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籠裡的金絲雀,見不得光的小情人,沒有地位的附屬品,困在彆墅裡被欺辱被嘲弄,喪失自由喪失自我……

係統能聽見綰彆枝的心聲。

所以它看了眼綰彆枝,聽了聽心聲,又疑惑地看了眼綰彆枝,又疑惑聽了聽心聲……

不是!為什麼你心裡這麼可憐地歎來歎去,臉上笑容這麼放肆。

像聞到腥味準備把獵物叼回巢穴,大塊肢解的獵食者一樣,興奮又變態。

你丫的擱那自怨自艾哄騙誰呢?!

昨天一整夜,係統拉著她製定了詳細的攻略計劃。

計劃的核心思想隻有一個——

收起她的狐狸尾巴當一個柔情似水的好姑娘。

根據大數據分析,男主喜歡單純善良的初戀款,攻略這種事情,找準方向是最重要的。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在它不斷的懇切囑咐下,它的宿主好像聽進去了那份攻略計劃。

浴室裡,綰彆枝對著鏡子將卷發頭發編入發帶,焦橙的網格發帶垂在耳邊,暖調古典靡麗,她特意塗了淺桃的唇色,襯得五官也溫柔了起來。

她收起誇張的笑意,垂下眉眼。

又變回了那個寄人籬下的,任人擺布可憐的落魄大小姐。

裝得真好。

圍觀完變臉全過程的係統不由感歎。

明明不久前還興致勃勃拉著它討論,問它殺人越貨,反咬死金主拿錢走人的可能性有多少,現在轉眼又裝成了溫柔小意的山茶花。

誰能看得出來,誰能想得到……

這女人就是個黑心肝的食人花!

收拾好數不多的生活用品後,綰彆枝把那一萬塊的支票壓在茶杯下,作為房間被毀的修繕費。

上午八點半,她接到了新老板的電話,讓她儘早走馬上任。

當然。

等綰大小姐到達彆墅時,門是沒開的,人是沒在的,下馬威是玩得溜溜的。

傅恒上午跟人談生意去了,一直聊到了中午,對麵說有一家絕讚的私房菜館,要請傅總賞臉品嘗一下。

向來雷厲風行的傅總想了想,同意了約飯邀請。在殷勤的馬屁聲中,傅總和合作公司聊了聊發展規劃,茶水沏好了一壺又一壺,方才敲定下以後的合作事項。

一直等到了下午四點,傅恒抬手看了看表,從公司慢悠悠開車返回了彆墅。

車聲驚動了等候的人,傅恒降下了車窗。

保安亭裡,綰大小姐單手撐著窗沿探出了身子,和來人對視上。

她畫著很淡的妝容,海藻似的頭發被編進了發帶裡,素色的衫衣寬寬鬆鬆搭在肩頭,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沒有飾品的白皙胳膊。

傅恒深深打量著綰彆枝的,從她焦橘色的發帶到裸粉指尖,像在欣賞私藏的作品。

“歡迎老板回家。”綰彆枝微微笑著道。

怎麼不生氣呢。

傅恒有些失望,本以為大小姐會像之前那樣發飆,像受氣的貓兒撓他一手血。

他還是回來太早了,真遺憾。

“按照條例,你現在不該叫我老板,第十條……”

傅恒話還沒說完,綰彆枝從善如流地滿足他的惡趣味。

“抱歉主人,歡迎您回家”

她彎起眉眼,打斷了傅恒還沒出口的扣錢警告。

傅恒隻覺得一口氣堵住在嗓間,憋得他不上不下。停頓了一會,他扯動嘴角,似笑非笑道:

“綰大小姐適應力還真好,看著人模狗樣假清高,沒想到做起下人來也這麼得心應手。”

“過獎,為了您……”的錢。

綰彆枝在短暫停頓後,再次揚起職業甜笑,

“讓我做什麼都行。”

都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但係統從沒見過低頭這麼快的人,好像昨天那個抄起酒杯揍人的不是她一樣。

不錯不錯,繼續保持。

傅恒看著她虛假的溫柔,虛假的小意,虛假的乖順,虛假得……

令人作嘔。

他嗤笑一聲道:

“什麼都願意做?就算陪我睡你也願意?”

沉默蔓延了兩秒。

綰彆枝的視線從他的麵孔一路往下移動,輕飄飄睨了一眼,語氣依然帶笑,

“好啊,隻不過我這人脾氣可不好,睡覺也不規矩,說不定哪天會不小心失手……給您一個六根清淨,傅總可千萬不要見怪。”

傅恒握緊了方向盤,耳根後泛起熱氣,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氣的。

這女人滿嘴裡在胡說什麼!

他幾乎惱羞成怒道:

“笑容太假,工資扣五千——”

綰彆枝:“?”

傅恒這個臭貨說不過她就要用金錢打壓她,明擺著欺負她兜裡沒錢,幼稚鬼混賬王八沒天理。

頭一回見綰彆枝虛偽的笑容變得僵硬,傅恒心裡的那口氣忽然順了。

他端起平日裡氣定神閒的傅總架子,按了兩下車喇叭,關上車窗,開車從綰彆枝麵前經過,朝著車庫悠悠開去。

嘖。

綰彆枝用力甩上保安亭的窗戶,從小門走了出來。

[宿主你彆生氣!跟男主搞好關係才是最重要的,什麼錢不錢的,等他對你的好感度達到了100%,整套彆墅都是你的房產!小不忍則亂大謀,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啊宿主。]

雖然男主加好感度的時機都莫名其妙的,比如被砸酒杯的時候啦,被罵的時候啦,還有剛剛被威脅的時候……

不死心的係統檢查了好幾次,程序一直好好的,沒有出故障的可能性。

但這種好感度加得太怪了,參考價值很低。

係統很憂傷,係統很無助。

它隻能想辦法哄著宿主,讓她繼續往“男主喜歡的人設”上靠近。

“我不生氣。”

綰彆枝將落到肩頭的發帶拂開,語氣懨懨的。

“為奴為婢的人哪有資格生氣,主人說什麼都對,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要我扣錢就扣錢……我哪敢說一個不字呢。”

係統:她生氣了她生氣了她絕對生氣了!

傅大總裁擺滿了金主的款,他坐在客廳沙發上,搭著腿查看競品報告,一邊指使著綰彆枝撣灰、擦窗、拖地。

一副欠嗖嗖的晚娘臉。

當然這隻是在綰彆枝的視角裡。

男人膝上放著台電腦,他靠在沙發上神情嚴肅。

傅恒是公認的成熟型帥哥,寬肩窄腰,五官俊朗。向他投懷送抱,自薦枕席的女人不少,可偏偏他是個不解風情的冷淡性子,襯衣扣子要係到最上麵那顆,哪怕夏天也是一身得體西裝,渾身上下散發著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氣息。

綰彆枝瞥了他一眼。

表麵上端著電腦在看報告,那表情認真又嚴肅……這麼久了卻連頁麵都沒有翻過,甚至連視線都沒有怎麼移動,他到底在這裡乾什麼?

起到造型上的裝飾作用嗎?

“勞駕,抬腿。”

傅恒膝蓋微曲,看著綰彆枝拖乾淨他鞋底的那塊地麵。

她穿著有些老舊的格子半身裙,裙角垂到小腿,露出一截骨架清秀的白皙腳踝。

還在學生時代時,大小姐會坐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學習,那時她眸子裡還帶著天真純情,順長的黑發垂在頸邊,乖巧得像一場幻夢。

她先做完功課後,常壞心眼的想要搗亂。他膝上一沉,轉頭就見大小姐抬腿勾著他的膝蓋,咖色皮鞋鬆鬆垮垮掛在腳上。

“鞋子鬆了。”

大小姐理直氣壯地指使他幫忙穿鞋。

他托起白皙的腳踝,手底膩潤得如同白瓷。

大小姐笑眯眯地看著他,笑他手抖,連鞋子都端不穩。他沒有回話,也不敢抬頭,怕撞進大小姐水波似的眼睛裡,心中卻泛起癢麻的潮意。

……

傅恒移開視線,語氣不善。

“穿的什麼玩意,傷風敗俗。”

正在認真拖地的綰彆枝:???

這男人又在發什麼瘋?

“今晚有一場宴會,你跟我一起去。”

綰彆枝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舊長裙,上麵還沾上了發黑的水漬,更顯得破舊可憐了。

“老板,你是要我過去扮演灰姑娘話劇嗎?”

傅恒頓了一下,緩緩抬頭。

綰彆枝瞬間改口,熟練捏起了甜膩假笑。

“主人,您看我這身衣服,跟您一起去晚宴不是落了您的麵子嗎,彆人看到了會怎麼想?傅總真是好眼光,選了一個鄉下村姑當女伴。您說,這場麵怎麼撐得起來?”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綰小姐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今天宴會上有不少你的舊友,不知道被他們看到了你墮落的模樣,你還能不能……”

“我會哭出來。”

傅恒看著綰彆枝,她雙手點在眼下,假模假樣做著哭泣的動作,眼睛裡卻一點淚花都沒有,嗓音裡還帶著笑意。

笑什麼。

笑他手段的低劣幼稚?還是開心能去找新歡尋舊愛?

[宿宿宿宿主,好感度降降降降了……]

係統驚恐的聲音傳來。

“今晚陪我去,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露出了邪惡資本家的真實麵孔,“不去扣工資扣績效扣年終獎,我勸你想清楚一點。。”

傅恒合上電腦,頭也不回大步離開,隻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她就穿著她這一身破爛衣裳去赴宴吧!反正招笑的是她不是他。

綰彆枝看著傅恒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綰彆枝:係統,你發現了沒有?]

[係統:啥?]

[綰彆枝:隻要我不高興了他就高興,我高興了他反而不高興。]

係統:……你彆說,你還真彆說。

話雖如此,傅恒最後還是提拎著她去換上新禮服。

宴會禮服是蜜合色的曳地魚尾裙,無論是款式還是配色都透露著甜美,優雅,浪漫的氣息。

而她的衣櫃裡大多都是顏色亮麗的衣服,哪怕她現在穿的這件老舊長裙,也是濃烈的鬆綠搭配栗色條紋。

幾乎是兩個色彩的極端。

[綰彆枝:係統,你說得對。]

傅恒更喜歡溫婉小意的情人。

以他現在的身份,找到一個可心的女人還不容易,大片的森林不去撈,卻要費時費力改造她這個前女友……

男人還真有意思。

心裡管自己吐槽著,綰彆枝的動作卻沒有半點含糊,等傅恒轉頭一看的時候,她的襯衣已經脫了一半了。

“你乾什麼!”傅恒高聲道。

綰彆枝微微歪頭,語氣疑惑,

“換衣服呀,這件衣服不是給我的嗎?”

傅恒將那口氣硬順了下去,咬牙切齒道:

“等我出去再換,你是沒當自己是個女人,還是沒把我當成男人?”

綰彆枝眨了眨眼,神情無辜。

房門重重關上,傅恒靠在旁邊牆上等她換完,他從煙盒裡取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卻沒有點燃。

陰影遮住了他眼中的神情,他微微垂眸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門後隱隱約約傳來換衣服的聲音,半晌後,房門打開。

“傅恒,我衣服後的綁帶係不上,你可以幫我一下嗎?”

大小姐從門框後探出身子,軟著語氣道。

不知是忘了還是怎麼的,她沒有叫他傅總,沒有叫他老板,而是用了最普通的一個稱呼。

傅恒摘掉香煙,抬眼看向綰彆枝。

她扶著胸口的軟綢,眼神中略帶乞求,這表情傅恒很少見到,在印象裡,大小姐好像從沒對他服軟過。

他有些著迷地欣賞大小姐此刻的神情,從琥珀色眼睛到唇心。

直到大小姐轉過身去,傅恒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龜裂,額角不自主跳動了一下。

“你是怎麼……”

傅恒閉了閉眼,

“你是怎麼把自己纏成這樣的?!”

他扯開纏得不忍直視的絲帶,扯平後重新係上,綰彆枝轉過身,乖巧任由他動作。

忽然傅恒摸到了凹凸不平的一道痕,一條傷疤橫在雪白的腰背上,顏色還沒暗去的血痂格外刺眼。

傅恒動作一僵,沉聲道:

“你這裡怎麼了?”

“之前被討債的砸傷了。”

綰彆枝的語氣卻是無所謂。

寬厚粗糙的手掌貼在她背上,手心的溫度帶起了一絲顫栗。

過了片刻,傅恒開口啞聲道:

“疼嗎?”

這個視角他看不見綰彆枝的神情,隻能聽到她輕緩的聲音。

“已經忘了。”

係統死死盯著好感度界麵,數值以每秒兩個點的速度快速上升,激動的它呼吸都急促了。

起飛!起飛!衝到封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