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的第一分鐘零九秒,我想殺了你(1 / 1)

A區和B區是全然不同的兩個生態圈。

B區犯人欺軟怕硬,對內窩裡橫對外慫包,隻要獄警稍微硬氣點,不露怯,就足以應付他們。

B區也沒有名義上的頭狼,各自抱團,一盤散沙。

相較而言,A區就麻煩多了。

在克裡斯曼入獄前,A區的頭領雖然也不是個好東西,但也沒到棘手的地步。

克裡斯曼一來,所有獄警直接工作量翻倍。

法澤星是聯邦共計十六顆一等星中數一數二資源豐富的存在,當地的黑-手黨也十分猖獗。

霍華德家族在法澤星紮根多年,和星長、執政官、審判長等大人物都牽扯頗深,理論上來說,克裡斯曼是不可能被判有罪的。

但架不住霍華德家族族長管不住褲子,隨著年歲的增長,兄弟內鬥愈發激烈起來,克裡斯曼就是鬥爭中的輸家。

身為次子的克裡斯曼自小就表現出了領袖氣質,擁有大批擁護者,而這些人也跟著他一起進了桑德拉監獄,A區曾經的老大被他趕下了寶座,自此,A區徹底大變樣。

絮絮叨叨的介紹完,傑森仰著臉給自己滴了一滴眼藥水,酸的直吸氣。

他閉著眼緩了緩,道:“總之,一會兒儘可能不要和他們走得太近,這幫人咬住肉了死都不鬆口。”

藺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視線移向了床上的牧聞。

這麼好的牙口天天吃菜葉子是不是有點太浪費了?

喝了藥劑還睡了一下午的牧聞高高舉起了手,辯解道:“長官,明鑒啊,我和他們不是一夥兒的!”

“天無二日,人無二主,我牧聞心中隻有一個太陽!”

“少貧嘴,”傑森招了招手說:“下來,我帶你回A區。”

牧聞嘿嘿一笑,從床上跳了下來,空掉的藥劑瓶被他順手塞進了兜裡。

A區牢房

灰頭土臉的幾個男人聚在一起,抱怨牧聞趕上了好時候,他們在乾活,他在醫務室躲懶。

明秋陽無聲的坐在一旁,聽到醫務室的時候才有了點反應:“牧聞去醫務室了?”

明秋陽一開口,犯人們瞬間安靜了下來,對視一眼,先前說話的男人回道:“他對著新長官賣慘,被帶去休息了。”

“新長官?”

這次說話的是程北。

男人危險的眯起眸子:“牧聞昨天才吃了教訓,今天又湊上去乾什麼?”

要不是牧聞昨晚把藺言描述的那麼無害,他也不會今天失心瘋了上趕著吃苦頭。

和電棍不同,電擊腳銬的電流強度幾乎是前者的三倍,程北到現在都覺得肋下隱隱作痛。

“賤唄,”犯人充滿惡意的說:“你們沒見到他那副樣,狗尾巴搖得可歡了。”

“說什麼屁話,牧聞對誰都搖尾巴。”另一人嗤笑道。

投機主義者才不管給飯吃的是人類還是異獸,隻要能讓他得到好處,牧聞就是長得最高的那根牆頭草。

牧聞的作風在獄警之間也很吃得開,犯人中難免有人看不慣他。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貶低牧聞,明秋陽思索了幾秒,問道:“你們為什麼不當他的麵說?”

你說為什麼?

幾名犯人齊齊看了過來,明秋陽頭上的紗布還沒拆呢。

“因為他們廢物啊,”程北目露嘲色,“今晚要是又有一個被砸破頭的就有意思了。”

躺在床上的金發男人被吵得心煩,緩緩睜開眼問:“還沒來巡邏嗎?”

是個人都聽得出克裡斯曼語氣中的不耐,喋喋不休的犯人們安分的沉默了下去。

明秋陽不怵他,淡聲道:“沒。”

天花板上的時間已經跳到了九點,牧聞還沒回來,獄警的影子也看不到,克裡斯曼無聊的幾乎要睡過去。

“長官怎麼這麼不守時啊…”克裡斯曼屈指敲了敲床板,視線掃過神色緊張的眾人,忽的咧開唇。

“先來準備一份見麵禮吧。”

高大的金發男人站了起來,燈光投下長長的影子,像一根刺骨的長針般貫穿了地麵。

被盯上的犯人後背一寒,他皺起八字眉,苦著臉笑起來,眼神滿是懇求:“老大…您、我對您忠心耿耿啊!”

可惜。

克裡斯曼不需要忠心。

不是藺言遲到了,而是外麵出事了。

關在小黑屋裡的S區犯人生命體征極速下降,收到消息的獄警們放下手頭的事,第一時間趕往現場。

傑森和藺言距離最近,比其他人都快一步,牧聞聽說是S區犯人出事,略微有些躊躇。

他對S區的犯人有天然的濾鏡,停在距離門口三米左右的位置,沒有再向前。

傑森摘下手套,將食指按在了指紋鎖上,幾秒後,紅點變成了綠點,隻聽“嘀”的一聲,金屬門緩緩向兩邊移動。

小黑屋顧名思義,就是一間空蕩的、漆黑的屋子,可見度極低,長期待在這裡足以將任何人類逼瘋。

“裡麵好黑啊。”藺言後退了一步,嗅到了一絲血腥味。

傑森抬手擋在藺言身前:“你彆進去,我去就行了。”

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藺言也不禁緊張了起來,裡麵究竟發生什麼了?

“前輩,您小心點。”

傑森點點頭,左腳剛踏進門,一道身影獵豹般撲了出來,狠狠的撞在他的身上。

“彭——呲!”

傑森的後背重重的砸在地上,細碎的石子刮蹭的生疼,氣流卷起地麵的塵土,他不得不眯起眼。

穿著囚服的男人死死的掐住傑森的脖子,布滿紅血絲的雙眼中彌漫著陰戾。

“艸、”傑森麵色漲紅,十指死死的掐進男人的手背,他費力的蠕動著唇,“放開…”

犯人的狀態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偏過頭“哇”的吐出一口血,手中的力道卻沒有絲毫減弱。

傑森的五官因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眸中隱隱浮現出絕望之色。

心跳如擂鼓,“砰砰”作響,傑森幾乎以為自己耳鳴了,因為他切實的聽到了“砰”聲。

扼住脖頸的雙手逐漸失去了力氣,傑森如夢初醒般盯著漆黑的天空,月亮像天空淤血的眼睛,透出一種怪異的紫紅色。

摸了摸滴落在眼皮上的血,傑森無力的曲起膝蓋,將渾身是血的男人頂開。

男人躺在地上,腥熱的血從喉口逆流,一股鐵鏽般的鹹苦入了腹,喘息變得痛苦,比起疼痛感,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血液流失的恐懼和快速的失溫。

他動了動眼珠,看到了同樣身著製服的年輕人,右手舉著槍,一縷煙在半空中散去,露出少年半垂的眸。

藺言的長相其實是帶有一定的銳利感,甚至是攻擊性的,但當那雙藍眸被月光吻上水色後,就瞬間變得軟了下來。

他乾淨的不像是該出現在桑德拉的人。

生麵孔。

犯人想。

開槍真疼。

他又想。

【夏娃:為了防止你第一次對活物開槍,心理承受不了,我開啟馬賽克模式了。】

藺言走近低頭一看,好家夥,地上直接躺了一個人形馬賽克,彆說彈孔了,藺言連哪邊是他的頭都分不出來。

好怪。

【藺言:要不算了,有點精神汙染。】

作為學生的引導者,夏娃依然很擔心藺言的心理狀況,相比撤掉馬賽克,它進行了一部分修改。

緊接著,藺言就看到了一個全身打滿了聖光的不明物體。

等一下,這不是更怪了嗎?

“你會開槍?”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一回頭,藺言看到了搖搖晃晃爬起來的傑森,撥開頭發,露出了滿是聖光的臉。

救命。

【藺言:為什麼他也要打?】

【夏娃:我設置的程序是該中槍犯人的全部身體組織打上馬賽克,傑森的臉上有他的血,被誤傷了。】

【夏娃:調整好了。】

終於再次看到傑森的臉,藺言鬆了口氣,他暫時還做不到對著一團聖光喊前輩。

牧聞遠遠的看著這一幕,藺言開槍時的全過程都被他收儘了眼底,經驗豐富的犯人很快得出了兩個結論。

一,藺言不是第一次開槍,他的手很穩,命中的位置也不致命,恐怕在學校裡接受過係統學習。

二,藺言一點都不害怕,從傑森受到襲擊到子彈射出去,他的表情幾乎沒有明顯的變化。

幾年沒出去,中央星的年輕人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不等他想明白,隻見藺言將傑森扶起來,對著他招了招手:“前輩!你來了!”

啊?

牧聞扭過頭,看到了姍姍來遲的閔盛以及一幫全副武裝的獄警。

牧聞立刻退到一邊,獄警們沒有分給他任何眼神,圍著對S區的犯人進行簡單的包紮止血。

“他自己重擊了腹腔,內臟都移位了,怪不得顯示生命體征下降,”一名獄警啐了一聲,“為了出來下手真狠。”

男人被抬走時,那雙淬了毒的眼落在藺言的身上,他動了動唇,兩個氣音消失在滿嘴的血汙裡。

等我。

藺言勾起了他的殺-戮欲。

傑森也被送往醫務室,今晚將由閔盛和藺言一起去A區巡邏。

淒厲的慘叫是克裡斯曼打算送給見麵禮,而在他們正式認識之前,藺言先遞上了名片。

天花板上傳來了冷硬的機械音,在每一所牢房中播放。

【S區犯人崔堂襲警,被獄警藺言製服,待傷勢痊愈後將處以重罰,希望全體犯人警以為戒,重複一遍,S區犯人崔堂襲警,被獄警藺言製服,待傷勢痊愈後將處以重罰,希望全體犯人警以為戒。】

短短兩天,A區死了一個杜良,明秋陽和牧聞雙雙負傷,程北當眾丟臉,一人被青舌海獸分食,還有個從沙蛟肚子裡死裡逃生的幸運兒,B區那幫人口口相傳桑德拉招了個死神,克裡斯曼對此嗤之以鼻。

而現在,他也愣住了。

犯人們放開了被克裡斯曼盯上的男人,竊竊私語起來:“S區?哪個S區?”

“還能有哪個S區……整個桑德拉就那一個S區。”

“我怎麼聽不懂呢?崔堂被製服了?”

克裡斯曼麵色陰沉沉的聽著,他見過崔堂,藺言那小身板,居然能把崔堂打傷嗎?

正討論著,大門傳來低低的響動,一道縫隙從中間裂開,泄出白光。

藺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