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孩有些眼熟。赤井秀一想。

他對因為拿他舉例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兩個女孩點了點頭，轉身繼續漫無目的地加深自己“喜歡逛街”的人設。

“氣場好強啊。”園子小聲對小蘭說，“好冷淡，好漂亮的大姐姐。”

工藤新一則對女生們的話題毫無興趣。他看了看赤井秀一，有些困惑：這個大姐姐是做什麼的呢？看身材應該是戶外職業，但是喜歡的衣服……總結不出來共同點。氣場好強，但不會是模特這種職業，難道是女保鏢嗎？

如果能靠近一點就可以查看更細節的東西了，比如手上繭的位置，比如行動時的習慣，但那不太禮貌。

工藤新一能感覺到赤井秀一身上氣息的冷冽，但他沒來由認為赤井秀一麵善，便本能不願意將赤井秀一的職業往更危險的方向想。或許有可能是警察吧？他正想上前搭話，隔壁服裝店就傳來尖叫聲。

“快叫救護車！”

“好多血啊！”

工藤新一注意力馬上轉移了：“小蘭，快點報警。”

隔壁服裝店發生了命案。

赤井秀一順理成章將選好的衣服都放回去，走到隔壁。

他在日本沒有身份，當然也沒有案底，因此不認為自己有躲避警方的必要。而工藤新一四處查找線索的模樣，也讓他想到了五年前在沙灘上遇到的那個小孩。

啊，是那個小福爾摩斯啊。他的眼神裡浮出笑意，表情卻還是冷淡的。

站在圍觀群眾的角度去觀察各種線索，又觀察警方的辦案流程。

雖然隻是中學生，但工藤新一似乎認識不少搜查一課的警察？赤井秀一歪了歪頭，在他陷入思考時忍不住給了他提示：“男孩，來看看這裡。”

“我明白了！”跑過來的工藤新一仰起頭，“謝謝！”

赤井秀一見男孩已經得到答案，便悄無聲息離開了。他沒有離開商場，而是換了樓層，在不同風格的服裝店都買了衣服，有套裝也有裙子，甚至還給自己購置了一雙高跟鞋，才大包小包地拎著購物袋走出商場。

終於找到凶手的工藤新一，在警察麵前講出了自己的推理。

而嫌疑人也在證據確鑿前跪地認罪。

等到警察陸續離開，工藤新一才回過神來左看右看。

“怎麼了，新一？”小蘭問。

“剛才那個姐姐……”新一想了想，描述起他見到的赤井，“黑色長發，綠色眼睛，很適合隔壁那家店的主推款的姐姐已經走了嗎？”

“啊，真的走了誒，好可惜。”園子這才反應過來。

莫名有些在意，卻找不到赤井的工藤新一很快跟著兩個朋友繼續逛街。

和小朋友的見麵對赤井秀一來說隻是插曲，他在逛街的途中也觀察了這個商場，認為這個商場內部的服裝店太多，飲品和飲食層店麵不足，不太適合作為與FBI的見麵場所，商場附近也不夠安全。

於是他在整理了自己的購物成果後，很快退了房，從酒店前台打車，換了東京的另一家酒店。

他住店用的是原本給諸星大準備的各種假身份，對組織來說殺手擁有假身份是理所當然的，赤井也不怕組織發現他在不停換酒店住。

倒不如說這就是他的目的。

之後幾天，他又完成了幾次組織給予的任務，有兩個狙擊任務，一個接應任務。

在那之後，一個陌生的電話打到他的手機上：“諸星……瑪麗？”

“是我。”赤井秀一接通了電話。

“你之前幾個任務完成得不錯。”電話那頭的人說，“之後會給你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具體的集合時間地點會發送到你的郵箱。這個任務和之前的任務不一樣。任務金有……”

他報了個是之前報酬三倍的數額。

赤井秀一不動聲色：“我明白了。”

很快郵件發送了任務要求。

還有幾天準備時間，赤井秀一又一次給FBI留了信息。

他找好了適合的商場，這一次約好了見麵時間。

這天他先按照習慣去商場逛了一圈，買了幾件衣服，才借助去洗手間的機會，往自己頭上澆了提前準備好的熱水，又用購物袋裡的毛巾擦乾淨身體，換上提前買好的男裝。

他提前在洗手間前放了維修的立牌，以免被人發現他走進男廁——進去時他還是女人。

他拎著好幾個購物袋，將長發紮起來，戴上鴨舌帽，走到商場餐飲區的一家四周開放的簡餐店坐下，點了一份套餐。

逐漸到了飯點，餐飲區的人多了起來，這家餐廳也逐漸坐滿。

這時候一男一女走進餐廳，點完餐以後走到赤井這邊：“這位先生，介意拚桌嗎？”

赤井抬起頭：“不介意。”

他見來的人是朱蒂和詹姆斯，有些意外。

餐品被端了上來，假裝拚桌的三個人確認過周圍沒有可疑人員後，才開始交流情報。

“詹姆斯，你怎麼親自來了？”赤井問。

“你這一個月都銷聲匿跡，我們當然會擔心。”朱蒂搶先道。

她原本還忍耐著，赤井說話以後就忍不住抬頭看他，藍色的眼睛裡有擔心也有焦慮，是愛戀外溢後不可控蔓延出來的情感。

赤井秀一拿著餐具的手頓了頓。他放輕了聲音：“不用擔心，朱蒂。”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更換了目標？”詹姆斯看向赤井，“我們本來已經選好了目標人選不是嗎？”

赤井秀一又想到了那個原本預計會成為他目標的宮野明美。

借助宮野明美的關係接觸組織……現在想依然是安全性更高的方案。但如果通過宮野明美知道組織，再從外圍開始，被引進以後慢慢升職，這個速度和他現在比就有些慢了。

FBI當然不會想到組織會有專門給亡命之徒準備的“晉升路線”，畢竟半年銷毀一次，很難抓到線索。

“詹姆斯。”赤井抬眼看向了他脾氣不錯，並且向來很順著他的上司，“FBI預計的臥底時間隻有三年。按照原本的方案，從外圍進入組織視角就要花費大半年的時間，或許還需要更久……我隻是找到了更快的渠道。”

FBI畢竟是美國的機構，不可能將探員長期放在外麵做潛入調查，三年已經是很長的時間了。

而短期臥底自然和長期臥底是不同的方案——賺快錢，也可以用這種粗俗的詞彙來形容。

“更快的渠道？”詹姆斯微微皺眉。

“一個殺手。”赤井秀一說，“與琴酒碰麵過的，被組織伸出橄欖枝招攬的殺手。”

他的眼神裡透露出真誠，是他向來用以應付上司考察，局內調研的神態：“我那天出門時剛好撞見了一次和組織有關的任務，而那個殺手保密性並不太強。”

組織並不是人人都很會保密的，不然世界各國的特工機構是從哪裡找到組織的各種線索的呢？

但“出門撞見殺手”的說法也太巧合了——雖然日本東京，特彆是米花町這一片凶案率確實很驚人。

赤井秀一總不能說他自己憑空出現在百裡之外的凶殺案現場，還正麵撞上監督任務的琴酒。反正撞見了組織任務總沒錯，殺手的保密性不強也是真的。作為代價，保密性不強的殺手也已經被組織滅口了，不會有人跑到FBI麵前來說他信口開河。

但他沒打算將諸星瑪麗這個身份暴露給FBI。

不管怎麼想，可以隨意轉換性彆的能力也太荒謬了……確實是特工必備，但真的不會被拉去做研究嗎？

赤井秀一對美國沒什麼信心，也沒什麼奉獻意識。

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他想。

“比起隻是外圍成員的宮野明美，那個已經在替組織做任務的殺手更有價值。”赤井秀一說著聽起來很冷酷的話。

詹姆斯看著赤井秀一，看著自己這個能力很強但總不聽話的下屬。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方案變更需要重新打報告。”

“就拜托你了，詹姆斯。”赤井秀一柔聲道。

他隻在需要人幫忙寫報告和糊弄局裡上司時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之後赤井秀一將諸星瑪麗的身份隱去，隻說自己在路過殺人現場時發現了那個殺手的蹤跡，兩個人“不打不相識”以後他發現殺手的任務和組織有關，於是達成了協議。

“赤井，她真的可信嗎？”詹姆斯有些擔心地問。

“放心。”赤井秀一說話時自然流露出有些傲慢的自信來，“我手裡有她的把柄。而且……”

“這張臉某些時候還是挺有用的吧？”這麼說著的赤井秀一沒什麼表情，卻莫名讓人覺得很有說服力。

組織新手培訓基地的情報沒什麼好說的，潛入調查的第一年，FBI給赤井的安排就是經營身份，赤井便也不急於傳情報。FBI來日本的小組人數很少，都是為了輔助赤井的，後續有行動才會再調人過來。人少，便也沒辦法進行太複雜的調查，又要避開日本警方……FBI現在的任務隻是潛伏而已。

將自己目前的情況講完，又建議FBI的大家暫時潛伏下來，赤井秀一看向朱蒂。

“還有一件事。”他說。

朱蒂猜到了赤井秀一要說什麼，表情變得有些勉強：“秀……”

“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在上司麵前用冷靜的語氣說這種話，我可真是個壞男人，赤井秀一想。但他說出這句話時，本身反而沒有額外的情緒，像是他並不為這句話而動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