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什麼多年情誼,多年仇恨還差不多。
烏黑酒漬將男人的麵孔割裂成幾塊,他眼底翻湧著墨雲,宛若地獄裡索命的惡鬼。
[警告!警告!好感度波動較大!請宿主儘快采取補救措施!]
係統原本的歡快的嗓音變得古怪,像老舊唱片嘈雜的嘶啞聲,其中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電流音。
傅恒氣極反笑,
“綰大小姐,您可真是好樣的。”
“多謝誇獎。”
綰彆枝出了口惡氣,施施然站起聲,在旁人震驚,敬佩,恐懼等目光中淡定離場。
兜裡揣著一萬塊,她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就連鄭領班的怒吼都不能破壞她的好心情。
“綰彆枝!你被炒了——”
“行吧,工資記得提醒老板發一下。”
綰彆枝拆開盤發的頭繩,波浪一樣的黑發彈開,卷卷落落垂在肩後。
“還想要工資?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去吧,老板沒要你賠償都是可憐你,敢打傅總你死定了我跟你說!”
比起鄭領班的暴躁,綰彆枝悠閒得有些過分,她彈了彈卸下美甲的指甲,語氣幽幽,
“替我轉告一下老板,不給工資我就告他偷稅漏稅,超範圍經營,排放不合格。”
“放你娘的屁!老板哪裡有偷稅漏稅……”
“你這麼清楚?”
綰彆枝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斬釘截鐵道:
“那你就是同謀,我連你一起告。”
鄭領班胸脯上下起伏,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是神經病吧是神經病吧是神經病吧
“滾啊!!”
鄭領班指著門口,吼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連手指都在不停顫抖。
綰彆枝從善如流地拎包出門,走到門口時她想了想,好心地回頭提醒。
“鄭姐,脾氣差很容易長皺紋的,雖然你臉上能長的地方差不多長完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檢查一下荷爾蒙分泌內分泌有沒有問題。”
嘭——
大門在綰彆枝麵前重重關上,她曲指敲了敲門板,彎著眼睛像惡魔低語,
“我知道,您最近因為家庭問題很煩惱,但這不怪您。不就是您丈夫在我們酒吧找了個姘頭嗎,不就是他們想要瓜分您的財產嗎,都是小事,心平氣和一點,往好了想……他倆的孩子才四個月大呢,那個私生子不一定能分走您的夫妻財產,這可是好事呀。”
鄭領班聽完後半段,急忙衝到了門口打開門,想要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可門口空空蕩蕩,已經看不見人影。
酒吧被一股低氣壓籠罩,沒人敢提前離席,駐唱在高腳椅上坐得屁股發麻都不敢亂動。
和傅恒一起來的是興勝集團的首席財政官何峰,兩人正在商討投融資的合作。
何峰原本以為能在這個舒適、愜意的小酒吧裡拍一下金主爸爸的馬屁,讓他手指縫裡露出的錢財幫助興勝集團度過難關。
可誰知道,誰知道……
何峰小心翼翼地看著傅恒,男人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他當然不是在罵金主爸爸,但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那位綰大小姐恐怕要完蛋了。
“爸,呸……傅總,您看要不要幫您叫一輛救護車?”
傅恒從嗓子裡壓出一聲輕笑,他指尖沾了血,插入發根,緩緩將額前的頭發撥了上去。
“不用,不過是被貓撓了一下。”
何峰表情都木了。
被貓撓了一下?您都被開瓢了!
不虧是在京圈叱吒風雲的男人,嘴是真他媽的硬。
嘴硬的男人打開了手機,嗓音裡仿佛含了口血,對著電話那頭吩咐道:
“對,動手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小心弄死了?那是她命輕,怪得了誰呢。”
何峰:“……”
霧草,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
工作日的中央大街上人流量不多,綰彆枝從街頭慢慢悠悠逛到街尾,耳邊是係統絮絮叨叨的五千字譴責小作文。
[你怎麼能打他呢,軟化一下態度跟他撒撒嬌肯定能獲得好感度。現在怎麼辦,他肯定會把你拉進黑名單,合約情人那條路走不通了還要怎麼接近他,有這個暗刺就算打好關係他肯定還會記恨你的!]
嘮叨聲從左耳遛到了右耳,綰彆枝被它吵得有些頭皮發麻,於是岔開了話題道:
“你說你能幫我改寫結局?要怎麼做。”
這個問題問到係統的心坎上了,它挺起胸,語氣中都帶了掩蓋不住的驕傲。
[我能小範圍調整你的外貌,讓你美貌值不經意間提升一倍。]
“喔。”
[我能營造氛圍感,讓你和他的相遇更加唯美浪漫。]
“哇。”
[我還能捕捉男主動態,讓你在下一個拐角跟他偶遇,創造宿命般的相逢場景。]
“真不錯。”
綰彆枝敷衍鼓了鼓掌,心裡想的卻是——
好沒用的係統,聽說它和她已經合作過十幾個任務了……居然到現在還沒解散,真是厲害。
係統:???
我能聽見你在想什麼!!!
係統emo了半天,原本不打算更綰彆枝說話了,但看著她在街上逛了許久,沒忍住還是問了一句。
[宿主,你不回家嗎?]
“不急。”
綰彆枝推開了一家蛋糕店的門,付完房租後她還剩下135塊,買完四寸奶油蛋糕後,她的身邊隻剩下了最後的70塊。
這是她所有的資產。
係統不知道她為什麼不緊不慢,直到回到出租屋,推開虛掩房門的那一刻,係統驚呆了。
綰彆枝踢開地上到處都是的碎玻璃碎瓷片,繞過肮臟水漬,淡定得好像看不見牆上的討債威脅語,拎著珊瑚粉的蛋糕盒朝沙發走去。
清理出一小塊乾淨的沙發,她取出蛋糕坐到沙發上,插上贈送的那一根蠟燭,彈開火機盒點燃燭芯。
沒有音樂,沒有祝福,那一豆火光明明滅滅。
她托起蛋糕盤,慢吞吞地吃著慕斯蛋糕。
係統看在眼裡,覺得出於人道主義可能需要安慰一下宿主,畢竟人類都是脆弱的生物。雖然它不能明白人類的感情,但按照人類的說法來看。
宿主現在是及其不幸的。
沙發邊的手機響了一下,綰彆枝抬手抹掉唇角沾上的奶油,輕輕含在嘴裡,眉眼都帶著古怪笑意,
“男人都是欠的,扇了他的左臉,覺得不爽了,還想把右臉遞過來挨巴掌,可真有意思,你說是吧係統?”
係統:“……”
它不知道!彆問它!
它就不該對這個女人有多餘的同情心!!
傅恒發過來的是一份合同。
一份見不得光的包養合同。
係統曾經預言過劇情,男主會將她逼到絕路,折斷她的翅膀,將她禁錮在豪華的鳥籠裡。用虛假的愛意溫養她,直到抹去她所有的棱角,隻能柔弱地像朵菟絲花,纏繞他,依附他……
“這就是你說的溫養我?”
綰彆枝翻看著合同,上麵表明了合約期間她所要做的所有事,包括煮飯、拖地、開車、打理花園、代接電話、對接客戶、整理文件……
為了“歡迎”她的到來,傅大總裁辭退了彆墅裡所有的保姆和保安,甚至連栓門口的那兩條獵犬都被牽回了原主人家。
深刻闡釋了一份錢三份活的邪惡資本家思想。
係統也有些發懵。
這跟原劇情確實不一樣,要知道劇情裡男主雖然不喜歡她,但也會給她買昂貴的衣服,把她包裝得像精美脆弱的禮物。
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在合約裡標明。
“請自己攜帶換洗工作服,甲方不會提供除工資外的任何補助。”
吝嗇得跟周扒皮似的。
綰彆枝倒覺得這很正常,傅恒什麼尿性她再清楚不過,要是哪天他突然開始和風細雨的跟她談情說愛……
不可能,除非他被奪舍了。
綰彆枝對於這份可能會逼死自己的合同很感興趣,她劃動著屏幕仔細閱讀條款。
第二十項——
每月工資為100萬元,優先用於償還乙方債務。合約有效期為30年,除非乙方死亡,否則違背約定需像甲方支付賠償金5億元。
除非死亡……
她抿掉餐勺上的奶油,若有所思看著合同上的文字。
晚上十點,傅恒的消息跳了出來。
[簽完合同,明天上午9:00過來。]
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語氣,好像篤定了綰彆枝會簽下這份合同。
畢竟,她唯一的退路,隻有他。
到明天,房東會把她“請”離出租屋,孤身一人的綰大小姐如果不想睡在天橋下,隻能哭著求著請他收留。
傅恒心情不錯,他處理著還沒完成的公務,視線卻掠過桌上熄屏的手機。
滴——
手機震動。
綰大小姐發來了一條語音,語氣慵倦又甜膩,背後隱隱約約夾雜著水聲。
“感謝老板厚愛,使命必達。”
傅恒感覺喉間有些發癢,他頓了片刻,打字道,
[你在乾什麼]
“洗澡呀,焚香,沐浴,更衣,準備伺候我的上帝,老板您要一起嗎?”
傅恒將手機正麵朝下,重重叩在了桌麵上,好像這樣就能隔絕掉她打著卷兒,甜得發膩的嗓音。
他呼出一口氣,沒來由的煩躁了起來。
綰家大小姐最擅長用美貌造勢,像一隻該死的蝴蝶一樣遊走在人群之間,她知道怎麼拿捏人心,總能不經意間收獲一群青澀的追求者。
嘖。
真想撅了她那兩隻蝴蝶翅膀,看她還能怎麼蹦噠。
不過他已經圈住她了,雖然手段惡劣肮臟,但到底是捉住了這隻不安分的蝴蝶,像曾經他所臆想的那樣。
他會慢慢磨去大小姐的高傲的脊骨,讓她心甘情願留下來,帶著滿身鐐銬不能離開半步。
不急……
他們的時間還有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