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這樣嗎?”鬱言反複吞咽兩次,目光呆滯地看著手上的東西,半天沒有動作。
半個小時前,他和賀知嶼在車上彙合,製定了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緊接著賀知嶼就從巨大的巴黎世家編織袋裡掏出來兩件銀色反光擊劍服出來,甚至還有頭盔和盾牌,準備齊全。
自從聽說賀父可能會動手後,他就央求鬱辰找一個會格鬥的人來一起拉架,鬱辰也答應了。
但沒想到即使是這樣,賀知嶼還這麼畏畏縮縮的。
賀知嶼動作飛快的套上衣服,“彆怪我沒提醒你,我爸打人可不分什麼是不是親生的,在他看來我倆就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
話音落下,他毫不猶豫套上頭盔,還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會不會掉。
“我還戴了護膝和護腰,要不分你一個?”賀知嶼的聲音從頭盔裡傳出來,稍有些沉悶。
“不用。”
“你還年輕,不知道腰有多重要。”賀知嶼“嘖”了一聲遺憾搖頭。
猶豫良久,鬱言一咬牙,穿好擊劍服,戴好了頭盔。
銀色的擊劍服反光,走在路上格外顯眼,兩人還沒進朝興的大門就被保安和前台給攔住了。
鬱言給鬱辰打了個電話,這才成功上樓。
敲門之後,辦公室的門很快從裡麵被打開。
視線被頭盔切割成無數個小塊的菱形,鬱言透過這些菱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沙發上他哥和沈煜琛坐在一邊,賀知嶼的爸爸坐在另一邊,茶幾上是一套上好的茶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味。
鬱言:“……”
就不該聽賀知嶼的!
原來沈煜琛就是那個會格鬥被他哥叫來拉架的!
“你們……剛從俱樂部回來?怎麼不換身衣服?”鬱辰語氣略有些不自信。
鬱言艱難取下頭盔,喘了幾口氣。
賀知嶼的爸爸看上去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四五十歲的人看起來精氣神很足。
“你就是小言吧?”
“是,叔叔好。”鬱言硬著頭皮說道。
賀父點頭,語氣不屑,“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麼和他混一塊兒去了?”
“我怎麼了?那是我有魅力,交到了這麼好的朋友。”賀知嶼一把搭在了鬱言的肩上。
兩人隔得很近,鬱言被他的頭盔擠得險些沒站穩。
賀父冷嗤一聲,“二十多歲的人了,還要彆人為你的無理取鬨來買單。”
在賀知嶼開口前,鬱言立刻接話,“不是無理取鬨,是工作問題。”
或許在賀父他們看來,賀知嶼在娛樂圈的工作實在算不上什麼。
賀父聲音低沉,“你不了解他,他從小就三分鐘熱度。小時候看人家上了馬術課也鬨著要去,學了沒兩節課就不去了,現在連上馬都不會。見人家彈鋼琴得了獎,又想去學鋼琴,學了兩年連個曲子都不會彈。好不容易考上了個大學,瞞著我辦了休學要去娛樂圈。說不定過兩個月他對娛樂圈沒興趣,轉頭又去做彆的事了。”
知子莫若父,賀父對賀知嶼的成長經曆了如指掌。
“我進娛樂圈已經一年多了,沒放棄。”賀知嶼從鬱言身後探出半個頭盔,說完又縮了回去。
鬱言坐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賀知嶼就跟著他坐在另一邊的扶手上。
“伯父,賀知嶼已經會騎馬了,為了拍戲學的。”
他看過賀知嶼拍的戲,雖然總共隻有幾場,且戲份不多,但他能從其中窺探出賀知嶼對演戲的熱愛,亦或者是對鏡頭的熱愛。
鬱言斟酌著措辭,“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他演的戲,他的狀態很好,是真的熱愛。正如你所說,他已經二十多歲了,有自己的思想,這是他的事業,你不如試著放一次手,給他一個機會?”
“對!”賀知嶼見他爸似乎沒有要動手的樣子,膽子也大了。
從小到大鬱言沒有和長輩交談過的經曆,隻有在穿過來時和鬱林薑茉聊了會天,但鬱林和薑茉聊天時都會對他向下兼容,不會讓他感到任何不適,因此鬱言也摸不準自己應該怎麼和賀知嶼的父親聊天,心裡沒底。
一旁的鬱辰和沈煜琛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好似兩個吉祥物一般。
許是礙於鬱家的原因賀父不好直接反駁他,而是把話題拋給了鬱辰。
“鬱總,你弟弟進娛樂圈做經紀人,你家裡是什麼看法?”
鬱辰輕笑一聲,“賀總,我和我父母看法一致,隻要他開心就好,我們隻能儘力為他的人生保駕護航,不能控製他往我們想要的方向發展。”
賀知嶼立刻接嘴,“看看人家,你法西斯,獨裁!”
鬱言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他一把拽住賀知嶼的胳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少說兩句!”
賀父對鬱辰的說法不置可否,吸了一口雪茄,動作稍緩。
眼見談判陷入僵局,鬱言求助的看向鬱辰和沈煜琛。
沈煜琛沒有理他,反倒是鬱辰攤手,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冷靜!
鬱言腦子裡一瞬間閃過無數個書名,《經紀人的自我修養》、《高情商談判技巧》、《演出經紀人》……
死腦子快想啊!
“伯父,要不這樣,您給賀知嶼幾年時間,如果他在娛樂圈沒有闖出什麼名堂,或者自己沒有激情了,以後就聽您的安排。”
“混成什麼樣子叫闖出名堂了?”賀父語調拔高。
“成名、拿影帝。”鬱言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證明方式。
他不知道賀家父子的相處模式,猜測賀父不滿的或許是賀知嶼三分鐘熱度,進入娛樂圈。
先前還以為賀父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內心忐忑了好一陣子,直到見到了人才覺得之前都白擔心了。
賀父現在還記著賀知嶼小時侯的趣事,足以證明他並不是一個失責的父親。
“伯父,聽說賀知嶼去年都沒在家吃年夜飯,你們父子倆鬨成這樣你肯定也不開心,不如好好談談,您就給他兩年時間試一試。”鬱言趁熱打鐵。
賀父輕嗤一聲,“你怎麼不問他為什麼沒在家吃年夜飯?”
鬱言直覺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有誤差,疑惑的看向賀知嶼。
後者略顯心虛,吹著口哨彆開了頭。
賀父淡定解釋,“他把家裡的庫房砸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賀知嶼聲音低了好幾個度。
怪不得!
鬱言眼皮子跳了跳,開始搬救兵,“哥,你說句話。”
鬱辰略一沉思,“伯父,我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給他幾年時間玩一玩,年輕人都喜歡追求自己的事業,說不定玩兩年就收心了,到時候也能回去好好陪你。”
賀父神色似乎是有一些鬆動,但還是沒有開口。
鬱言扯了扯賀知嶼的胳膊,想讓他服軟,說幾句好話,讓他爸爸鬆口。
“說話。”
賀知嶼呆愣片刻,自覺明白了鬱言的想法,對著他爸脫口而出,“我能拿影帝,前提是你彆找人截胡我資源!”
“夠了,閉嘴。”
看著賀知嶼一身擊劍服,鬱言捂臉歎了口氣。
有時候真不能怪他爸!
沈聿銘給賀父添了一杯茶,“或許放手讓他自己去闖一闖才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
這話似乎也不無道理。
空氣陷入停滯,屋子裡有些沉悶。
“兩年。”
賀父突然開口,“我隻給他兩年時間,如果他在兩年內能拿影帝,我就不乾涉他了。”
兩年也就夠拍幾部電影,就賀知嶼現在的演技,指望他在兩年內拿影帝無異於癡心妄想。
“好!”鬱言二話不說答應下來,先把人穩住再說。
賀知嶼也是心中一喜,“二代哥,沒想到你這麼相信我。”
“彆廢話,先簽合約。”鬱言低聲催促。
“哦,對,我爸經常說話不算話。”賀知嶼低聲嘀咕了一句。
“這小子。”賀父笑了幾聲。
鬱辰讓助理簡單擬了一份合約,內容是如果賀知嶼在兩年內拿到影帝,他爸爸就不再乾涉他的事業,相反如果他沒有拿到影帝,就得老老實實的聽從家裡的安排。
賀知嶼本人倒是很有自信,簽完了合約還嚷著要讓鬱辰和沈煜琛兩個見證人一起簽字。
這件事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幾乎是幾句話就搞定了。
或許這一年來賀父也有鬆口的打算,隻是父子倆的關係實在是降到了冰點,誰也不肯先低頭,根本沒有坐下來談心的時候。
恰好他找到這麼一個機會,給父子倆一個台階,他們順帶就下來了。
這個不那麼正規的合約算是暫時達成了父子倆的要求。
簽完合約,眼見時候不早了,鬱言自然而然的提出大家一起吃個午飯聚一聚。
賀父起身,瞥了一眼賀知嶼,這才開口,“你們去吧,我有些家務事要處理。”
賀知嶼眼皮子跳了跳,立刻扒住鬱言的胳膊,“彆走,我和你一起。”
鬱言知曉父子倆應該是有話要說,將賀知嶼的手指一根根的從胳膊上扒下來,“那我就不留伯父了。”
“忘恩負義、見異思遷、重色輕友!”賀知嶼口不擇言。
“還不走?”賀父斜乜了他一眼。
“你不會打我吧?”
賀知嶼跟了上去,慌忙之間還不忘戴上頭盔,聲音逐漸變得沉悶。
“現在知道怕了?”
鬱言鬆了口氣,“吃什麼?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嗎?”
“去樓下餐廳。”鬱辰開口。
沈聿銘跟著起身,提醒道,“下午讓人把合同送到明華來。”
“這麼急?”鬱辰皺眉。
“嗯,年底交房。”沈聿銘點頭。
鬱辰看了一眼時間,“你們去吃,我找人開會。”
“哥,我讓人打包給你送來。”
鬱言本想說不急這一時,但又不想插手公司的事,話到嘴邊就成了替他打包。
原本是五個人的飯局,最終隻有鬱言和沈聿銘兩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