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熹微的晨光透過岩縫在眼皮落成一片光斑,傑森下意識翻了個身,將胳膊擋在眼前。

今天哥譚的天怎麼亮的這麼早……

下一刻他猛然驚醒。

陌生的環境和酸痛的身體提醒著他,昏迷前自己看到的一切似乎並不是一場噩夢。

傑森今年十二歲,自半年前母親凱瑟琳因為吸毒過量而死亡,他已經獨自生活有一段時間了。

他記得昨晚自己順利在麵包店閉店時買到了低價折扣麵包,準備趁著最後一絲天光暗下之前回到家裡。在哥譚的夜晚,尤其是犯罪巷的夜晚,即使隻是一塊味道不怎麼樣的麵包,你也很難保證它的安全。

然而當他將麵包揣在外套中,縮小存在感貼著牆邊疾走時,一抹金屬的反光卻牢牢抓住他的視線。

不知哪個糊塗鬼,想必是某個喝昏了頭的資本家或是他們的敗家兒子,將一輛銀灰色蘭博基尼停靠在東區的一條昏暗巷子裡。

噢,天呐,傑森心中感歎。這個美人與她的四個輪胎顯然足以讓傑森在接下來大半個月裡不用再為生活發愁。

傑森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開張了,哥譚的人們都足夠謹慎。隨著交租日期逼近,房東太太的眼神日益熾熱,這讓傑森最近都不得不豎起耳朵,繞著房東太太走。

而現在,一個機會擺在自己麵前,這太難得了。

傑森快速跑回家中,收拾自己的工具,其實就是一根老舊的汽修扳手,它是傑森給汽修廠的老傑克做了一段時間免費學徒的畢業禮物。一個十二歲的小孩,想要通過本事養活自己,總要有些不算那麼正經,但在犯罪巷中很正經的本事。

哥譚的夜幕已經降臨,傑森很快帶上工具再次出門。

在哥譚的夜色中穿梭,他必須加倍提高警惕。好在他有足夠的經驗,繞開傳出槍響的街區,傑森祈禱著自己的大寶貝可彆被人捷足先登。

眼見離停車的小巷逐漸靠近,傑森走得越發謹慎,他深知在哥譚,事到臨頭時總是容易發生意外,樂極生悲更是屢見不鮮。

果然,不遠處的巷口出現了一夥兒人,傑森閃身躲到垃圾箱背後,借著雜物的縫隙打量那夥人的情況。

好消息,這夥人他認識,為首的是“拳頭幫”的小頭目比爾。

“拳頭幫”不是什麼大幫派,與其說是組織,不如說是一個犯罪團體。這樣的三流幫派在哥譚比比皆是,隻要向管理這一片的大幫派定期上供,他們都會對自己地盤上的這種小團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比爾帶著兩個馬仔,幾個人顯而易見喝了不少,站在街頭大聲笑罵,吹著拳打蝙蝠腳踢羅賓的牛皮。

壞消息,前幾天比爾還來找過自己,希望自己加入“拳頭幫”,更好發揮自己的“才能”,實際就是想從自己這裡抽頭,白嫖自己的戰果,還不承擔任何風險。

傑森沒有答應,他可不是什麼好捏的軟柿子,雙方沒有徹底撕破臉,哥譚人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但雙方畢竟是有了齟齬,如果有機會撞見落單的傑森,而時間恰好是哥譚的夜晚,想必比爾不會拒絕給傑森一點顏色瞧瞧。

暗罵一聲倒黴,傑森盤算著是走遠路繞開還是等待他們離開,隨著入夜時間的推移,這座城市會越來越危險。

好在上天似乎終於眷顧了他一次,比爾突然向巷子裡看了一眼,不知是發現了什麼,隨即他帶著小弟便向巷子裡走去。

傑森的目的地並不經過這條小巷,他隻需要快速穿過巷口到另一頭去,或許一兩秒就足夠了。即使比爾並沒有走太遠,隻要目光不是一直盯著路口,傑森就有自信避免和他碰麵。

等了半分鐘,傑森確定比爾幾人的聲音逐漸遠離,便從垃圾桶後閃出,輕盈地繞過路燈以避免影子被投入巷中打草驚蛇,他順利抵達對麵的視覺死角。

傑森穿過巷口餘光向裡瞥了一眼,昏暗的光線下,比爾幾人背對著巷口向更深處走去,他們中似乎多了一個人的身影。

他收回目光,準備繼續前進,再過一個巷口就是先前他遇見蘭博基尼的地方,希望現在還不太遲。

風裡帶來微弱的聲音,女孩稚嫩的聲音細細地,帶著哭腔“不,求求您……”

離開的腳步一頓。傑森理智告訴他,哥譚的閒事可不好管,美麗的蘭博基尼也不會等待遲到的渣男。

但腳下仍是一轉,他咬咬牙,握緊手上的汽修扳手,三個醉漢,也許可以依靠偷襲占據先機。

然後呢,自己衝了進去,然後發生了什麼?

傑森忍著劇烈的頭痛努力回想著,也許自己經過一番苦戰,成功打到了三個混混,不然不會四肢健全地坐在這裡。

最後一段記憶,他伸手去拉癱坐在地上的女孩,胳膊上滿是血痕,眼前女孩剔透的藍眼睛中滿是驚恐,倒映出自己沾染著鮮血的臉龐和腦後撬棍上閃爍的寒光。

“小心——”

————

他被人偷襲了?

傑森發現自己靠在一個陌生人身上,簌地彈了起來。

倒吸一口涼氣,傑森摸一摸自己的後腦,還能感受到隱隱的幻痛。果然,在哥譚這種鬼地方,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半分警惕。

這是在哪裡?他是被綁架了,還是被人救了?

傑森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個岩洞,他回身看了一眼,剛剛挨著自己的陌生人靠著在岩壁上,似乎還在睡著,半張臉藏在高領上衣的陰影裡,隻能從身形中判斷出是個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灰黑色衣服,高領的上衣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他的右肩綁著三角形的護具,護具後背著一把刀,顯然不是普通人。

出於謹慎,傑森沒有貿然叫醒他,而是準備先探察一下周圍情況,他循著光亮緩緩向洞口走去。

光線刺激得傑森眯起雙眼,待眼前的炫光消失,他倏地瞪大雙眼。

太開闊了,眼前延綿起伏著黃褐色山脈,夾雜著低矮的綠色植被,在晴朗天氣帶來的高能見度下,傑森甚至能看到天際儘頭的巍峨山峰,和峰頂經年不化的積雪。

這樣的景色傑森隻在畫冊上見到過,這裡絕不是哥譚。

隨著思路逐漸清晰,他想起來更多。

傑森腳步不停,他必須儘快弄清楚周邊的情況,同時腦子也在不停轉動著。

傑森想起自己中間好像醒來過不止一次,他記得自那晚遇見比爾之後,第一次蘇醒,是在一個泛著詭異熒光的綠色池子裡。

醒來時他隻感覺到無儘的痛苦,全身的骨頭都好像被揉碎了又重新拚合起來,大腦更是一片混沌,尖利的聲音在腦子裡回蕩,伴隨著金屬剮蹭的聲音。

他嘶吼著,掙紮著,為了這份痛苦和瘋狂。而一群穿著奇怪製服的人圍在池子周圍,無動於衷地站在岸邊,用冰冷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於是他逃走了,即使大腦混亂到無法使用,但他的身體從未如此敏捷而充滿力量。

攀上池壁,衝破玻璃,直到腳下落空,下墜帶來的失重感才讓大腦清醒片刻。

隨即,他在落水產生的巨大衝擊力中再次暈厥。

當傑森再次醒來時,便是感覺到有人將自己從水中推出,搬動自己的身體,不等自己緩過來有所動作,很快那人便將自己扛到肩上並奔跑起來。

那個男人似乎很強,隨著不斷地回想,傑森隱約有了印象,扛著一個人卻依然跑得飛快,快到讓傑森有些懷疑是自己頭暈帶來的錯覺。但來不及多想,被迫頭朝下快速移動感覺很快讓本就狀態欠佳的傑森重新陷入昏睡中。

如此分析下來,傑森察覺到自己遇見比爾到今天醒來可能並不止過了一天。

是剛剛岩洞中的那個人把自己從水中救起來的嗎?這期間在自己身上又發生過什麼?

自醒來後,傑森作為哥譚人的本能讓他把注意力一直傾注在確定周邊環境的安全性上,直到此時他才沉下心觀察起自己。

晨風帶來一絲涼意,傑森低下頭才發現自己赤著上半身,一條猙獰的縫合線霸道地闖進眼中,幾乎將他的身體切成兩半。

“天啊……他們對我做了什麼?”他用手輕觸這道傷痕,判斷它的愈合情況,試圖回想起相關的記憶。

傷痕順著腹腔延伸到胸腔,又在胸腔上端向兩邊延展,留下一個Y字型的疤痕,似乎曾經有人將他的整個胸腔和腹腔整個打開又草草縫上。

傑森很難想像那種場麵,他感到一陣惡寒。

自己竟然曾從這樣的傷痛中活下來,並且絲毫沒有受傷期間的任何記憶。

與此同時,傑森也發現了自己竄起的身高和膨脹的肌肉,“天殺的,他們在拿我進行人體實驗嗎,他們給我注射了超級士兵血清*?”

怒火在傑森的胸中燃燒,雖然凱瑟琳還活著時,確實會在清醒的時候警告傑森不要在夜晚出門,以免不幸變成哥譚那些瘋子們的人質、玩具、實驗品、人肉炸彈又或是彆的什麼東西。

但傑森一直認為即使自己遇見了這些情況,也有能力憑借自己的身手或是腦子應對這些,再不濟也能以命相搏。之前的十二年他都做的很好,他從沒想過這些會毫無預兆,不能反抗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是自己被偷襲打暈之後被人販賣給了什麼邪惡的人體實驗組織嗎?是比爾做的,又或是漁翁得利的第三方?那個擁有古怪水池的組織是對自己進行人體實驗的組織嗎,他們所在的地方離那個組織有多遠?看起來自己身上的實驗成功了,會有人在追捕自己嗎?

太多太多的疑問積攢在傑森心中,他現在迫切地想要搞清楚這一切,他需要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