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羽幫(1 / 1)

殺死那隻狐狸 吃樹人 4218 字 2個月前

越北的地區,初夏應有體感越不明顯。太陽高掛,外頭還有些涼颼颼的。

劉俊跟在隻套了件墨色長袍的江旭後麵,提著輕薄的披風想給江旭披上。

一隻手橫穿至兩人身距間。

眸色冷峻的王奎搖搖頭,握著披風的劉俊尬笑地縮回手。

健步如飛的身影在走廊穿梭,早該到爾落的時候硬生生被拖到隻剛抵達後江。

時間緊迫,江旭將布局和探查放在一塊兒進行,哪一個進度領先都會使整個計劃崩盤,麵對這樣的壓力,他更能拿出十足的乾勁。

何況,他從未失手過。

“讓你在礦場安插的人向礦工們散播消息,說昆山來的玉石商人要高價收購玉石。小劉,你名下有杜明不知道的商鋪嗎。”

一旁的劉俊正連連點頭銘記江旭的金口玉言,問到自己時差點沒回過神來,還好江旭轉頭就改了口。

“不。你去街上轉轉,找個好鋪麵買下來,我報銷。到時那些礦工要賣玉石,就都去那。”

“鋪麵有什麼要求嗎?”

麵前但凡有紙筆,劉俊恨不得將江旭對他說的話立馬寫下來日夜記誦。

“要敞亮、闊氣,一眼能注意到。”

如此,礦工們隱情不報、倒賣玉石的事不就暴露了嗎?但這是江旭的想法,劉俊無條件服從。

“爭搶礦場時,你和誰合作的?”

身上有些涼,江旭接過王奎手裡的披風,隨手一掀,便使錦綢雙繡的披風穩穩當當落到肩上。

“尚都蒲家,蒲左相。”

“左相?”

“在下不敢撒謊。”

堂堂左相,帶頭做違反律法吞並私礦的事,實屬不體麵。

“近年來陛下陰晴不定,朝中重臣人人自危,都在為將來做打算。這時候,誰還在乎合不合規矩,拿在手裡的銀子才實在。江爺,連右相都從皇商手裡頭搞販鹽的油水。”

楊青武,便是那皇商。

“從尚都吃到後江,吃相未免太難看了,”知曉高華華而不實,卻不知內裡混亂到了這般田地,與滄溟的昌盛對比,江旭不禁恥笑一聲,“有他在,怎麼還讓杜明當了‘保護神’?”

“左相雖想要馬口場,但他年事已高,凡事不能親力親為,這塊骨頭難啃,用這功夫去彆處撈金方便得多。況且在後江因這事鬨太大扒出有他參與,影響不好。左相雖不在意彆人的眼光,也還是要愛惜羽毛的。”

“除了你,參與爭奪的人還有哪些?”

“後江知縣由左相提拔上來的,官府與左相一條心,跟在下站在一塊兒;後江本地的兩支幫派和鄰邊裕水灣的一支幫派;再有,就是杜明了。”

怎麼說呢,不愧是他帶出來的商人。單槍匹馬乾掉了這些單拎出來都不好惹的角色。

“具體說下那幾支幫派。”

沉思片刻,江旭選擇從幫派入手。

“後江的兩支幫派,鬥魚幫和頭棍棒,一開始聯合起來逼迫馬口場最初的礦主讓權,後來內鬥激烈,餘下的人與裕水灣的花羽幫融合到一起,與在下和杜明競爭。不過地方幫派吹破天也就人力、物力說得過去,幫主手下的人被官府抓的抓、拿的拿,最後剩下在下和杜明爭搶。”

“彆小看幫派,”尤其是地方性的。組織紀律嚴明、管理方便,且人員社會身份分散,各個犄角旮旯的事在裡頭一問,說不定答案便能迎刃而解,“花羽幫的幫主在裕水灣?”

“元氣大傷後他們沒撤出後江。馬口場這塊肉太大了,他們不願鬆開,等著機會要咬住。位置在下知道,但江爺,在下與花羽幫結了仇,若讓他們知道您與在下是一夥的,肯定防備著您。”

“位置告訴我,我親自會會他。”

聊到這,江旭當機立斷,帶上王奎與幾名暗衛前往布袋街口,而劉俊則急匆匆地遵照江旭的命令辦事。

花羽幫作為裕水灣的大幫派,駐紮在這個地方真有些委屈。不過後江可不是能讓他們隨意撒野的地盤,不僅沒被趕儘殺絕還能留在後江養精蓄銳,已是幫主有人脈、有本事了。

“這位小兄弟,”叫住門口正準備進去通風報信的幫會成員,江旭好脾氣地往他手裡塞了些碎銀,緩和下對方的臉色後,“麻煩替我向你們幫主通報一聲,有位來自昆山的玉石商人求見。”

收下碎銀,這位幫會成員依舊狐疑地打量二人。他讓另一位幫會成員繼續守在門外,自己進去。

半晌出來後,不知幫主對他說了些什麼,恭恭敬敬地鞠躬請兩人進門,一路帶領他們前往幫主的住處。

布袋街口的這間院子從外麵看著小,踏進門,院中的空間卻大得多。

院中聚集著多數幫會成員,隊列整齊、訓練有序,與尋常自由散漫的幫會不一樣。少數幫會成員在院中走動,看上去應是後勤人員。

“這位老爺,”江旭年紀輕輕,也是被人叫上“老爺”了,“這裡是花羽幫的臨時基地,還請老爺您離開後不要將看到的說出去。”

“規矩我懂。”

穿過幫會成員的集體宿舍後,再走過一道長走廊,便來到花羽幫幫主的院子。

“二位如何稱呼?”

聽到動響,院內的幫主迎出來,垂在身側的手向引路的成員輕輕擺動,那人便告退,明麵上這裡隻剩下他們三位。

“我姓江,這位是我的助手,姓王。幫主您貴姓?”

“我姓柳。”

“柳幫主。”

“江老爺,我有話便直說了,”兩人身份地位相似,柳幫主也不至於在江旭麵前伏低做小,“您從昆山來,打的是馬口場的主意?”

“說得不錯。柳幫主,您不也是嗎?”

“嗬,”提起馬口場,柳幫主冷笑一聲,不知是笑江旭一個商人不自量力,還是笑自己竟吃了敗仗,“恕我直言,馬口場這塊肥肉可不是你我能吃下的。”

“但柳幫主開門讓我進來,想必您不覺得我們合作會吃不下來。”

無視對方話裡的嘲弄,江旭雙目含笑,似是勝券在握,竟讓人無端地想信任這位綿裡藏針的年輕人。

“花羽幫損失慘重,短時間內經不起大量消耗。恰好我這裡,柳幫主,您意下如何?”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見江旭點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柳幫主自知他不是一般人。

但如今的花羽幫回到裕水灣保不齊會被虎視眈眈的小幫派聯合起來分食,繼續留在這裡與杜明耗說不準打點的官員出爾反爾將花羽幫也一網打儘,前有狼後有虎,他顧不得江旭的目的何在,隻能鋌而走險。

“您想知道些什麼?”

是個識趣的。江旭就是拿捏住了花羽幫進退兩難的局麵迫使花羽幫幫主與自己合作。情急之下,柳幫主連江旭如何得到花羽幫地址的疑點都沒有質問。

“我來自昆山,對後江不熟,還是位友商送了我一顆馬口場的稀有寶玉才知曉這處礦的存在。初來乍到,我對當年的爭奪知之甚少,柳幫主可否解答我的困惑?”

“樂意至極,”這時,柳幫主才正式邀請兩人進屋商談,“請。”

花羽幫吞並後江本土幫派後與劉俊、杜明兩派周旋。

劉俊聯合官府向花羽幫發難,但官府內有花羽幫的內應,兩方一直在打太極;杜明還未立起“保護神”的牌坊時,花羽幫侵占了礦場,大賺一筆。

不巧,礦下塌房至花羽幫數十名成員死亡,巡察原因未果,街坊裡便開始傳遞“花羽幫沾了血才拿到馬口場,助紂為虐有血光之災”的說法,一時間人心惶惶;在劉俊和杜明的分彆施壓下,收了花羽幫錢財的官員紛紛反水,以偷竊、搶劫、非法侵占、毆打謀殺等罪名抓捕了部分幫會成員,花羽幫無力招架,隻得放棄馬口場,來到布袋街口休養生息。

“這樣的傳言,也有人信?”江旭垂眉低笑,對花羽幫的落敗報以

柳幫主長歎口氣,目視前方。

“您有所不知,這一帶人都信這些,包括我。”

似乎真有血光之災這回事,柳幫主打了個哆嗦,動幅細微,但江旭依然察覺到了。

“聽得多了,有時候我也害怕,搶馬口場時沾了血,血光之災會不會落到我頭上。”

“吉人自有天相。您無愧,但便對天地無愧。”

但柳幫主怎會無愧?

這翻話,讓柳幫主更難心安。

“江老爺,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你,”

“檢查礦口塌方原因的人,是誰?”

“請的一位老礦工。”

“他在哪?”真相逐漸明朗起來,在完全顯露前,他不能失去柳幫主這個助力,“柳幫主,下午我便派人送些生活用品和銀票來。您對這比我熟。打點官員、告訴兄弟們接下來要大乾一場的事,全靠您了。”

有了這些物資解決柳幫主的燃眉之急,他高興還來不及。與江旭略略客套幾句,柳幫主便客客氣氣地將江旭送出門。

日光直射,地麵開始發燙。

他猛然回想,這位自稱來自昆山的玉石商人,是如何知曉花羽幫的藏身之處的。

江旭沒回劉俊的府上。想來柳幫主已回過神來,他臨時買下一座宅子隱藏自己與劉俊的關係,提防花羽幫的人跟蹤。他派人通知了劉俊,傍晚悄身與他見麵。

簡單問詢幾句讓劉俊處理的事辦妥了沒,江旭便放下心來。

“易將軍有告訴你事成之後的分紅嗎?”八字還沒一撇,江旭卻已預料到結局。他信心滿滿地開口,“左相與你應該沒聯係了。”

“江爺拿大頭,在下拿小頭。至少兩個月前,左相便解除了合作關係,江爺放心,他絕不會來坐享其成。不過……”生怕江旭聽了接下來的話生氣,劉俊悄悄打量了一下江旭的神色,才開口,“後江的官員,可能不好打發。”

“這好說。”

對付這種人,江旭的眼中閃過精光。他有的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