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璐想了想，又打下一行字：[簽合同嗎？交完1300學費能回本嗎？]

對方很熱情，迅速發來好幾條消息。

[當然簽啦，姐姐手頭上有很多正在兼職的妹妹，都是跟你一樣年紀的，憑自己本事都月入過萬了！]

[很輕鬆的，不占你時間，就給彆人修修圖什麼的。月入保底5500，絕對能回本！]

[怎麼樣呀妹妹，要不要先嘗試一下，第一個月不用交學費哦！就是可能工資不能按照正式員工保底來，沒有這麼高啦～]

符璐盯著最後那條消息，明顯心動了。

這公司看著很真啊，還能先試試水。

她進一步詳細詢問：[具體是多高？]

對方打了個哈哈：[這得看妹妹你的能力啦～]

[好，我同意試一個月。]

符璐不再猶豫，那時她急需用錢，哪怕是水麵上漂浮著的一根稻草，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抓住。

[那姐姐拉你進群了哈，單子都發在群裡的，記得通過哦！]

對麵發來一個群鏈接，符璐通過後就沒理了，隻是設置了群主的特彆關注，專心等待著有關工作的消息。

很快，修圖單來了。

符璐眼疾手快地接下一個單子，用儘畢生所學的修圖技術，p出了一個她自認為十分完美的圖片。

但當她發給單主後，卻收到了對方發過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你怎麼p的圖，醜死了！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這麼多細節沒有處理好，你到底是不是個合格的修圖師，你公司沒有教過你怎麼p的嗎？]

符璐哪裡受過這委屈，她為了修這個圖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脖子酸得不得了，她自認為對待顧客她付出了全力。

但她還是強忍著淚水認真道歉：“對不起，我會再改一版的。”

“改什麼改，退錢！”對方揚長而去，留下一句，“建議你先好好學一下員工培訓課吧！”

符璐發了一會呆，沒把話放心上，重振旗鼓。

她覺得可能是上一個單主不喜歡她p圖的那種風格，下一單先問清楚就好了。

可是接下來好幾個，即使問清楚了，還是這樣的情況。

於是，整整一個月，她坐上了冷板凳，幾乎沒有多少單主願意讓她接單，有也是特彆挑剔的主，修得她心力交瘁。

再看著群裡其他人的消息，一個說她拿下一個大單，這個月收入肯定破萬；一個說培訓課很有用，一點就通，幾分鐘就搞定一單，這個月獎金有著落了。

符璐再看看手裡所剩無幾的錢，再看看群裡的各方喜報，動搖了。

這時，那個所謂的姐姐又發來消息。

[妹妹，你這個月沒什麼績效啊，我這裡還收到了很多你的投訴，隻能按基本工資結算。而且妹妹你還不算正式員工，我們隻能按實習生的價格給你一千塊。]

緊接著，她真的發來了一千塊轉賬。

符璐現在才真的相信這個公司是真的，她立刻點擊入賬。看著安安分分躺在數字錢包的一千塊，符璐幾乎要熱淚盈眶。

她終於有錢了。

[你真的不考慮交學費嗎？交了，就能賺大錢了……]

賺大錢……

那個姐姐的文字似乎帶著一股魔力，在符璐的腦海裡反複徘徊，符璐下意識就同意了。

[好，我交！]

剛到手的一千塊還沒捂熱，符璐就連同著僅剩的300塊存款一起交出去了。

衝動過後，符璐才想起她沒錢吃飯了。

離本職工作發工資的日子還有一周的時間，這段日子，她該怎麼熬過去？

讓她這就對家裡低頭嗎？她做不到。

符璐期期艾艾地問那個姐姐，可不可以先預支一點工資給她吃飯。

[妹妹你何必做預支工資這種透支未來的事呢，可以打白條貸款呀！不用押付，用身份證就可以直接貸款，就是利息會有點高哦～]

本來有點心動的符璐見利息很高，猶豫了。

但對方緊接著發來這麼一句話：[但簽了我們公司的人就沒有這個顧慮，隻要交了學費的，沒有虧本的，相信妹妹你很快就會還上的啦～]

符璐彆無選擇，一咬牙，按照她說的去白條貸款了。

起初，她還隻敢貸款個一兩百，但隨著花錢如流水，她也越貸越多，根本受不住，直到白條那邊打來催債電話，她才驚覺利息滾著利息，她欠債已經高達十五萬。

這種數目，即使符璐現在向父母低頭，也需要大出血才能填平這個窟窿。更何況，符璐根本不敢跟家裡說。

雪上加霜的是，她交完學費後，那個姐姐第二天就把她拉黑了，群聊解散了，上網查這個公司也什麼都查不到。

可當符璐意識到自己被騙後已經來不及了，存款一無所有，還有巨額欠款。

“所以說，你雲山緣請客那次，用的全是貸款的錢？”楊蘊很震驚，還有對朋友走入歧途的痛心，“你到底怎麼想的，十五萬啊，把我們倆打包賣了都湊不齊這個價格！”

“我那時想著，很快就能還上的……”符璐耷拉著腦袋點了點頭，有些羞愧，“雲山緣那次，我貸了5000呢，吃飯花了2000，剩下的三千塊我怎麼也想不到半個月就沒了……”

“我這裡還有一萬的存款，你先拿著頂上，剩下的十四萬，我們再想辦法。”

楊蘊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責怪符璐也沒有用，她也不能真的拋下符璐不管。

她拿出一張卡遞給符璐，十分認真嚴肅，“這一萬是我這幾年存下的全部心血，裡麵是我的兩年存下的一點工資，加上一些勤工儉學還有獎學金，你可不能再糟蹋了啊。”

“阿蘊，你真好……”

符璐感動得眼泛淚花，但她還是輕輕推開了那張卡，用細如蚊呐的聲音說，“事情還沒完……”

原來，後麵又有人找上了符璐，提出可以幫她，但有條件。

“什麼！果聊？”楊蘊一聽，十分焦急，“你同意了沒？”

“不同意也沒辦法啊……”符璐慘淡一笑，全是苦澀，“他們就是之前那個爛公司，拿著我之前簽下的那份合同威脅我，如果我不同意，就會麵臨一百萬的天價違約金……”

“一百萬，再加十五萬，一百一十五萬，何止賣了我自己啊，拿我的命都填不上啊……”符璐絕望地抱著頭蹲下，嗚嗚哭了出來。

楊蘊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她才出聲問：“你家裡那邊知道嗎？”

如果說隻是之前的十五萬，楊蘊還能咬咬牙，跟著符璐一起瞞著她家裡。畢竟，據符璐口中所說，她父母似乎想要賣女兒，逼迫她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想通過她完成向上的階級突破。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哪怕符璐父母再想要賣女兒，也不會不管不顧自家女兒的名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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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我朋友被人騙錢和勒索這些，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也表示會儘快處理。”

楊蘊講完符璐這段時間的遭遇，看了眼聽得認真的趙延聿，她慎重開口，“但我朋友被騙果聊這件事，警察也不清楚現在視頻被流傳到什麼地方，如果她在現實中被人發現了，將會陷入社會性死亡，社會上所有的負麵情緒都會朝她撲過來，甚至她的個人生命安全可能都沒有辦法得到保證了，更何況，她工作還是個網紅。”

“所以，趙先……趙師兄，您能不能看在我朋友她迷途知返的情況下，幫幫她。”楊蘊臉上滿是懇求，“您就動動小指頭，用一下您手裡的大數據檢索係統，幫她截回那些視頻就可以了。”

“能不能，不要用您稱呼我？”趙延聿看著為朋友的未來低頭求他的楊蘊，心裡很不是滋味，“先試試這個小蛋糕，可以嗎？”

“趙延聿，你是不是在耍我？”楊蘊兩次被忽略，生氣得連敬詞也不用了，直接站起來，“你如果不想幫可以直說，我走就是了，沒必要這麼兜圈子。”

她的臉色很平靜，但一雙漂亮的杏眼亮得像是兩團正在燃燒的火焰，趙延聿看得心驚。

“我沒有戲弄你的意思，表姐跟我說的時候，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已經有些線索了。”趙延聿意識到自己搞砸了，連忙站起來，攔住想要走的楊蘊。

他有些不好意思，看著楊蘊的眼睛，真誠道歉：“抱歉，我隻是，想讓你嘗嘗……”

嘗嘗這個他跑了好幾家才選出來的，覺得最好吃的小蛋糕。

“還有，不要對我這麼客氣，好不好？”趙延聿聲音很溫柔，“楊蘊，阿蘊，我們之間，沒必要這麼客氣的。”

聽到趙延聿已經不聲不響地在幫忙了，楊蘊的怒氣就一下子下去了，絲絲縷縷的愧疚漫了上來。再聽到他道歉，楊蘊更加覺得內疚了。

錯怪他了……

她剛剛是不是……太凶了點……

正在她垂著頭檢討自己的時候，聽到趙延聿這一番話，驚訝地抬起頭。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是不是……

遇見趙延聿後就不太平靜的心湖現已波濤洶湧，一個個紛雜的念頭冒了出來，又被楊蘊自己一一打了回去。

可一抬頭，卻看見趙延聿神色溫柔地看著她，那層罩在人前的薄冰在她麵前儘數破開，曾經她妄想能對她展露一點點的，那些如水般的溫柔，此刻全傾瀉而出，縈繞在她身邊，像是憑空多了一層旁人破不開的結界。

他漂亮的丹鳳眼溫柔地凝視著她，期待著她的答複。

然而，楊蘊狼狽地移開了眼。

她感覺自己快醉了。

可她還是努力告誡自己，不要被假象欺騙。

或許他所展露的溫柔，他所說的不要客氣，都隻是朋友，畢竟他們曾經還當了那三個月的網友不是嗎？

對，不可能的，楊蘊你彆自戀了，人家有女朋友。

是的，沒錯，他有女朋友。

楊蘊，不要變成連你自己都討厭的人。

……

“楊蘊，一直都沒有機會向你澄清，我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所謂的女朋友。”

然而，趙延聿的話就像一記驚雷，把她剛剛才建好的心防高牆劈了個乾淨。

“你說什麼？”

楊蘊懷疑自己是真的醉了，不然，怎麼會出現幻聽。

沒有女朋友……

那她這幾年來的掙紮，又算什麼……

她明明……是親耳聽見的……

她愣愣地看著趙延聿，似乎要從他身上盯出個洞來，而她想要的答案，就在這個洞裡。

趙延聿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字字鄭重，像是要在地上砸出聲來：“我說，我趙延聿，從來沒有女朋友，我隻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

“你聽到他們說的女朋友隻是起哄，事實上，那是當時我喜歡的女孩子。”

“我喜歡她六年了，從2018年10月5日那天第一次遇見她，就喜歡上了。”

楊蘊耳朵嗡嗡的，像是什麼也聽不清，但事實上，趙延聿說的每個字都清晰地停留在她心上。

她沒有問趙延聿為什麼會知道她偷聽這件事，隻是怔怔地在想。

原來，耳朵有時候也是會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