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的河(1 / 1)

惡鬼的心願 青草鳶尾 4037 字 2個月前

琉璃杯折射出多色的燈光,舞台上的人群隨著音樂扭動,手中琥珀色的酒已經喝了大半,陳辭舊脫了黑色的皮衣外套,露出緊身的黑色上衣,轉身進入舞池。

樂點的鼓動,女人的細長的手腕上揚,灰白色的頭發隨著動作起伏,微微仰起的鵝蛋臉,清純中帶著些許嫵媚,張揚的紅唇笑著融入這狂歡的盛宴。

“很久沒來了吧,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

嘈雜的音樂聲當中,需要大喊才能夠聽到彼此的聲音。胡溪是她陳辭舊在本科的同學,畢業之後開了這間酒吧,目前看來生意還行。

胡溪:“看上哪個?姐給你介紹。”

陳辭舊細長的手指搖晃手中的酒杯,漫不經心垂眸:“算了吧,留給你了。”

一雙手撫上胡溪的肩膀,曖昧的眼神交流,就像是在熱戀的情人。陳辭舊了然失笑,把酒飲儘,轉身離去。

出了酒吧是繁華的街道,些許醉意,燈光恍惚了些,陳辭舊靠著牆壁,點燃香煙,從包中掏出手機打開打車軟件。

“一個人嗎?”

年輕的男人靠在牆邊,單腿屈膝 ,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之中。

陳辭舊吐了口煙霧:“想泡我?”

男人把陳辭舊逼至牆角:“可以嗎?”

陳辭舊把手機轉手收入兜中,手中的煙還在燃著,朦朧了夜色,唇角輕蔑,“就這?”食指從男人的鬢角慢慢滑落至下巴,挑起,“這樣才叫泡。”

女人玩味地把男人推開,理了理他的衣領:“不過你這樣的,我不感興趣。”

……

出租車很快就到了,女人靠在後座閉目養神,電台播放著所謂的天文新聞,刺啦的電流聲中,陳辭舊隱約知道某顆星要和某顆星撞在一起。她並不感興趣,對她而言不過是兩顆石頭撞在了一起而已。

手機適時傳來消息的提示聲,一條莫名的快遞消息,以及療養院的催費通知,陳辭舊給療養院轉了筆錢,把手機扔回包中。

想起那個女人,陳辭舊還是不免煩躁,思緒混亂,她讓師傅把電台關了,不知不覺陷入沉睡。

醒來時,司機師傅已經不在,車子停在了一條河邊,河邊蘆葦重重,霧色朧朧,河水詭異地泛起了綠色,陳辭舊把這現象解釋為自己喝醉了眼花。

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之後,可怕地發現這不是錯覺,酒醒了大半。

不知名的地點,荒蕪人煙河邊,離去的出租車司機,以及看過大量犯罪案件的她。陳辭舊警鈴大作,冷靜掏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號。

不出意外,司機是想把她拋屍河中,不管怎樣,先跑了再說,即使她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鬼地方。

隻要跑到有信號的地方,隻要跑到有人煙的地方,她就一定能夠得救。

穿過蘆葦叢中,濕潤的泥濘,她總是能夠看到那條河以及那輛車。

“媽的,這是鬼打牆!”

陳辭舊氣得踹了踹腳下的石頭,決定從今天開始就戒酒,前提是她能從這個破地方出去。

手機依舊沒有信號,腦中的某根神經徹底斷裂,竟然跑不了,那就直接對抗。

他以為她會怕他嗎!

陳辭舊在副駕駛找到了一把匕首和一條繩子的時候,不知從哪出現的司機拉扯著她的頭發,單手用胳膊緊緊勒住她的脖子。

陳辭舊大口呼吸,用匕首狠狠往背後刺了一刀,脖子上的力道愈發重了,她接連刺了好幾刀,無果,反而自己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她試圖拿出繩子拋向身後,勒住身後之人的脖子,逼對方放手,卻發覺勒上的是自己的脖子。

“媽的,這司機是什麼做的!”

血紅色的月光下,女人手中的匕首和繩子掉落在地,就在陳辭舊以為自己過不久就要出現在新聞頭條上的時候,脖子上的力道猛然一鬆,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的同時,眼前的景象驚得她掙紮站了起來。

她看到的好像不是人,是個半透明的泛綠光的奇怪生物,這是司機?司機明明是個中年發福的男人。而剛剛那真實的手臂觸感卻又騙不了人。

那團綠色奇怪的扭曲生物像個果凍似的,扭曲成了手掌的形狀,把匕首和繩子放回了原位,再以蜷縮的姿態融入河水之中。

河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垂釣的老婆婆,身體不受自己的控製,陳辭舊隻覺有股神秘的力量指引著她,走向河邊。

“來了。”

老婆婆把綠色的小魚放入竹簍之中,自顧自地說道。

“你是誰?”

“太久了,我也忘記我是誰了,這些年我守護得太久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陳辭舊是個耐心有限的人,平日裡也最煩那些虛頭巴腦的故弄玄虛:“說人話!”

老婆婆神色柔和,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聲音卻像是曆經滄海桑田傳到陳辭舊的耳中:“我又不是人,為什麼要說人話,小姑娘。”

陳辭舊嘟囔著翻了個白眼,側過身子:“連自己不是人都知道,還說不知道自己是誰,嗬嗬。”

老婆婆:“你說的我都聽得到。”

陳辭舊指了指魚簍:“沒打算不讓你聽見,畢竟我心裡罵得更難聽。

不過,你為什麼要在這自欺欺人釣魚?這小魚明明是那河水幻化而成的。”

剛剛那些河水差點殺了她,她還沒到失憶的地步,始作俑者明明就坐在她的眼前,她卻敢言不敢動手。

老婆婆把魚簍中的魚倒回水中,那些魚還很敬業撲騰了兩下。

“真是個記仇的姑娘。

我已經記不清楚上一個到我這的姑娘是什麼樣了,不過應該不在人世間了吧。

我和你有緣分,就送你個禮物吧。”

……

陳辭舊再次醒來是在宿舍的床上,宿醉的後果就是頭疼欲裂,她扶額坐起,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嫌棄得捂住鼻子。

“我就說,那麼離譜,肯定是夢,還什麼禮物,搞得跟童話故事似的。”

在鏡子中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勒痕的時候,陳辭舊果斷閉起了嘴,還有她的鞋子已經臟的不成樣子,卻沒有在白色的地麵留下痕跡。

她狐疑朝四周看了看,李茜昨晚並沒有回宿舍,房間裡除了她並沒其他人。

屋內很安靜,陳辭舊卻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

桌子上赫然放著一枚青銅魚符,想起昨晚的經曆,陳辭舊知道老婆婆是在真心實意道歉。

“你這魚符,假的!就這色澤,就這痕跡,一看就是工業化的產品……”古董店老板擱下放大鏡,嘖嘖感歎,“小姑娘啊,你被人騙了吧,就這東西,十塊錢能買兩個。”

陳辭舊:“……”

她原本以為這東西日後手頭緊還能賣點錢,沒想到古董街還能批發。

她以為她有什麼奇遇,看來都是恐怖經曆,還差點喪命。

“陳辭舊啊陳辭舊,你就是個現實的女人。不過這魚符到底有什麼用?”

扔她不敢扔,放著她又覺得礙事,去除金錢的濾鏡,這並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她隨手放入包中,決定不再理會。

此時的手機彈出一條新聞,是個出租車司機殺害男乘客的新聞,她打算略過。隻是……這個車牌號,這個人,以及作案工具,不都是昨晚她見過的嗎?

被害的是個大一男學生,來自隔壁學校。

後背似乎爬上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螞蟻,啃食肌膚,手心不自主冒出冷汗。她甚至不敢去深究這件事情。

人性就是如此,當有一件更倒黴的事情出現的時候,之前的倒黴好像不過爾爾。

陳辭舊仔細滑動屏幕,發現案發地是條河邊,來不及多想,她掃了台共享電動車趕到現場。

還是那個蘆葦叢,還是那條河,隻是河的顏色不一樣了,此時的河是乾涸的,裸露出褐色的石頭。

作案地點工具以及凶手都是一樣的,究竟是因為什麼緣故,被害人發生了變化?是因為河的顏色嗎?

司機是主動自首的,聽說是見財起意。陳辭舊趕到時,周圍已經被拉上了警戒線,不少記者站在高處試圖播報同步新聞。

她的周圍站著不少熱心市民,都在討論這件事情,而她卻什麼都聽不進去,魂不守舍離開人群。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包中的魚符變了變顏色又回歸於暗淡。

她試圖在附近能夠找到昨晚見到的老婆婆,卻發現這附近釣魚的都是些男的,於是她便向附近的居民打聽是否見到個喜歡釣魚的老婆婆,一問三不知。

六神無主回到宿舍,她剛把寫好的論文用郵件發送給教授,並且決定去三食堂給自己打一份魚香肉絲的時候 ,快遞打來電話說是自己的件已經很多天沒有取。

最近的事情繁亂,陳辭舊實在想不起到底是誰給她寄了這個快遞,便在打完飯後順路去驛站取了個快遞。

是陳路的照片,那時候的陳路還小,穿了件紅色的T恤,笑容燦爛麵向鏡頭。

手指收緊,她未覺疼痛,手中的快遞刀已經嵌入肌膚,鮮血直流。她發瘋似地把桌上能掃空的都掃空了,狠狠撕碎照片。

“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陰魂不散!”

猩紅的眼神,她仿若回到了十年前,她又是大哭又是大笑,跌坐在地上,絲毫沒有察覺手上的血水已經滴入了地上的魚符之中,周圍的場景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