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波瀾(1 / 1)

在走過了幾條街區後,莫妮卡意識到了第一個問題——自己現在的身份實在太顯眼了。

因為顯赫的家世和高調的作風,還有原主乾過的一堆缺德事兒,莫妮卡在這座城裡幾乎無人不知。在莫妮卡走過的地方,路人們頻頻回頭張望,甚至還有無業的小青年主動走過來巴結她,想看看能不能靠色相攀上高枝。

真是要命。

東邊已經泛出了淡淡的光芒。等到天大亮了,所有人都會知道莫妮卡的行蹤。雪上加霜的是,雖然她在逃跑前清洗過了自己,但衣服上還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淡淡的血漬。

看來,趁著夜色逃出這個城市的計劃是不管用了。更何況,她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恢複,對這個世界的地理、曆史、秩序一無所知,就算走成了,也會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

解決了“我是誰”的問題後,“我在哪”的疑惑再次縈繞在莫妮卡心頭。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新生的孩子,第一次降生到這個世界,隻不過有一個成年人的軀體承載了她。

在行走的過程中,莫妮卡一直在觀察著這個城市。她覺得自己唯一幸運的一點,就是這裡和原來生活的地方沒有太大區彆。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一些過去的經驗或許可以套用到這裡。

她漸漸想起來,特莫羅斯市是一個繁華的現代都市,各色族裔混居其中。眼前,寫字樓的玻璃幕牆在第一縷晨光的照射下閃耀著,剛值完夜班的打工族們打著哈欠踏出辦公樓,旁邊的自動咖啡售賣機匆忙地吐出一杯杯飲料。在河對麵的夜總會門口,裝扮豔麗的紅男綠女依依不舍地在門口相互道彆。

不對,不對,莫妮卡抱住頭部。模糊的記憶碎片從她內心深處升起。

這些記憶如同放入收音機的老舊CD,雖然音質嘶啞,卻足以讓傾聽的老年人熱淚盈眶,隻因他們曾在這些樂聲中度過他們的青春時代。

牧歌飛揚的田野、英雄聚集的城邦、仙女棲息的山林、波濤洶湧的汪洋,以及豎琴奏出的歌曲出現在她腦海裡。這些記憶支離破碎,幾乎沒有一條完整的故事線,但卻比“莫妮卡”的生平要令她有感觸得多,甚至和她前生的記憶一樣鮮活。

這樣的奇幻世界,似乎與現代世界格格不入。這些是那個噩夢的衍生嗎?會和自己的金手指有關係嗎?莫妮卡捫心自問。

但她現在可以完全確認,這些記憶對現在的險境沒有任何關係。

除了出逃外,莫妮卡還有另一個地方可去——家。但在記憶裡,莫妮卡和家人的關係並不好,以至於她一出現這個念頭,就會忍不住打寒顫。

但悲催的是,莫妮卡似乎沒得選了,隻能尋求家人的庇護。她走進一個電話亭,正在包裡翻找硬幣時,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停在了他身邊。

“小姐,老爺請您立刻回家。”司機打開車門,對她說道。

莫妮卡認出了司機,她猶疑了一下,問道:“老爺說有什麼事了嗎?我說過今天下午才回去的。”

“這您就不要問了。小姐,老爺很生氣,您就彆犟了。”司機回複道。

莫妮卡沉默地聽了命,鑽進了黑色的車廂。車燈驅散黑暗,向著遠方開去。

早上六點,車停在了一棟豪華彆墅的後門前。一個珠光寶氣的亞裔婦人站在門口,麵部表情地看著莫妮卡。

“母親?”莫妮卡輕聲問道。

婦人沒有回應她,隻是領著她穿越一間間裝飾豪華的房間,最後停在了一張類似於會議室的大門前。這時,她才冷冷地張了口。

“進去吧,自己的事自己負責,我可管不了。”

這種冷漠的態度如同冰山般壓在莫妮卡的心口上。她鼓起勇氣,推開了門。

隨後,一個耳光打在了她的臉上。

莫妮卡抓緊扶手,才沒被這突然的一擊打倒在地。她定了定神,看向了攻擊的來源,那是一個半禿的肥胖男子,名叫威廉,是這具身體的生身父親,叼著一根煙鬥,正怒目望著她。

“你這個廢物,應該一出生就把你溺死——你除了惹禍不會乾彆的。你知道這次你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嗎?”男子吼道。

“父親......”莫妮卡答道,“請先向我解釋清楚您動怒的原因,我才能對此做出彌補。”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嗎?”父親伸手指向了母親,“李,我就不應該和你生出這雜種女兒來——你到外麵鬼混,還動了手,搞出了血案。酒店的人查到了你的名字後,就有相熟的人打電話告訴我消息了。”

莫妮卡轉頭望著母親,期望著母親能幫自己說幾句話,但她隻是無謂地在那站著。

莫妮卡隻能裝可憐,向著男人走了兩步,眼淚奪眶而出:“父親,我是犯錯了,把那個人惹急了,逼得他自儘走了絕路。求求您,救救我吧,即使是為了我們家族的名譽!我以後會對您百依百順的!”

雖是被逼無奈,但這話依然說得很違心。男子死後的模樣又出現在莫妮卡腦海裡,她默默地在心裡詛咒那個品行不端的原主。

“那個人?”父親冷哼一聲,“那個倒在酒店裡的,是一位神祗!”

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這個世界的新設定,終於是來了。

古希臘眾神!莫妮卡突然想起了這一切,這個世界是由他們統治的!

托西方文學史的福,莫妮卡對古希臘神話具有一定了解。在這個奇幻的世界中,寧芙棲息於山林之間,怪物隱藏在道路之旁,半神的英雄們創造著不朽的功績,文學家們將他們的故事傳唱。

其中,最為尊貴的,是奧林匹斯山上的十二主神。天神與凡人之父宙斯、天後赫拉、震地神波塞冬、豐產女神德墨忒爾、光輝燦爛的阿波羅、永遠純潔的阿爾忒彌斯、善用詭計的赫爾墨斯、愛歡笑的美神阿佛洛狄忒、瘋狂的美酒之神狄俄尼索斯、嗜血的戰神阿瑞斯,以及女戰神雅典娜。

“查清楚祂的身份了嗎?”母親終於說話了,但隻看著父親。“神怎麼能這麼隨隨便便地死去?”

“我也奇怪這一點。”父親說道,“應該不是什麼有重量的神,可能是個薩提爾,或者什麼其他的。我在往下壓消息了——但壓不住。如果是死了個人的話,我可以輕易擺平,但現在難了!”

這個肥胖的男人氣呼呼地怒視著莫妮卡,然後吐出幾個字:“一會把她交給警察,我們不能保她。看眾神怎麼判決她。”

他沉重地走出了房間,示意門口的男仆們看住她,母親望了一眼莫妮卡,也隨父親出去了。房間的大門沉重的關上。

莫妮卡疲憊地坐在椅子上,麵對地獄開局,自己這算是闖關失敗了嗎?或許這會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後幾個小時?

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害怕,反而是重重疑慮籠罩上心頭,思緒重新飄回那起神秘的謀殺案。

“神怎麼會這麼隨隨便便死去?”

雖然記憶殘缺不全,但她可以確定的是,莫妮卡不過是一個凡間女子,沒有什麼超凡的力量,也沒經過什麼戰鬥培訓。這樣的一個女孩,怎麼能在無傷的情況下殺死一個低階神靈?

還有那把將自己困在房間裡的鑰匙——它彎折程度很高,不像是兩人打鬥期間意外撞彎的,更像是刻意所為。

若是原主故意折彎,避免受害人逃亡的話,就意味著這是一起蓄意謀殺。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又為何會使用房間內的鏡子碎片作為武器?這兩者之間存在強烈的矛盾。

事情並沒有她之前想象的那麼簡單!

又一個畫麵緩緩地從她腦海中出現——原來的莫妮卡走進酒店房間,在臥室中放下包,趾高氣揚地讓男人換上睡衣等她,她要先去洗澡。

男人點頭稱是。在看到她走進浴室後,他將門口的鑰匙插進鎖孔,反鎖上了門。思考了一下後,他像掰彎意大利麵一樣,輕而易舉地掰彎了這把鑰匙,將門徹底卡死。

這可能是一場針對莫妮卡的局。但作為一個凡人女孩,她又有什麼值得神靈來針對的?其中必定還有內情。

在黑暗中,她終於抓住了一絲轉機。

此外,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腦海中出現了愈來愈多的記憶片段,其中還有一些和現在的世界格格不入。這又是怎麼回事?這些記憶和之前的噩夢,對自己有幫助嗎?

在酒店的大門前,一些好事的住客正在圍觀警察搬運那具新發現的男屍。一些人有些奇怪,和普通的謀殺案相比,警方這次的陣仗要大很多。

“或許是因為案件和一位名門閨秀有關?”圍觀者們竊竊私語道。

車輛顛簸著穿過街道,駛上一座橋梁。那具屍體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該死,搞砸了。”

他從裹屍袋裡掙脫出來,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張閃亮的銀弓。坐在兩邊的兩位警員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水凝成的箭矢射倒,鮮血混著水流淌一地。

第三個警員從前麵翻了過來,手槍發射出帶火的鑽頭,試圖將死而複生者釘在車壁上。男人低吼一聲,用力將他踢到車的另一邊,又一箭射開了車廂,敏捷地滾到了橋上,帶著鑽頭跳入了滾滾波濤中。

被摧殘得四分五裂的警車顫顫巍巍地停在路邊,一個黑色平頭的男子從天而降,出現在車頂上,望著河水發出一聲怒吼。

“接下來怎麼辦?大人?”一個警員走到平頭男子身後,怯生生地問道,“我剛出發的時候,就向您發出了消息,但您那時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不用管他。”男子暴躁的揮手,“一個小神,掀不起什麼風浪。我們手裡還有更加重要的線索。”

在地平線上,能隱約看到幾輛警車在高架橋上疾馳。他們的目標是當地富豪威廉的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