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要物什!(1 / 1)

正值巳時,薄霧懸於半空漸漸散去,車夫吆喝著,馬車軋過青石板路,細細碎碎的聲音在街巷中回響。

江家夫婦早已立於門前翹首以盼,若乾隨從在其身側等候。

馬車停於江府前,江夫人按耐不住疾步走上前來。

剛下馬車的江逐漁迎麵見到江母,福了福身:“母親敬請福安。”

餘蘭莛拉著江逐漁左瞧瞧右看看,滿眼都是歡喜。

被此般熱情招待不住的江逐漁隻好默不作聲。

另側的蕭青臨亦是向江母其行了禮,江母樂嗬嗬的拍了拍江逐漁的手背。

“父親敬請福安。”江逐漁見江父緩緩而來,將手從江母那裡抽出,向父親行了行禮。

“嶽父,晨安。”

四人略微問候幾句,餘蘭莛滿臉笑容拉著江逐漁,對那二人道:“進府中說。”

“早些年還念叨著逐漁年紀尚小,轉眼間這可嫁人了。”餘蘭莛一顰一笑皆具大家氣派:“我與她阿姊都有話對她說,便先去後院了。你與子婿二人商談罷。”

江母牽著江逐漁快步走至萱堂外,於門前鬆了手,二人一前一後邁進萱堂。

江雲曉睨了一眼江逐漁,旁若無人的為自己斟一杯茶。

“阿姊晨安。”江逐漁福了身,立在原地。

“愣著做甚,都已嫁人,怎還如此木納。”江雲曉呲了她一嘴。

江逐漁低眉垂眼落座在其身側。

“逐漁年紀尚小,雲曉勿要苛責她了。”餘蘭莛話雖這麼說,卻並未正眼瞧過江逐漁。

“說到此,你也年紀不小了,該找個好兒郎嫁了。”

江雲曉閉眸深吸一口氣,漫不經心道:“不勞母親費心,女兒隻想在你和父親膝下承歡。”

餘蘭莛樂嗬一聲,微帶了絲調侃,同自己貼身婢女道:“你說這丫頭。”

至此話音終落,無人應答,隻有江雲曉用蓋碗撥動茶葉的清脆聲使得周遭氣氛沒那麼壓抑。

江逐漁在心裡默默編排很久,做了長時間的心理準備才離開座椅。

移步至中央,直挺挺跪在餘蘭莛麵前。

餘蘭莛嗔怪,斜愣著眼上下打量:“逐漁,你這是做甚?快快起來。”話是這般說,卻也沒拉人起身。

江逐漁咬了咬牙,逼自己說出話:“逐漁姨娘曾留下一間店鋪,母親曾承諾待長大就交給逐漁管理,還請母親交給逐漁。”她越說越沒底氣,聲音漸漸弱下勢來。

餘蘭莛笑意不達眼底:“這是自然,那鋪子本該是你的嫁妝,但你也有了夫家,在外拋頭露麵名聲不好。”

江逐漁聽出了她不想給的意思。

江母歎了口氣:“你就把氣撒娘頭上吧,你阿姊的鋪子也在我這兒保管,我念著往後若是有個難事,好歹給你倆留了後底。”言罷,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似有若無的淚。

“這鋪子終歸是你的,自然歸你掌管,往後你想去看就去罷。”餘蘭莛話裡話外忽悠她。

江逐漁能開口要都已用儘勇氣,如今江母咬死不給,她心中憤憤:“還請母親將房契交給女兒。”

餘蘭莛麵露不耐,起身幾步走到江逐漁麵前將其拉起。

“你這孩子,也到了午飯時間,走罷。”江母訕笑扯開話,喚著江雲曉一同前往膳廳。

江逐漁暗戳了戳飯,心不在焉,今天要不到房契,往後怕是更難要到了。

蕭青臨為其夾了一道菜:“多吃點。”麵對嶽父嶽母也是旁若無人的投喂。

餘蘭莛滿含笑意同自己丈夫言說:“子婿可真疼愛逐漁,女兒嫁了個好兒郎,我這心裡也好受了些。”

江坤聽後朗聲笑了笑:“你呀,就是操心的命。”

蕭青臨知曉自己夫人麵皮薄,為其解圍:“嶽父嶽母見笑,實在是子婿喜歡的緊。”

江逐漁穩了穩心神,唇角淺笑,讓自己麵色不那麼難堪。

江坤與餘蘭莛笑了幾聲,轉頭扯到江雲曉身上:“待雲曉也嫁了個好兒郎,就更不用操心了。”

聞聲,江雲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直至臨彆,餘蘭莛拉著江逐漁耐心安慰:“這鋪子上下都會聽你的,你就放寬心,娘會保管好房契的。”

江逐漁愁上眉頭,也隻好點頭應下。

待馬車漸行漸遠,塵土稀落。餘蘭莛拉著自家女兒小聲道:“那間鋪子給你,你可要?”

江雲曉冷哼一聲:“一間沒用的鋪子,要它做甚。”

餘蘭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好歹也曾是京城稍有名氣的成衣店,你稍作打理,再交予可信的手下不就好了。”

江雲曉漫不經心抬眸瞟了一眼:“不就一間鋪子,給那江逐漁罷了。”

餘蘭莛一直摸不透自家女兒的想法,拔高了聲色:“外租也能得個幾十兩銀。”

知曉聲音過高,餘蘭莛觀望了四周,好在沒有外人,她壓低了聲音:“那江逐漁嫁給了禹王,還缺這間鋪子嗎?你也要爭氣些,彆讓那丫頭壓你一頭。”

江雲曉氣笑了:“她江逐漁就算飛上枝頭當鳳凰,我江雲曉也隻會高她一頭,九泉之下也要叫我一聲姐姐。”言罷拂袖而去。

暮夜,更夫敲著竹梆子,打著鼓,一快兩慢,喊叫道:“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這已經是江逐漁第五次翻身了,於暗中蕭青臨睜開雙眸輕聲道:“睡不著?”

江逐漁滿懷歉意,囁嚅一聲:“抱歉……吵醒你了,我隻是不太困。”

“有心事,夫人不妨說出來也好受些。”蕭青臨是希望她能傾訴的,而不是憋在心裡悶悶不樂。

沉默持續了片刻,江逐漁並無要說的意願,什麼事都隻想一人承擔著,這鋪子也牽扯不了蕭青臨。

蕭青臨垂眸,聲色帶了點失落:“人們都常說夫妻同心的,想來夫人信不過為夫吧。”

“真的沒事……”江逐漁翻過身,見蕭青臨神色痛楚,內疚更多了點,終究是鬆了口,交代了出去:“我生母留有一間鋪子,如今母親掌管,我想經營這家店鋪。”

“嗯,那夫人是怎麼想的?”蕭青臨詢問了她的意願。

江逐漁搖了搖頭,沒有主意:“我不知道,如今房契在母親手中,怕是難要回了。”

“房契會寫明出賣方,中間人,經手人的名字,並無買方的姓名。如此說來,隻要江母一口咬定是自己名下的,就無勝算可能了。”房契的弊端會引發糾紛,蕭青臨沒想到會發生到自己身邊。

江逐漁麵色愈加難堪,蕭青臨柔聲安慰:“我們隻要請到原房主,中間人和經手人作證,再寫一紙訴狀,這店鋪自然會歸夫人名下的。”

“這不太好吧……會落個不孝的名頭。”江逐漁猶豫了,這對兩家來說都不好。

朦朧的月色映在蕭青臨身側,他嘴角的酒窩晃的江逐漁臉紅心跳。

“夫人莫怕,我們先找到中間人,兩家協商也好,訴狀也罷,不會讓夫人失了體麵的。”蕭青臨攬過江逐漁,在其耳畔低語:“明日陪夫人去娘的店鋪裡問問,早些睡吧。”

胸腔的振動震的江逐漁無心入睡,索性數著心跳醞釀睡意。

翌日辰時,江逐漁在膳廳等著蕭青臨上完早朝回府,二人好一起去街市。

見他身著暗黃官袍,其樣貌也不俗,滿臉愉悅闖入自己的視野,惹得江逐漁羞紅了臉,俯下頭來。

待褪下官袍,她與蕭青臨漫步離開王府,生母留下的店鋪在西市,不需走太久便到了。

因常年無人管理,店鋪有些破舊,也沒什麼客人駐足,在滿是人煙氣息的西市裡倒顯得有幾分荒涼。

江逐漁望著門麵出了神,阿娘在世時最常念叨的便是這鋪子。

深吸一口氣,壓了壓情緒,江逐漁邁過成衣鋪的門檻,裡麵的夥計趴伏在桌前,手中拿著話本,滿不在乎進來的顧客。

蕭青臨立於桌前:“你們掌櫃的可在?”

店小二從話本中探出個頭:“不在。”

“你們掌櫃可是姓李?”江逐漁緊跟著問了聲。

店小二這才抬眼看了看麵前的兩個人,那公子氣宇軒昂,身姿卓然,儼然不是常人。

“我們掌櫃的不在,他也不姓李。”店小二又不敢惹了貴人,一五一十答道。

“那你可認識李川,李掌櫃。”江逐漁又問道,她也隻記得李掌櫃,其餘的夥計早在記憶裡模糊掉了。

“沒聽過,這家店換了不知道幾個掌櫃了。”店小二也不知道個什麼。

江逐漁懨懨的,隻好帶著蕭青臨離去。

“夫人還能想起其他的人嗎?”蕭青臨撚起她耳邊的碎發。

見自家夫人滿臉不愉,蕭青臨柔聲道:“既然如此,夫人就不必多想了,為夫會派人查,我們去東市看看店鋪如何?”

江逐漁點點頭應了一聲。

王府名下的胭脂鋪昔日皆是些名門望族的妻女前來光臨,門前的牌匾赫然寫著“點絳唇”幾個大字,氣派倒也足,偏偏沒了人氣,看樣子搖搖欲墜。

前來迎客的夥計一看,這不是王爺嗎!想必身側那佳人便是王爺新婚的妻子!忙不迭的喚來掌櫃。

元蓉一聽是王爺,姿態雍容疾步走來:“瞧這,什麼風把您吹來了!”言罷,看了一眼一旁的江逐漁,左瞧右看真是個惹人憐愛的女娃娃。

她用手帕半遮唇,偷看了一眼江逐漁又以笑掩蓋心中的歡喜:“來來來,外麵風大。”她微扯江逐漁的衣袖,將人拉進胭脂鋪。

元蓉將他二人帶至後院,吩咐人備茶,便落座在兩人麵前。

“王爺今日來是準備給王妃備些胭脂水粉的?”元蓉直白的問。

“順路看看罷了。”

元蓉順嘴就來:“咱家鋪子中,最新的胭脂可是‘海天霞’,王妃你若有相中的,隻管說。”

蕭青臨捏了捏江逐漁的手,輕聲道:“元姨娘常年掌管胭脂鋪,話裡話外都在售賣胭脂。”

江逐漁垂眸抿唇,忍住了笑意。

蕭青臨也不打算拐彎抹角,對元蓉道:“往後,胭脂鋪都由王妃主管。”

元蓉聽到後,當即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