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停在原地的飛機被伊甸熟練地拉高，於是那些白金色的火焰群被遠遠地落在了下麵，向下看去，像是土地上開滿了白金色的、致命而美麗的花。

燕高雲端坐在那裡麵色平靜，林寒溪從恍惚中猛得睜開眼，認識到了什麼叫X級汙染物。

不可定義、不可進化、汙染一切，燕高雲說要收容它...那存在真的能夠被收容嗎？

伊甸誤判她被火力清洗的動靜驚嚇到了，熟練地把桌子下的塑料假花二次彈出來，小聲跟她講：“我已拉高飛機懸停高度，火力清洗不會對本機造成任何影響，請您不要驚慌。”

座椅下的收納空間自動從側麵彈出，機械臂靈活地拿出裡麵的毯子抖開，嚴嚴實實地披在了她身上。

燕高雲遙遙地看過來一眼，給了個安撫的眼神，對她點點頭。

林寒溪對燕高雲回了一個笑，大半個人縮在厚重的毯子裡，感覺心情更複雜了。

燕高雲畢竟是S級，還是無數個任務執行裡曆練出來的、實打實的S級，在修真小說裡這樣的狠角色通常能按住等級虛高的對手一路狂揍，甚至越級單殺都屬家常便飯，更何況這人連等級都直接頂滿了，那更是不容小覷。

彆問，問就是這劇情我看過。雖然很值得質疑，但是林寒溪選擇先不質疑，先相信。就像之前經常聽到的一句話：“你不行，不代表彆人不行。”

林寒溪覺得S級的燕高雲看起來很行。

副係統在被問到如何成為S級的時候唯唯諾諾，在去查X1的聯姻或者入贅對象的時候重拳出擊，哦還沒有出擊，隻是態度比較積極，林寒溪真的想好好給它上上課，告訴它實力才是硬道理，什麼花邊新聞那都是消遣。

副係統百忙之中抽空為自己發聲：“可是我看您其實對八卦也很感興趣。”

林寒溪：“？”

林寒溪開始對副係統進行淳淳教誨：“我看八卦，那是我身為人類不可完全避免的低級趣味，你愛看，那是你身為副係統的工作態度不夠端正，對不對？你工作態度如果持續這樣不端正下去，小心我去找你們主係統投訴你。”

副係統的語調瞬間機械起來，回答她：“能量不足，主係統宕機，您如果需要的話，可以為您更換一個係統進行服務。”

林寒溪：“...還可以這樣嗎？我還以為你是綁死給我的。”

副係統不語，停頓了幾秒後她的腦子裡再次響起了一道聲音：“您好，我是副係統A0898，很高興為您服務。”

林寒溪沉默了一下，在心底大聲批評：“你假裝換係統能不能假裝得更像一些啊！你連聲線都懶得換嗎喂！”

還是從她蘇醒時候就聽到的那道華麗的聲線，如同冰雪簇擁的王冠和玫瑰，此刻這道聲線正毫無歉意地、語調平板地對她表示：“啊，您聽出來了嗎，實在抱歉，我將為您更換下一位同事進行......”

“停，你就跟我說實話，再換多少個都是你是吧？”

“您的冰雪聰明令我...”

“好好好，停。”林寒溪有些無力，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被糊弄感，“事已至此，來點有用的，彆跟我這兒講相聲了。”

“已讀取到“相聲”的定義，非常高興我能使您心情放鬆。已為您查詢到X1所提到的“彩虹”相關資料，請您查閱。簡要來說，“彩虹”是透支使用者未來精神力，為當下提供更強的異能爆發。但有較強的副作用，可能會導致一定期限內的精神失控，甚至是異能等級的下跌。。”

林寒溪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腦子裡的十幾頁紙，得出的結論和副係統的省流版總結大差不差，戰術後仰：“X1是不是被燕高雲氣瘋了？我沒記錯的話，這種汙染物主打精神攻擊，底下還是X級，打法師之前削法抗，怎麼？他嫌命長啊？”

“X1就算是草包少爺，也不應該這麼蠢吧？我想想...精神失控，他不會打算假裝精神失控對燕高雲下手吧？”

“不應該啊，且不說燕高雲異能等級碾壓他，他現在很明顯還在蹭燕高雲刷履曆啊，說關係戶搶功我閉著眼信，說關係戶項目攻堅期把牛馬搞死自己頂大梁，他要有真這本事，燕高雲應該也不至於那麼點他，還能查到X1的其他信息嗎？”

副係統回複：“伊甸內部權限不足，無法查詢。”

林寒溪換條思路：“那燕高雲呢？我記得你之前提過她地位“微妙”，原因查得到嗎？”

副係統很快回應：“燕高雲作為S級，所有非公開的任務執行和人生履曆都是絕密，無法查詢。能夠查詢到的是：在十年前，她經曆了一場調動，這場調動實際上剝奪了她大量的實權，隻保留了S級的頭銜和執行任務的權限，並且曆經十年仍未提升。這場調動背後的原因不明。”

品性惡劣而且怒氣點滿的X1、身負舊傷地位微妙的燕高雲，再加上收容X級汙染物微片級這種聽起來就很容易出事的任務。林寒溪有點無力，隻好靜觀事變。

林寒溪貓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看舷窗外的火力清洗已經走到了第五輪，燕高雲和X1相繼起身整理裝備，她的大腦飛快旋轉，反複回想著燕高雲那個複雜的眼神，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下一秒燕高雲向她看了過來，笑了笑，親切地招呼：“你也跟著一起來吧。”

誰？我嗎？她有點難以置信，因為燕高雲的招呼實在是太自然了，不像是要拉著她出一個少爺X1還要帶“彩虹”才能去的任務，更像是問她來都來了要不要吃個飯。

林寒溪磨蹭了兩下，期待X1憤怒地跳出來反對，說一些帶我你都帶不動怎麼現在又要帶她的話，沒想到X1居然沒站出來反對，隻是陰著張臉在旁邊，就像沒聽見燕高雲的話一樣。

“任務需要，萬一有什麼情，你一個治愈係在旁邊，總會放心些，放心，我會儘力保護你的。”她眼睛裡閃了閃，林寒溪再次看到了那種複雜的、共謀式的眼神。

伊甸也沒出聲反對，林寒溪隻好少數服從多數，大概是因為這次帶著她的緣故，伊甸往下放了根升降繩索，X1站在機艙門口向下一躍，反倒是燕高雲規規矩矩地把升降繩索扣在自己和林寒溪的身上。

燕高雲被機械化外骨骼扣緊的半身泛著藍黑相間的微光，下一秒燕高雲伸手把她的肩膀扣進自己懷裡，向下一躍。

林寒溪死死咬住想要尖叫的一聲，從燕高雲的肩頭向下看去。

那白金色的美麗火焰已經熄滅殆儘，伊甸又向地麵追加了一輪急凍，每走幾步，便有白茫茫的霧氣形成柱狀，直直地飄向高空，連陽光都被攔在了外麵。

六輪火力清洗之後，土地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焦黑色，霧氣中的廢墟若隱若現。和地麵上的X1會合後，林寒溪的手環向外彈了一個光屏。

手環是下來之前燕高雲順手扣給她的標配軍用光腦，伊甸的聲音正從裡麵傳出：“地圖已提供，通訊狀態持續保持中，請組隊按照燕隊之前界定的汙染物範圍進行搜索，並根據燕隊指示進行微片級收容。”

“燕隊，聯邦訊息：此次能否完成X級汙染微片級收容對淨化汙染物的相關研究來說意義重大，期待您的好消息。”

燕高雲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伊甸彈出的光屏上顯示出一條立體的路線，三個紅色的光點聚在一起，向界定好的路線一路前進。

說是下來收容X級汙染物微片，X1是來蹭履曆的，林寒溪是被臨時拽下來打輔助的，隻有燕高雲是真正明白怎麼收容的，但燕高雲大概是那種獨狼型異能者，自從下來就沒說過話，X1當然也不會主動開口。

林寒溪就更不用說了，她自覺情況複雜，更是精神繃緊，把裝啞巴貫徹到底。三人就這麼沉默著向前方走去，直到三人繞過又一堆廢墟，林寒溪再次聽到了那令人為之不安的、隱秘的耳語聲，她感覺到一隻黏稠的、黑色的精神觸角，正向她探來。

燕高雲已經做出了反應，她的腳步頓在原地，一隻手虛虛地按向身前。那一刻，無形的領域從她身上極速向外擴張，那隱秘的耳語聲被迅猛地壓了下去，隻偶爾流露出兩聲來，像是信號不暢的忙音。

“就在附近，快！”燕高雲收回了她的手，但那無形的領域仍然穩固地向外擴張著，連白茫茫的霧氣都凝固在原地。

“排斥，燕高雲修改了定義，她把X級汙染物排斥在了外麵。”在急速向前奔跑的同時，副係統儘職儘責地向林寒溪通報消息。

“這麼容易？之前那陣仗我還以為這X級是見麵秒呢！燕高雲身上可還有傷呢，到底是她太厲害還是這X級太弱了？”林寒溪感覺難以置信。

燕高雲身上是還帶著傷。

下一秒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痛苦，那無形的領域立刻像不堪重壓的玻璃一樣，裂了一道細縫出來。林寒溪甚至能聽到那清脆的碎裂聲。

已經來不及了。

X1難以置信地低頭，惶然地注視著那針啟動自動注射的彩色針劑，那支會導致人“精神失控”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