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張越是吧,在這裡簽下字,等下讓小陳帶你去拿一下製服,之後我們會有一個星期的培訓,培訓結束後會給你分配相應的工作。”
說話的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女子,身著一套深灰色的職業套裝,頭發被打理得很精神乾練,說話之間會下意識皺眉,顯出幾分威嚴和領導氣質。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把文件夾遞給了對麵的女性。
嚴格來說是一個女孩,一頭齊耳的短發,圓溜溜的眼睛顯出幾分稚氣,帶著一副細邊框的眼睛,一副老實模樣。
怕今天第一天入職就搞出什麼笑話,張越從咯吱咯吱的轉椅上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繞過寬大的會議桌跑到女子身邊再三確認了簽字的位置,鄭重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女孩蹲在桌子腳邊上抬眼望著中年女子,她知道自己這個角度看上去很討年長的女性喜歡,“餘經理,我想問一下這個培訓具體是什麼內容啊,我怕不通過呢。”
這不怪張越多想,主要是自己要是真的擅長考試,也不至於職高草草畢業後跑來做保安。雖然自己也不屑於低伏做小當保安,但誰叫這錢是窮人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不過自己還好是個女的,就算保安這種男性占大多數的行業裡麵,女保安也還是很吃香的。
畢竟女人天生就愛好和平,是和平的守護者,不像男的,天性愛暴力易衝動。要不是保安工資不高社會地位低再加上需要熬夜倒班,這個工作也輪不到男人來做。
當時看到應聘的時候六個人裡麵就隻有自己一個女人,張越就知道穩了,畢竟自己可是女人呢,在職場上對男的可是降維打擊。
餘經理看到這麼個清秀的女孩在自己身上賣乖,眉間的褶皺鬆開了一些,細細說道:“放心呢,小張,隻要認真學,培訓很好過的。”心裡感慨這麼個板正的姑娘怎麼來做保安了。
“餘經理,我讀書不好,現在招聘都至少要大專畢業以上,還好我還有幾分力氣就來做保安了,因此我特彆珍惜保安這個工作,特彆怕培訓不通過。”
張越局促地抓了一下自己的發尾,抬手的時候卻又不小心把自己少了兩顆扣子的襯衫露了出來,趕緊放下了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女孩子性格穩重,保安為什麼被這麼多人吐槽,就是裡麵的男人太多了。”
餘經理說著打開了保溫杯抿了一口茶葉水。保安保安,保的就是一方安定,社會經驗和眾多社會學實驗證明,女性普遍性格穩定精神強大,也是最適合這類工作的人。不過有類似素質和誌向的女人都會有更優的選擇:警察與參軍。因此保安工作就顯得尷尬與雞肋,保安也一向以男性為主。
看到這麼個溫和知禮的女孩加入了安保工作,餘望飛是又高興又可惜,因此忍不住地多嘴了幾句,“女孩子還是要多讀點書好,年紀輕輕做保安可惜了,不過還好你來了我們公司,我們公司有不少講座和培訓的,你多抓住機會好好學好好乾,升職總會有的。”
“嗨越越,我是後勤辦公室的陳文斌,我帶你下去拿衣服,培訓明天早上八點開始就在這個會議室,彆忘了。公司是包吃住的,你們目前是在公司食堂裡麵用餐。後續再看工作安排。”
陳文斌是一個說話活潑的年輕女人,笑起來陽光又開朗。根據她的介紹,張越了解到保安培訓好後按照需求和表現分配到各個名下物業的小區裡麵。
安智創物業公司是國內有名的物業公司,張越應聘的就是安智創物業在申城的分公司,直接負責綠地房地產在申城所有開發的產業的物業管理工作。剛剛接待她的餘經理是分公司的一把手,有過軍隊履曆。
張越跟著陳文斌一起從二樓走到了院子裡。
這是一棟坐北朝南的二層小樓,通體被白色的細小瓷磚裝飾,其中嵌以藍幽幽的窗戶。
一樓作為會客大廳以及接待業務,二樓則是其他部門的辦公室和會議室。西邊還有幾間連著的平房坐落其間,東麵一株高大的榆樹下安置著一間一層的倉庫。
張越很輕鬆地就領到了當季的製服以及一些培訓資料。
雖然當時應聘的時候承諾包吃住,但是張越現在還在培訓期,隻能先住在公司臨時的宿舍裡麵(那幾間平房),知道公司包吃住,今天過來的時候她還特地把行李都帶過來了,畢竟網吧裡麵住一天多花一天的錢。
陳文斌和她聊得相見恨晚,一定要陪張越去安置行李順便帶她去吃飯,沒想到拿了鑰匙後打開門看到的是這幅場景:
水泥的地麵沒有貼瓷磚,木床上的床墊泛黃凹陷,上麵空空蕩蕩,頭頂吊了一個老式電扇,三扇扇葉上纏著灰塵和纖維的混合物,似乎隻要一點動靜就會紛紛揚揚下灰雪,唯一的好處就是有個單間的洗手間,雖然隻有兩個平方。
“天呢,越越,這個條件也太差了吧,後勤那邊怎麼也不安排打掃一下。”
陳文斌作為女性,天然就維護張越,再加上自己和後勤部的林悅早就工作上麵摩擦不少,自然要趁機發難,打一打那個男人的威風,讓他整天在自己麵前這麼傲氣,不就是個碩士嘛,還不是和自己一樣在一個公司上班?
“林悅,公司宿舍的交接是你負責的吧,為什麼宿舍裡麵這麼亂?這讓新同事怎麼對公司有個好印象?”
陳文斌直接語音轉文字發到了公司大群裡麵,順便艾特林悅並且附上若乾張宿舍內景圖。
張越不禁瞪大了眼睛,本來想著宿舍的衛生問題有人幫忙解決是個好事,但是看陳文斌的意思是要借此大撕一場心裡不免有點擔心會不會牽連到自己。
陳文斌發完了微信似乎沒有要等待這個後勤部林悅的意思,徑直拉著張越說要把她的行李先放到自己工位上然後和她一起去吃飯。
張越試探道:“文斌姐,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這個宿舍我自己也可以收拾的,要是因為我得罪了你和同事的關係這也太不好了,你對我這麼照顧,我卻給你惹麻煩。”
張越摩挲著自己身上的單間包的包帶,齊耳的短發被臉部的汗水打濕後沾了幾縷在臉頰上麵,她不停地抿著自己有點缺水的泛白的嘴唇,越發顯出幾分可憐相。
說實話,張越是昨天晚飯今天早飯都沒吃,就等著中午這頓看看有沒有機會在公司裡麵吃,好不容易挨到飯點要高高興興去吃飯了,遇到這個事情。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過也由不得張越選擇,公司本來就是一個二層小樓,又恰好在工作時間,這個後勤部的林悅直接來到了現場,有著要和陳文斌大撕一場的氣勢。
出乎張越意料的是這個林悅是個男人,隻見他氣勢洶洶地衝到了陳張兩人麵前。
也許是過於激動,胸口在不停地大幅度起伏中,伴隨著衣物的移動,偶爾會露出他掩蓋在高領之下的半個喉結。他看上去個子不高,似乎在一米七五上下,頭發看上去微微燙過或者是幾分自然卷,從手臂脖子透出來的膚色都可見他是非常白皙,但也可以看出臉上薄薄地擦了一層粉底用來調和膚色,嘴唇粉嫩,配合他泛紅的臉頰顯出了幾分的俏色。
他帶著一陣木質香的香氣走到了兩人麵前,似乎在強壓著怒氣,先是對著張越笑了笑,說:
“你是今天要入住的是嗎,這個宿舍是有點亂,但是公司在這方麵條件有限,這些年來一直是這樣安排的,但是如果你實在住不慣的話,我這邊麻煩清掃的人員再幫你清掃一遍,如果有什麼後續的問題和意見可以通過公司內部途徑向我們反饋的。”
接著又轉頭看向了陳文斌,“文斌倒是第一次見這麼關心同事,如果你對於我的工作有任何意見,請您整合成報告的形式向餘經理反映,在群裡麵發幾條語音,連打字也不願意未免過於隨意了。”
如此軟刀子插來搞得張越越發局促不安,尤其這個林悅還是對著她先開炮,先是點名她是個新人,又說公司曆來如此,又是後退一步說願意自己再幫忙安排一次保潔,這顯得她好像非常不知道好歹,真是好壞一個男人。
陳文斌看著林悅一副憋氣的樣子其實目的已經達到了大半,又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不在意地說道:
“沒辦法,我們女人做事情抓大放小是常有的,畢竟要抓住主要矛盾嘛,不像你們男的老是在細枝末節上鑽研,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下次我會注意的。我也是一時心急擔心越越對我們公司印象不好,我覺得公司形象比什麼語音還是文字更加重要吧。”
張越看著兩方針尖對麥芒的樣子,連忙出來勸和:
“林悅哥,不好意思,文斌姐也是太關心我了一時著急才這樣的,其實宿舍裡麵主要是光有點暗可能看上去亂,總體條件還是不錯的,就是我沒有帶床單被子這些的,雖然說是夏天了但是晚上還是有些冷,這些我可以向公司申請嗎?”
張越趕緊提出小需要以表示讓步,順便認可了陳文斌對她的維護,並且把問題都攬在自己身上。
林悅上下打量著這個說話的女保安,年齡看上去很小,個子不太高,大概一米七上下,剪了一個齊耳的短發,戴著一副細邊框的眼鏡,嘴唇有點泛白,白襯衫不是很合身,下擺有比較多的褶皺,下麵配了一條黑色的休閒褲。
林悅也知道自己的怒氣是因為陳文斌,又想著她這麼小一個孩子出來打工連被子都沒有,不好再對一個小孩發火,勉強笑了笑,“後勤倉庫可能有多餘的被子,但是好久沒用了,下午需要重新找一下。”
“沒事沒事我就問一下,”張越看到林悅麵色有緩和,連忙補上,“林悅哥,我明天才有培訓,我下午來倉庫和你一起找吧。謝謝林悅哥!”
“文斌姐,我好餓啊,我們趕緊去吃飯吧,我還沒有吃過公司的食堂呢!”
張越又趕緊轉頭看陳文斌,怕她因為自己對林悅討好而不開心,悄悄扯了一下她的小拇指下意識撒嬌。陳文斌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拉著張越一起往食堂方向走去。
吃飯!吃飯!張越在心裡雀躍地呼喊著,心裡已經在幻想熱噴噴的大米飯、酸甜可口的西紅柿炒雞蛋和鹹香四溢的榨菜蛋花湯了,彆的不敢想了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公司的食堂確實是意料之內的平庸,不過溫暖的食物確實撫平了張越因為饑餓而抽搐的胃部,陳文斌也許是有點不悅,吃完飯之後就說要午休先回辦公室休息了。
張越跑去水龍頭那邊漱了一下口,就趕忙往倉庫的方向趕去,怕林悅在那邊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