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消息:我家炸了……(1 / 1)

周山站在門口。

進門先是客廳,客廳正對的房間是臥室,門也開著。

高中生就站在臥室門口,身前是張開雙手,炸起尾巴和耳朵,試圖顯得自己很高大的毛毛草。

過於激憤的情緒讓他暫時忽視了這間屋子和其他門戶不適配的新舊程度的違和感,緊緊盯著站在臥室門口的高中生。

他走前幾步,碰地一下關上了門。在心底嘲笑這小鬼真蠢,往高處跑,這下不就甕中捉鱉了?

“喲——”周山試圖微笑,但怒氣讓這個笑更像是獰笑,“怎麼樣,我上來了。現在能好好談了吧?小朋友,我是真心想要合作的。”

等周明死了,他非得弄死這個小鬼不可!他暗自惱怒,還是生硬地笑著。

他往前走一步,縮短和高中生之間的距離。

火錦鼠四肢著地,目光死死放在毛毛草身上,警惕它的風吹草動。

左見鳴問:“合作什麼?”

他在拖延時間,等煤氣全漏出來。

能溝通就好,能溝通就有說服的機會。周山攤攤手,試圖擺出遊刃有餘的架勢,但可惜,光是他沾滿泥水的褲子就顯得毫無氣勢。

“一起對付我哥——那個滿臉疤的。”他說,“你彆以為豪腕蠻熊就能把他解決了,他是三階禦獸師,他肯定死不了,還要來找我們的麻煩。”

誰和你我們。毛毛草的視線透出丁點鄙夷,它和見見才是一夥的!

左見鳴說:“那也不代表我要和你合作。”

周山嗬嗬地笑了,“你一個沒覺醒的,就算鬼點子再多,還是比不上真正的禦獸師的。我是好心忠告你,我們合作,你提供秘境信息……”

“我呢,就負責保護你。”他大言不慚地說。

“就憑你手上那隻蟲係的毛毛草,能混多好?你跟著我,等我們聯手從秘境逃出去,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你那什麼表情,不信我?”

要是周山這番話被他初中時禦獸理論老師聽見,非得抽死他不可。

毛毛刺蝶的進化序列從頭到尾都是草屬性。

不知道多少人看它蟲係外形就認為它是蟲係。年年考,年年錯。

光憑這句蟲係的毛毛草,我就不能信你一點!左見鳴做出狐疑的表情:

“我可還沒覺醒。”

絲毫沒察覺自己知識漏洞,周山見他似乎要上鉤,不禁流露一分得意:“我有辦法讓你覺醒。”

敢這麼說,他自然也有依據。

他所說的方法,隻要對異獸不間斷地進行淩虐,削弱異獸的精神力量,將其精神、意誌全方位地打壓,像壓縮包一樣折疊壓縮到極致。

最後,就算腦域空間不夠,也同樣能通過這種方法,像插入U盤般將異獸契約導入契約者的腦域空間。

刀疤臉最初契約的異獸,就是這樣得來的。

雖然,異獸在精神折疊壓縮的過程中會感受到無止儘的痛苦和折磨,但它的主人可是能成為禦獸師了啊!

等之後吸血異獸,就能擴大禦獸空間了。

對禦獸師來說,堪稱無本萬利。

隻不過,這覺醒是假性覺醒。也就是俗稱的黑暗契約的另一種途徑。這句話以及更詳細的做法,周山沒有往下說。

他終究不是黑暗契約者,也隻是想用這個契約方法炸一炸眼前的小鬼。

但凡左見鳴真的信了這番話,和他合作,那他就能毫不費力地控製住他。

他笑著說:“你看,你沒覺醒,就隻能帶著沒用的蟲係異獸。你難道就不想契約更強大的異獸嗎?隻要用這種方法,無論多強大的異獸,都可以為你所用。”

周山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可左見鳴光是聽到淩虐那句,心中就生起反感。

即便隻是簡單的語言描述,也透出一股濃濃的血腥意味。

毫不羞恥說出這些話,眼鏡男又能是什麼好人?

屋裡已經開始蔓延著淡淡的臭味。

繼續拖延時間。左見鳴麵色流露出一絲思考的意味。

他躊躇著,繼續追問:

“就算我們兩個合作,也不一定能打過那個疤臉大叔吧?他的火飛鼠看起來很強啊。”

周山說:“他簽的是生死契,隻要禦獸師死了,異獸也會死。火飛鼠再強,也被豪腕蠻熊消耗了,我們是有勝算的。車鑰匙在他身上,他一死,我們就拿走車鑰匙,坐車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還是對秘境耿耿於懷。

生死契……左見鳴想打探出更多信息:“禦獸契約還有分種類的嗎?”

“當然。”問出這麼基礎的問題——眼鏡男皺起眉,覺得他在耍自己,已經有些不耐,“你到底想不想合作?”

“合作……”

左見鳴抱起毛毛草,往臥室後退幾步,“是不可能的。”

此時距離擰開煤氣罐已經快接近二十分鐘,窗戶緊閉,廚房到客廳蔓延起一股淡淡的臭雞蛋的氣味。

“好啊——你還以為自己有得選。”周山嘿嘿地笑了,“你覺得你能打得過我的異獸嗎?火錦鼠!”

被喊到名字,火錦鼠登時雙眼一淩,瞪視左見鳴和毛毛草。

被它目光掃到的一人一獸都不禁身體一僵。

是銳目特性!會降低對手的防禦。

“毛毛、彆怕!”

左見鳴已經快後退到破牆附近,他的手放在口袋周圍,隨時準備著。毛毛在他懷裡,視線向牆外看去。

用於遮擋破洞的窗簾被風吹起口子,外頭是鬱鬱蔥蔥的樹林。

最靠近他們位置的一顆樹近乎五層樓高。

他們在剛才已經商量過了,等一下就用這棵樹逃生。

“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山還要說些什麼,隻見左見鳴忽地拋出一個小方體。

“嘭噠”

打火機猛地摔砸在地,裝有液態丁烷的儲存罐破碎開,內外的壓力差導致液體瞬間氣化膨脹上百倍,外殼忽地詐開,小小的火花亮起。

火苗瞬間化作大火,點亮了整個屋子。

左見鳴頭也不回地衝到破牆邊沿,他感受一股氣流正在身後以無可匹敵的速度和力道迅速膨脹,向外席卷而出。

轟隆——巨大的爆炸聲猛地響起,濃黑的煙氣與赤色的火光相互糾纏成了向上翻滾的氣流。

帶來的強大衝擊力瞬間將屋內一切都橫掃而過,頃刻間吞卷了還流露出得意神色的周山和蓄勢待發的火錦鼠,將水泥和鋼筋組成的火的囚牢給衝破爆裂。

帶著火星的水泥塊飛濺而出。

後背傳來急劇身高的炙熱氣溫,左見鳴被驟然推了出去。

他的身體在空中翻滾,爆炸帶來的極強的衝擊一瞬間讓他大腦發懵,隻看著濃濃的黑煙從自己身邊越過,而森林則在視野中向他衝來。

好高——人類畏高的本能讓他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欻!”

被嚴實掩護在懷裡的毛毛草猛地伸出數根藤蔓。

部分圈住左見鳴的身體,部分甩到樹枝上,一圈圈纏繞住樹乾,試圖穩定住他們不斷下墜的身體。

因為藤蔓的牽引力,左見鳴降落到一半,便朝著樹的方向砸落。

“草草!!”

毛毛草用力收縮藤蔓。

但左見鳴的背部還是重重地砸上樹枝,樹枝顫動起來,往下細細簌簌地落下斷枝碎葉。

“刺啦——”

承受不住重量,藤蔓與樹乾相接的部分因為摩擦力而褪去外皮,生起斷裂般的危險聲響。

“唔”

左見鳴的身體往下落了一落,爆炸的餘波還殘留著,他左右晃動,嘴角溢出血跡。

“草……!”

見見你好重!

毛毛草咬著牙,藤蔓斷開的部分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儘管那些藤蔓都是它相對不重要的根係的延伸,還是存有部分痛覺神經。

左見鳴麵頰已經被汗水浸透。

他不恐高,從高空墜落倒沒什麼。隻是爆炸的餘波擊打在背上,以至於後背傳來一陣又一陣火撩般的刺痛。

騰出方便活動的右手,他抓住了一處突起的斷枝。

然後一點一點地,小心地將自己翻麵,兩隻腳踩在樹乾上,各自都找到一處落腳點。

“毛毛……”左見鳴低聲說,嗓音乾澀到自己都嚇了一跳,“你鬆開藤蔓,我自己爬下去。”

每次有危險都先抱住它,完全不考慮自己的安危。

哼。毛毛草有點小生氣,一彆臉,不理會他。

那些藤蔓依舊伸出去,像高空作業者身上係著的安全繩,輔佐著左見鳴向下的動作。

六米高的位置,他倆在樹上咕蛹了兩分鐘,勉強算毫發無傷地落地。

不停發軟的雙腳觸地的那一刻,不管是左見鳴還是毛毛都齊齊鬆了口氣。

左見鳴心有戚戚地抬頭看一眼。本來六層高的樓此刻已經塌了一大半,他家往上的樓層消失得乾乾淨淨,整棟樓像煙囪一樣冒著濃黑的煙。

壞消息:我家炸了……

好消息:我炸的。

壞消息:死人了。

好消息:死的不是我。

大概是過於刺激,左見鳴腦子裡瘋狂刷著各種各樣的消息,他不禁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手抹了把臉,一看,黢黑。

他這麼帥氣一張臉,給熏成炭了。

這麼大的爆炸,那眼鏡男和火錦鼠估計都燒得焦焦的。

當然,左見鳴是不會上樓確認的。

這棟樓炸成這個樣子,在他心中直接化身成危房,

——不是今天會塌就是明天會塌。

對於眼鏡男的死,他心裡也沒多大的感觸。隻覺得事情發展得過於魔幻,以至於他腦袋暈乎乎的。

從早上出門到被追殺再到他家炸了,也隻有半天而已。

這簡直比他看過的那些終點小說還要發展迅速,果然生活從來都比現實更離奇。

【係統更新中,目前進度:100%】

【更新完成】

【模擬冷卻時間:00:00:00】

【是否開啟模擬?】

好好好,孩子死了奶來了。

左見鳴都懶得噴這模擬器,暫且先把它關閉,打算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仔細查看更新內容。

房子不停騰升濃煙,又忽地掉下幾塊焦炭水泥塊,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碰撞音。他看著自己個消失的家,果然還是有些舍不得挪動腳步。

炸開了的,畢竟是他的家啊……從小到大的家。

左見鳴心中湧起惆悵:

“毛啊……你說,這麼大棟樓,我們不會要賠償吧?”

賠償?毛毛草沒聽過這個詞,好奇地晃著尾巴。

左見鳴同它解釋,“賠償就是——唔,比如說,我打你一下,你很痛,我就要送你一顆靈果當作歉禮。”

毛毛一聽靈果,蹭地睜大眼睛,拍拍自己的胸膛,“草草、草草!”

你來打我吧,我不怕痛!

這小吃貨……

他翻起白眼,伸手一捏,將毛毛草拎到懷裡,思考起來。

如此之大的動靜,必定引來圍觀,不如先走為上。

至於去哪裡——左見鳴決定回去豪腕蠻熊的領地找登山包和鍋。

原因有三:一、過了這麼長時間,戰鬥應該已經結束了;二、不管再怎麼樣,那些都是他最後的家當,沒了家總得有口鍋;三,有必要確認一下刀疤臉的生死。

如果沒死的話……

滿身黑灰,裸露在外的皮膚滿是擦傷和燙傷痕跡。

左見鳴站在坍塌的建築前,眉目舒展,沒什麼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建築,眼瞳倒映出跳躍不斷的星星火光。

與其被動迎敵,不如他主動出擊。

少年的雙眼閃著亮光,浮現一層水汽。

這煙……好熏啊!

把毛毛草頂在腦袋上,左見鳴罵罵咧咧,揉著被熏紅了的眼睛離開爆炸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