啊。”
季朝臨皺眉道：“你們內部商量好了？”
“沒。”
“所以沒通知她了？”
“嗯。”
“她人呢？”季朝臨問到。
“不知道，剛才和溫姿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人就揣著什麼東西急急忙忙的走了。”
季朝臨心裡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諾，她人來了。”
薛孟穎這話說得有點大聲，傳到了剛從後門進來的柳亦晞的耳畔裡。
柳亦晞現在顯然沒力氣和她們拌嘴，捂著肚子走到自己位置上坐著，道：“什麼事？”
林依然：“你先上。”
柳亦晞直接拒絕：“我下半場。”
林依然陰陽道：“你一個體育生不打頭陣，想下半場渾水摸魚？”
柳亦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沒那麼缺德。你們保底拿到一分，我就能反超二班。”
“真的？”薛孟穎說，“柳亦晞，你彆哄騙人啊，到時候輸了很難堪的。”
“你們認真我就認真，你們水我就水。四個人不夠你們換？”
“我們都是沒學過的，哪有你厲害呀？”
“沒學過怎麼了？配合好不就行了？保底一分讓你們碾壓她們了？聽你這語氣，是否定自己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柳亦晞抬頭，眼神將薛孟穎盯了個透底：“讓我猜猜，是想讓我一直上場吧？”
“那……那又怎麼樣，”薛孟穎明顯有些心虛：“我們就五個人，總得有個人打全場。”
“那個人就一定是我嗎？”
薛孟穎見柳亦晞一臉虛弱的樣子，話到嘴邊也說不出口了。
“我去吧。”
坐在角落裡一直不說話的溫姿瓊起身到。
季朝臨有些頭疼：“姿瓊，你練過嗎？”
“業餘有打過，讓我上場總比沒人好，一個人打全場太累了。”
“行，”季朝臨點頭，“學委，然姐，你們帶著她和其餘人先去報到，不然趕不上時間了。”
“朝臨，你去看球賽嗎？”林依然問。
“我？”季朝臨笑道：“我不去看球賽，我要內卷。”
柳亦晞忽然抬頭看向季朝臨。
我不去看球賽，我要內卷……
這句話，她有記在日記本裡的。
柳亦晞當時想，這個數學課代表怎麼這麼勤奮。
結果籃球賽快比完的時候又下去看了。
想起他指著那慘不忍睹的比分和朋友開玩笑的模樣，她的心就揪揪得疼。
六人換來換去，唯獨她打了全場。
沒人擔心她累不累，沒人安慰她難受不難受。
她們隻看到她失敗的樣子，卻忽視了她拚儘全力的樣子。
因為她是全隊出力最大的，所以所有人都在斥責她。
她是最累的，卻無人關心她。
“喲，這麼勤奮呢。行啊，那我們先下去了哈，拜。”
“嗯。”
季朝臨和她們道完彆後，走到了柳亦晞身旁，自然地坐在她後桌。
活動課的時間，大部分都去看球賽了，少部分縮在寢室裡玩手機。
此時此刻，教室裡麵，就隻有他們二人。
“班長，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了吧。”柳亦晞率先打破沉靜。
“你彆去籃球賽了。”
柳亦晞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告訴我理由。”
季朝臨看著她，淡然道：“如果你在乎自己身體的話，就彆去。”
“我身體？我沒什麼問題啊。”柳亦晞笑到。
“彆裝了，柳亦晞，”季朝臨說，“你是想缺課嗎？還是想讓大家看到你狼狽的樣子？”
柳亦晞身子猛得一顫。
“你急急忙忙地出去，不就是去廁所麼？你和姿瓊聊天，不就是向她借東西麼？你隻是沒料到，你的經期也會提前來。”
柳亦晞被他說的這一段話給整懵了。
此刻，她有很多話想問季朝臨。
為什麼他會知道自己的經期提前來？
為什麼要阻止她不讓她去籃球賽？
又為什麼在這段時間裡頻繁找她？
難道是因為她是新同學麼？
因為是新同學，他就這麼熱情了麼？
然而，眾多言語，到嘴邊卻僅僅變成了四個字：“……關你屁事。”
說著就要起身離開，被季朝臨抓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