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拋開這點不談,姓祁的還算好用。

夠大,夠爽。

像這種品行端正,清俊高冷的仙尊,在修真界可是搶手貨,沒有哪個魔沒幻想過將泊雁仙尊圈作爐鼎,日日雙修,隻可惜——

沒人打得過。

在修真界沒吃著,現在吃著了,倒也算了卻一樁遺願。

苗霜穿好衣服,從祁雁身邊經過。

他肉身已死,唯餘神魂尚在,若是離了這個書中世界,隻怕也要灰飛煙滅,回去是沒可能了,不如想想今後該怎麼辦。

雖然被困在這一方天地裡讓他心有不甘,但有死對頭睡,也姑且能忍,隻待哪天祁雁恢複了記憶再殺他一次,或者被他所殺,也就一了百了,沒什麼遺憾了。

苗霜坐在鏡前,開始梳妝。

昨夜他身體享受,腦子也沒閒著,已將這部書的內容大致梳理了一遍——現在他所處的劇情,正是這本書的開篇,兩人在新婚之夜做恨的那段。

書裡的“苗霜”因幼時經曆了那場慘無人道的大巫選拔,親眼看著同伴慘死,父母被殺,對苗寨心生怨恨,性子也變得乖戾瘋癲,在雍國軍隊攻打過來時果斷選擇了投敵,為博得大雍皇帝信任,不惜自獻“命蠱”之血以示忠誠。

命蠱就是那隻和大巫綁定的蠱王,二者休戚與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向誰獻出命蠱的血,就意味著大巫不能再對那個人下蠱,並對他言聽計從。

苗霜對於書中的自己,評價隻有四個字:可悲可恨。

明明有千般手段,卻偏偏選擇了最窩囊的一種,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彆人手上,這種行為實屬狗急跳牆,愚蠢之至。

背叛部族投效大雍,也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火坑,雍國的水遠比苗寨更深。

原主按照大雍皇帝的旨意,偽裝成普通苗醫,表麵和祁雁成親給他衝喜,為他治傷,實則千方百計地下毒折磨他,逼迫他說出聖蠱的下落。

但即便這樣祁雁也沒招。

成親三年,祁雁就被折磨了三年,屢屢被折騰得生不如死,對原主和皇帝恨上加恨,人也變得愈發陰沉寡言。

這位大將軍忍辱負重,韜光養晦暗中謀劃,終於在三年後奪回兵權,殺了昏君一統天下。

而原主則被大軍亂踢踐踏致死,連個全屍都沒剩下。

……可見這書的作者立場分明,堅定站在“邪不壓正”的那一邊。

這樣的結局讓苗霜越看越氣,邊看邊罵,看一頁撕一頁。

書被他撕掉了半本,剩下的嘛,就全是兩人床笫之歡的香豔畫麵了。

彆人玩純愛,他倆玩純恨,越恨越做越做越恨,那叫一個激情四射酸爽無比,步步到胃根根見血,還次次都不重樣。

於是苗霜保留下了這半本“精華”,沒事就掏出來反芻兩下。

一想到書中描寫的有多激烈,苗霜就忍不住回頭看向床上昏睡的人,嘴角不太愉快地往下一撇。

還沒醒。

太虛了,得補。

不然怎麼跟他做恨?

皇帝讓他給祁雁下毒消耗他的元氣,但皇帝又算什麼東西?

他這輩子最討厭被人控製,原主如何和他苗霜無關。

還沒人能教一個魔尊怎樣做反派。

苗霜站起身來,開門叫來傭人。

“我初來乍到,對這將軍府還不熟悉,你帶我四處轉轉。”

那下人愣了一下,恭敬道:“是,夫人請。”

*

祁雁再次醒來已是午時。

他身體重傷未愈,又被苗霜不加節製地折騰了半宿,隻覺渾身骨頭都散了架。

打仗時日夜行軍都沒這麼累過。

祁雁咬緊牙關,強撐著坐起身來,被褥之上一片狼藉,紅白之物無聲訴說著昨夜發生的一切。

……居然真的和一個男人睡了。

還是個苗人。

真是荒唐。

祁雁用力閉眼,把汙臟的被子掀到一邊,不願再看。

艱難把自己挪上輪椅,想要離開房間,一抬眼,卻看到不遠處的桌上有著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

蛇?

他的臥房裡居然會有蛇?

輪椅來到桌前,隻見那蛇一動不動,似是死了。

注視著這條誤入此間又莫名逝去的弱小生命,祁雁陰沉的眼眸中透出一絲憐憫,他試圖將這蛇帶出去埋在樹下,指尖碰到蛇身的刹那,一動不動的蛇卻突然蜷縮起來。

冰冷的蛇身纏上他的手腕,帶來膩滑又怪異的觸感,卻不知為何纏得七扭八歪,屢次差點從他手上掉下去。

祁雁皺眉看著這條奇怪的蛇,再看到桌上空了的酒杯,終於明白了什麼。

這蛇居然偷喝了昨晚剩下的合巹酒。

不是死了,隻是醉了。

腦子正常的蛇大概不會主動喝人類的酒,看來這蛇不是凡物。

蛇身雪白,眼睛血紅,和那白發赤眸的苗人出奇神似。

這東西……

祁雁捉住了還在暈頭轉向的蛇,指尖掐住它的咽喉。

數月前他率兵攻打苗寨,提前進行了一番周密調查,得知苗寨有一位善用蠱毒的大巫,很可能對他們構成巨大威脅,他千般提防,可直到最後斬殺苗寨款首,這位所謂的大巫都沒出手。

據傳,大巫能馭使千百種毒物,但屬其伴生“命蠱”毒性最強,命蠱比普通毒物更具靈性,難以提防。

莫非這條蛇就是傳聞所說的“命蠱”,苗霜就是那大巫?

祁雁指尖慢慢下移,抵住了蛇的七寸。

命蠱與大巫異身同命,如果他殺了這命蠱,就算不能真的殺死苗霜,也一定能給予他重創。

祁雁深黑的眼眸中湧起殺意,被他捏在手裡的蛇卻好像全無所覺,紅瑪瑙般的的小豆眼中透著不諳世事的清澈和愚蠢,殷紅蛇信吞吞吐吐,還討好似的伸出尾尖,親昵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祁雁:“……”

或許是他搞錯了。

一條毫無危機意識的蠢蛇,怎麼看也和那蛇蠍心腸的苗人不沾邊。

他鬆開鉗製,任由蛇在手上爬來爬去,蛇信掃過傷痕累累的手腕,又涼又癢。

忽然,祁雁抬起眉眼。

先前一直不見蹤影的苗霜再次出現:“小白,原來你在這裡。”

小白?

苗霜衝祁雁腕上的白蛇伸手:“還不回來?想被人剖了做蛇羹?”

白蛇這才不情不願地遊上他掌心。

苗霜把玩著小蛇,笑吟吟道:“它叫小白,是我的伴生命蠱,雖是蠱蟲,卻有自己的思想——將軍可不要將它當做普通長蟲,隨意打死。”

白蛇被他一通揉搓,似有些不情願了,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吐著信子鑽進他袖口。

祁雁的嗓音嘶啞冰冷:“你當真是那大巫?”

“嗯?我還以為你知道,”苗霜湊近了他,滿意地盯著他唇瓣上被自己啃出的傷口,“陛下賜你大婚,竟連新婚妻子的身份都不告訴你,這親也成了,愛也做了,你卻還不知道我是誰。”

那眼神仿佛要將人吞吃入腹,祁雁有些厭惡地彆開臉。

苗霜竟真是大巫,這怎麼可能?

一個對苗寨舉足輕重的苗人,為何會投效異族,又是怎麼潛進皇都,得到陛下的賞識?

難道是混在那批從苗寨押回的俘虜當中?

可那批俘虜中的每個人他都親自審問過,苗霜的容貌極有辨識度,如果他真的見過,不可能沒有印象。

是通過蠱術改換了容貌嗎?

既然這麼謹小慎微,又為什麼突然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這苗人的每一步棋都走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性格乖戾舉止瘋癲,甚至行事自相矛盾。

明明投效了大雍,卻又好像和陛下不是一條心,他竟看不出他打的什麼主意。

他慢慢迎上對方的視線,試探道:“身為大巫,卻臨陣脫逃,害族人枉死。背叛部族,令人不齒。”

“令人不齒?”苗霜忍不住笑了,伸手扳過他的下巴,“將軍,你怕不是忘了自己的罪名?私藏聖蠱,意圖謀反——咱倆也算天造地設的一對,你說是也不是?”

祁雁惡狠狠地盯著他,手臂青筋凸起。

果然還是該掐死那條蛇!

苗霜享受著他散發出的殺意,這種讓人汗毛倒豎脊背發涼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刺激和暢快,畢竟他在修真界也算難覓敵手,除了泊雁仙尊,沒人能對他構成威脅。

萬魔峰上日複一日,修煉還是殺人都同樣無聊,隻有祁雁這個名字能讓他提起些許興致。

苗霜有些興奮地舔了舔嘴角,回想起仙風道骨的泊雁仙尊,又看了看麵前這個形容狼狽的祁雁將軍,忽然變得不太愉快。

他還是喜歡他纖塵不染的樣子,麵無表情地將長劍捅進他心口,雪白道袍上依然不沾一滴血。

苗霜轉身離開。

他叫來府中下人:“將軍要沐浴更衣,去燒些熱水來。”

下人應聲去了,很快便挑了水回來,往浴桶裡倒。

挑到第四趟時,苗霜忽然蹙眉:“等等。”

下人停下腳步:“怎麼了,夫人?”

苗霜看著水桶裡不停晃動的水,深秋的天氣,這新燒的水卻不見一絲熱氣。

他伸手探進水中,觸之冰涼。

苗霜眯了眯眼,內心已極為不悅:“我讓你燒熱水。”

“是燒的熱水,夫人,”那下人裝模作樣地伸手摸了摸,也被冰得一激靈,隻得打了個哈哈,“可能是天氣太冷,水涼了——小人這就重新換一桶來。”

“天氣太冷?”苗霜輕笑出聲,“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要多低的溫度才能讓這水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冷得像剛從井裡打上來一樣?”

他歪了下頭:“不如,你來試試?”

話音落下,那下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隻感覺脖子一涼。

一柄短小而鋒利的骨刃砍瓜切菜般割開了他的脖頸,一瞬的寂靜過後,鮮血噴濺而出。

他下意識伸手去捂,鮮血爭先恐後地染了滿手,他這才感覺到疼痛和驚恐,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

口鼻中咕咕冒出血泡,他滿臉驚懼地倒了下去。

水桶落地砸出的聲響驚醒了院中嚇傻的眾人,同樣來挑水的下人們紛紛跪倒,驚叫聲響作一團。

“都跪下去做什麼?”苗霜笑吟吟道,“還不快過來計時,看看這血究竟幾時冷?”

鮮血在屍體下聚出一汪血泊,還冒著絲絲熱氣,苗霜好整以暇地倚在門邊,漫不經心地掏出手帕擦拭沾血的骨刃。

下人們沒一個敢上前,卻從遠處傳來尖細的嗓音:“哎呀!這是做什麼!老奴我隻是去看了一眼後廚——”

祝公公的聲音在看到屍體時戛然而止,臉上的肥肉微微抽搐起來。

“不聽話的下人,隨手收拾了,”苗霜笑道,“身為將軍夫人,我還有資格替將軍管理這些瑣事吧?”

祝公公咽了口唾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這親既已成了,夫人便是府上當家主母,家宅內事理該由您接手。”

苗霜:“既然這樣,你們還跪著乾什麼?還不快把這裡打掃乾淨?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究竟還想讓將軍等多久?”

他隨手扔了染上血汙的手帕,遮住屍體死不瞑目的臉,壓低聲音:“祝公公卻也該回去洗洗,我鼻子靈,您下次如廁時還是多注意些,弄臟衣服事小,若是惹得陛下不快……”

祝公公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至極。

他臉上橫肉亂顫,許久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謝……夫人提醒。”

“不客氣,我這人沒有彆的優點,就是心地善良——公公請便。”

祝公公轉過身,笑容再也掛不住,沉著臉拂袖而去。

下人們在院中忙忙碌碌,搬走了屍體,潑水的潑水,掃地的掃地,很快將門前血跡清理乾淨。

苗霜的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

一些看到殺人就會嚇破膽的家夥,充其量也隻敢在背後嚼嚼舌根,明目張膽給祁雁下絆子使陰招,如果沒人挑唆,他們乾不出來。

看來是他今早惹了祝公公不快,對方咽不下這口氣,卻又不敢對他這被皇帝“委以重任”的大巫怎麼樣,便拿祁雁開刀。

這不陰不陽的死太監,折騰人的手段都這麼陰損,姓祁的武功廢儘又重傷未愈,要是真在這種天氣用冷水洗澡,非得大病一場不可。

苗霜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門口,下人們在他的注視下進出忙碌,隻覺如芒在背。

祁雁坐在輪椅裡,神色複雜。

這苗人……到底在做什麼?

在給他出頭?

浴桶裡的水重新添好,挑水的下人忙得滿頭大汗,唯唯諾諾道:“夫人,水……放好了。”

“知道了,下去吧。”

對方如蒙大赦,點頭哈腰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苗霜來到祁雁麵前:“還不快去?”

祁雁轉動輪椅轉過屏風,可苗霜卻沒有回避的意圖,他寬衣的手不禁慢了下來。

“磨蹭什麼?”苗霜在他身後催促,“連你的形狀深淺都知道了,還怕我看你?”

祁雁:“……”

“還是說,”苗霜忽然湊到他耳邊,胳膊越過他肩頭撣了撣他衣服上的臟汙,笑著往他耳窩裡吐字,“你其實不想洗,就想留著這些屬於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