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無緣無故挨了謝如斂一頓打,謝歡回去的一路上都板著臉,懶得搭理渣爹。

馬車離謝府還有一段路,謝歡掀開遮窗的帳幔往外探頭看去,發現寧玉淑正在府邸門前焦急踱步,身邊的丫鬟小琴勸阻無果隻能跟著乾著急。

除此外謝柔、謝蘇、二姐謝渺、四哥謝庭、五姐謝蕊也在一旁侯著。

見大家如此想念自己,謝歡十分感動。

所以馬車還未停穩,謝歡就飛快站起身,衝了出去,熟練的踩著車夫放下的腳凳搶在謝如斂麵前下了車。

無視身後謝如斂“著什麼急,你也不怕摔斷了腿”的罵聲,謝歡撲進寧玉淑懷裡,親熱的用頭在她懷裡拱了拱,軟乎乎喊道:“娘,歡兒好想你哦!”

寧玉淑憐惜的在他後頸捏了捏,溫柔道:“娘在呢,歡兒可是累著了。”

“多大的人了,怎地還跟寧姨娘撒嬌呢。”謝蘇取笑道:“謝歡快些過來,跟二哥講講皇宮裡頭好玩兒不。”

“成了,謝歡離開一月了,想娘也實屬正常,你呀,就彆摻和了!”謝柔點了點謝蘇的腦袋。

聽到謝柔、謝蘇的話,謝歡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寧玉淑懷裡退出來,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知道心裡自己心裡年齡已經挺大了,但總是控製不住的做出幼稚行為。

“大姐、二姐、三哥、四哥、五姐。”謝歡一口氣將所有人喊了一遍,蹦跳著衝進孩子堆裡一個個抱了一遍,笑道:“你們怎麼都來接我啦!”

謝蘇努了努嘴,逗他:“那不是以為你在皇宮裡被欺負了,看笑話來了。”

謝渺、謝庭、謝蕊相視一眼,聞言捂嘴笑了笑。

光說還不夠,謝蘇伸手去扒拉謝歡厚實的衣裳,說,“來讓三哥瞧瞧,咱們家六弟身上有沒有被人打過的痕跡。”

謝歡推拒著謝蘇伸來的手,腳步連連後退,撞到了人,抬頭一看是謝柔,立刻求助道:“大姐,你看三哥大庭廣眾的,居然要脫我衣服,你快罵他!”

“謝蘇!”謝柔右手放在謝歡背後抵著防止他摔跤,警告的瞪了謝蘇一眼,瞪得謝歡蘇背後一涼,嘴唇囁嚅幾下後蔫蔫的閉了嘴。

謝如斂下了馬車後見眾人全都圍著謝歡,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唯獨忘記了他這個一家之主的存在。

謝如斂:“……行了,在門前鬨騰像什麼話,有話都給我回去說!”

謝歡看都懶得往謝如斂那邊看一眼,陰陽怪氣的“哼”了聲後,一手拉著寧玉淑一手拉著謝柔往府裡走,謝蘇等四人走在他們身後,熱熱鬨鬨的跟著進去了。

唯餘謝如斂留在原地,好似孤家寡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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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歡回府後硬是大睡了幾天才感覺把睡眠補了回來些,駭得寧玉淑還道他是病了,著急忙慌去尋了大夫給他把脈看病。

鬨得謝如斂、袁氏也心裡惶惶,當真以為謝歡當真進宮一趟患了什麼病症。

好在大夫表情嚴肅的把脈後,隻說他是單純太困了,多睡睡沒什麼問題。

在謝歡尷尬的神情裡,眾人啼笑皆非。

睡了快半個月,很快就到了新年,府的屋簷廊角處早已掛好了紅燈籠,院裡的樹上零星點綴著蓮花、蝴蝶樣的花燈,府內丫鬟小廝皆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平日裡謝府眾人並不一塊吃飯,但新年夜總歸不同。

袁氏張羅了一大桌子的團圓菜,除她的親生兒女外,幾名庶子庶女連帶著他們的母親都聚在了一起。

眾人吃菜飲酒,聽著外頭的鞭炮,賞著景祐帝命人於觀天台上放的煙火,嬉笑和樂的度過了新年。

按謝家的習慣,每年的大年初一袁氏總要帶著孩子去青靈山的天靈寺上祈福,今年也不例外。

不過往年因為年歲還小,袁氏就沒帶著他,如今他虛歲已有六歲,合該跟著去了。

青靈山在京郊,去天靈寺祈福的人素來都多,更彆提大年初一這天。

天還未亮,謝歡就被寧玉淑從暖和的被子裡薅了起來,也沒讓他睜眼,親自拿了衣服給他換上,又拿了帕子給他擦了臉。

謝歡閉著眼,將嘴裡含著漱口用的水吐了出來。睡眼惺忪間,感覺自己被人抱著走在路上,抱著他的人懷裡很暖,沒幾下謝歡又睡了過去。

待他再次被人叫醒時,已經到了青靈山腳下了。

一睜眼,坐在他旁邊充當枕頭的謝蘇就嘲笑道:“謝歡,改日我要是趁你睡熟了將你賣掉,你都察覺不到。”

袁氏和謝柔在一旁輕輕笑著,謝歡難得感到羞臊,臉皮泛紅。

謝歡:……他一定是被賀疏朗給傳染了驚人的睡眠質量。

天靈寺在半山腰,車馬不得入,隻能靠自己雙腳走上去。如若不然,想來他們會直接讓馬車停在天光寺的大門處。

天靈寺內果然人滿為患,上香、祈福之人絡繹不絕,袁氏吩咐著小廝看好身邊的孩子,領著眾人朝著大雄寶殿擠了進去。

謝歡不信佛,不過還是拿著香假模假樣的朝著釋迦摩尼的佛像拜了拜。

待拜完佛像,袁氏還得去找遠寂住持開光平安符,於是讓謝柔帶著幾個弟弟妹妹去天光的後院先去食齋飯。

謝歡對齋飯沒什麼興趣,但是寺廟有規矩,碗中有多少米菜得全部吃掉,於是謝歡食不知味的往嘴裡連塞了好幾口,飛快的吃完後,扔下碗將位置讓了出去。

艱難的跨過高高的門檻,謝歡想著出去找個人少的地方透透氣。

“謝歡,等等我!”謝蘇從後頭追了過來。

謝歡站在門口等他,待謝蘇走到跟前,說:“你這是去哪兒,天光寺人多得很,彆一會兒走丟咯。”

“人太多了,熱得慌。”謝歡跟他說,“大姐他們一時半會兒吃不完,我想先出去透透氣,一會兒在她們吃完齋飯前回來就是了。”

謝柔幾人,包括謝庭都比較重規矩,平日被教導吃飯時得細嚼慢咽,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所以一碗齋飯他們估計得兩刻鐘才能吃完。

謝蘇想了想,覺得謝歡說得對,於是透氣的人從一個變成兩個。

兩人在天光寺胡亂的逛著,處處人都多,走來走去二人逐漸迷失方向後,才總算是尋到了一個偏僻位置。

“呼。”謝蘇吐出一口氣,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可算是找到人少的地方了,天寒地凍的,竟還出了一身汗。”

“可不是。”心頭的憋悶感散去些,謝歡尋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了下去,苦悶道:“天靈寺人這麼多,母親怎地也不讓人訂上一兩間廂房,讓和尚將齋飯送到廂房裡。”

前世的小說、電視劇裡也沒寫官員家屬還得出來擠著上香啊!

“哎,你不知道。”謝蘇扭頭給他解釋,“天靈寺乃是陛下親口承認的皇家佛寺,寺裡的廂房早被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們定了下來,哪兒輪的到咱們。”

啊,居然連四品侍郎家都輪不上訂個廂房的位置嗎!

謝歡唏噓,不愧是皇家佛寺。

“天光寺裡怎麼還有乞丐,說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他要是不說,咱們就打他。”

“對,打他!”

“咦,算了吧,臟兮兮的我才不想碰,一會兒給我手弄臟了,回去阿娘又要訓斥我。”

“寧生,你若不想打他,咱們就用石頭丟他,省得臟了手。”

……

嘈雜的孩童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了來,謝歡與謝蘇麵麵相覷,謝蘇蹙眉道:“天光寺裡怎麼會有乞丐?”

謝歡從石頭上跳下去,拉著謝蘇的袖子往白牆的拐角處跑去:“先彆管怎麼來的乞丐了,要真給人傷了可不是好事兒!”

拐角處,幾名衣著光鮮,年齡不過八九歲的男孩兒聚在一起,裡頭還有個謝歡的熟人—杜寧生。他們麵上帶著明顯的惡意,正對著前頭樹下衣衫破舊,瘦弱不堪的小男孩兒口出惡言。

小男孩兒瞧著不過五、六歲,他蹲在樹下抱著頭,地上散落著幾塊石子還沾著血跡,帶著哭腔低低反駁道:“我、我不是乞丐。”

“你不是乞丐?”一名身著華麗衣裳的男孩兒站了出來,指著他嘲諷道:“你瞧瞧,你衣裳上麵都是補丁,還沾著土,你還說你不是乞丐?”

“顧宣,你同小乞丐有什麼好計較,咱們還是走吧。”杜寧生說道,眼神有些嫌惡的看了小男孩兒一眼。

“我、我不是。”淚水糊了滿臉,小男孩兒用軟弱但又堅定的反駁著顧宣的話。

他才不是乞丐呢!

“還說你不是,我今日非得讓你承認了!”

說著,顧宣撿起地上的石頭就要扔出去,隻是他才剛剛站起身,還沒來得及將石子丟出去,忽的感覺的自己的腰被人重創,險些飛了出去。

“誰!誰敢撞我!”

突發意外,杜寧生幾人看過去,發現撞顧宣的小孩兒正喘著粗氣,憋著嗓音吼道:“天光寺裡也敢打人,信不信我找寂遠大師告狀去。”

“你敢!”顧宣扶著腰,怒目而視,惡狠狠道:“信不信我連你一塊收拾了!”

謝蘇眉頭一皺,手掌微微發癢,厲聲喝道:“你敢動他試試看,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開花!”

雙方都不是善茬,顧宣一看謝蘇個頭比他們高,且凶神惡煞的盯著自己,心頭微微有點發虛,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況且比人數總歸比謝歡他們多。

胸膛一挺,顧宣扶著腰,正要繼續放狠話時卻被杜寧生拉了拉袖子。

顧宣轉頭看杜寧生,杜寧生湊到他耳邊小聲道:“顧宣撞你那小子我認識,年前剛被三皇子選做了伴讀,若是年後他去找三皇子告狀,咱們怕不是都要完。”

聽到三皇子,顧宣一頓,用“這小子也配”的眼神在謝歡身上逡巡一番,隨即周身氣勢弱了幾分,強撐著放狠話道:“行,今日還有其他事忙,先放你們一馬,下次彆被我逮住了!咱們走!”

腳步一擰,踉踉蹌蹌的跑開了,顧宣一走,剩下幾人也很快追著去了。

方才還喧囂吵鬨的地方,隻剩下謝歡三人。

“你沒事兒吧?”謝歡掏出帕子給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兒遞了過去,軟著聲音說:“彆怕,我把他們都趕走了。”

小男孩兒往後頭退了退,拒絕了謝歡的帕子,黑乎乎的眼睛看著謝歡,小心翼翼的說:“我、我會給你弄臟的,你、你還是自己收著吧。”

“弄臟了就給你了。”謝蘇從謝歡手裡搶了帕子往小男孩兒受傷的額角擦去,一邊擦,一邊嘟囔道:“方才真應該給那幾個小子一個教訓,瞧人都傷什麼樣了。”

謝歡讚同的點點頭,覺得方才撞的力道還是輕了些。

“你們在做什麼!”

女孩兒尖銳的聲音傳來,謝歡轉個頭的功夫,謝蘇直接被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