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顏看了葉斯硯一眼後道“不過目前他還在昏迷,我已經派人去煎藥了,待他喝完藥後醒過來再離開更方便一些,方才小何說這人與他幼時有過交集,不該見死不救的。”
交代完之後沈長顏便離開了。
季舒月將目光轉向蕭何,此刻他正低著頭,她走近卻沒有說話。
終是蕭何忍不住她的審視,先開口“月姐姐,對不起,當時你走後隻剩我和葉哥哥,葉哥哥他一直吐血,我就把他帶回來了。”
季舒月捏起他的下巴,逼迫他與她對視“原來你這麼好心,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帶回來一個大麻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說完她就放開他,而後拍了拍手。
她已經沒耐心了“滾出去,最近彆出現在我麵前。”
蕭何拉住她的衣袖,小聲開口“我錯了,月姐姐。”
季舒月把手抽出來,嘗試平複心情“彆再讓我生氣。”
蕭何知道他不能再糾纏了,否則他真的就會被厭棄,儘管知道帶葉斯硯回來是這種情景,但他一定要知道一個結果,一個猜想的驗證。
他難過的走出去。
季舒月讓下人把煎好的藥放在桌子上後離開,房間裡隻剩下她和葉斯硯。
她拿水壺向床邊走去。
葉斯硯靜靜躺在那裡,隻著裡衣,身形消瘦許多,臉上也不見些許血色。
季舒月抬手將水倒下去,可是葉斯硯沒有絲毫反應。
她把水壺放下,動作強硬的拎起他的衣領,不止看著瘦,身體也很輕,這個動作對她而言輕而易舉。
季舒月一隻手掐住他的脖頸,盯著他“廢物,你再不醒過來可就沒命了。”
說完這句話,葉斯硯微微蹙眉,好像不是被威脅,反而像想要抓住什麼。
季舒月自然不可能現在殺了他,她不會臟了自己的手。
她把放在脖頸上的手放開,葉斯硯緩緩睜開眼。
兩人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對視。
葉斯硯的目光有些迷離,看清楚麵前的人是季舒月後,一滴淚從眼角滑落,緊接著是幾行熱淚,在雪白的臉龐之下,愈發顯得眼眶血紅,之後他的嘴角難以察覺的彎了彎。
季舒月沒想到他這時候醒了,還這般不知分寸的盯著她。
她握緊抓住他衣領的手,凶狠的說“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了。”
葉斯硯沒有回應,還是癡癡的看著,他艱難的抬起手,意識到什麼又重新放回去。
啪一聲,季舒月抬手打了他一巴掌“你在做什麼夢呢。”
葉斯硯吐了一口血,他回過神來,看看四周發現他還活著,還見到了小姐,好不真實。
他夢到自己已經死了,他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他再也不會見到小姐了,那種絕望感一直壓著他。
“小…小姐。”他的聲音虛弱的令第三個人聽清楚都困難。
季舒月猛地放下手,失去支撐的他摔在床上,血隨嘴角流下來。
她轉身將藥碗拿起來,放在他麵前,悠悠道“想喝嗎,這可是能抑製你的毒的藥哦。”
葉斯硯乞求的看著她。
季舒月笑了一聲,反問道“那看來是不想了?”
她拿碗的手故意一轉,藥儘數灑在地上。
季舒月假裝失手,得逞的看著他,期待他的反應,洋洋道“怎麼辦,藥灑了。”
葉斯硯看了一眼灑在地上的湯藥,他輕微歎了一口氣,雙手扶向床邊,撐著半坐起來,如墨的發絲垂下來,領口因這一動作也露出縫隙,從季舒月的視線看過去剛好看到雪白的肌膚,他慢慢抬起頭“阿月,我真的會死的。”
季舒月皺眉,眸間滿是不悅,她一腳把碗踢開“誰讓你這樣喊我的,我巴不得你去死呢。”
葉斯硯嘴角扯出弧度,像是自嘲,而後他用手將領口不著聲色地攏了攏,又用潔透的眼神看著她“小姐,死太容易了,如果我就這樣輕易的死去,不是死的太容易了嗎,折磨比死還要痛苦,我犯了十惡不赦的錯,你不應該將我千刀萬剮嗎?”
待他說完,季舒月的眼裡瞬間染上了恨意,她用力一掌推出去,葉斯硯毫無防備的被推下床,整個身體撞向另一邊的牆壁,受到阻擋後倒在地上,他整個人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素白的裡衣血浸透出來,裡衣也被扯落至肩頸。
季舒月仍不解氣,她隨手拿起茶杯精準的朝葉斯硯扔去。茶杯砸到了葉斯硯的臉,他的額角淌下血來,微有顯出的青筋,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像是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季舒月一步步走向他,眼神中隻剩怨恨,她蹲下來,一隻手握上他的脖頸,把他從地上扯起來按在牆上,裡衣再次落下至腰處,他整個上半身幾近裸著“你終於承認了是嗎,你一直都在騙我。”
葉斯硯雙手握住她的手,試圖讓她冷靜,他止不住的輕咳,用最後的力氣吐出幾個字“小…姐,死是…解…脫…。”
在他剩最後一絲意識的時候,季舒月的手鬆開了,沒了外力的他隻能依靠在牆上,他的臉浮上紅暈,胸口連續起伏,雪白的肌膚上是肉眼可見的傷痕,新舊交雜,著實紮眼。
季舒月後退站起來,她閉上眼睛,似乎突然想到什麼,她睜開眼睛,睥睨的看著葉斯硯開“你的內力消失了?”
葉斯硯的雙目閉合,睜眼對他而言都是一件極為費力的事情,他強撐著睜開眼睛,迎上季舒月的目光,嘴唇彎了彎,卻不像笑,眼底是掩蓋不了的難過“是的,小姐,我也失去了武功,我…不會成為你的威脅的,你可以…隨時折磨…我”
季舒月笑了,她生平第一次見有人如此下賤的上趕著求折磨。
這人是她最討厭的人,他欺騙她,承認殺死了自己寶貴的狐狸,她當初不應該草率又簡單地放他離開,而如今她又不能讓他輕易死去,她要真正嘗遍這世間一切苦楚,或身體,亦或者心靈。
她重新蹲下來,單手扣上葉斯硯的下巴,強行讓他仰視,她的指腹用力碾過他嘴角的血,雪白的皮膚泛起了紅印“你說的任何話我從來都不會信,但我想讓你何時何地都痛苦的心卻是真的。”
幼時,季舒月住在外祖母家時,葉斯硯就成為了她的小跟班,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直到那次,季舒月外出前將自己的愛寵狐狸交給了他照料,回來卻看見他親手把狐狸殺掉的畫麵。
狐狸是季母送給她的,她對母親的思念傾注在狐狸上,是狐狸陪伴著她,她對狐狸的情感非同尋常,其中承載太多的情感。
他毫不留情就殺掉了它,絲毫沒把她放在眼裡,他一直在偽裝。
那是他們決裂的開始,是她恨意的源頭。
她恨他殺了狐狸,也恨他的隱瞞。
葉斯硯重新勾了下唇角,後背還在不斷往外冒血,他將裡衣往上拉了拉,而後極其微小的語氣開口“我知道的。”
季舒月沒有放開他,她視線往下,將他剛才的動作收儘,她另一隻手拉緊了葉斯硯的領口,他愣時一怔“可是你好像不會痛。”
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每一次季舒月欺負他時,他都未曾喊過一聲。
葉斯硯依舊保持著微笑,卻格外刺眼,額角的血往下流向脖頸“小姐,我很痛的,不過若是你想聽,以後我可以喊出來。”
不隻是身體痛,心也在流血。
季舒月撫上他的眼睛,動作並不輕柔,眼睛因為笑的緣故彎彎的,可是裡麵仿佛卻蘊藏巨大的痛苦,得到了他會痛的答案,卻沒有回答他,她靜靜打量著他“不要這樣笑,惡心,你已經被逐出山莊,而今內力全無,武功儘廢,以後就配不起侍衛的身份了,那我以什麼身份折磨你呢?”季舒月反問他。
聽完季舒月的話,葉斯硯的笑容收了回去,他神情溫柔,即使身體已經痛到麻木“小姐,折磨我不需要身份的,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說最後兩個字時輕咳兩聲。
季舒月勾起唇角,放開抓住他衣領的手,同時也鬆開捏住他下巴的手“那這樣吧,對內你就做我的狗吧,我是你的主人,對外你就是我最低賤的奴仆,明白嗎。”
葉斯硯把頭靠在身後的牆上,試圖找到支撐點,省點力氣,毒又快發作了,他馬上又要暈倒了“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突然,季舒月扯下來葉斯硯的裡衣,她扣住葉斯硯的腰窩“那應該給你留一個奴印,讓你長個記性。”
說完她就咬上葉斯硯右側肩頸,血從齒間蔓延,她沒有鬆開,葉斯硯悶哼一聲,小聲開口“小姐,其實喝藥藥會使…我更加痛苦,藥可以緩解,卻是…拿自身來換的。”他咬牙說了這些話後就暈了過去,臉色如同深冬的雪般蒼白。
季舒月抬起頭來,一個整齊又深的牙印刻在右肩,上麵被血染透,一時衝動這樣做,她也不知為何,她草草為他披上裡衣。
她在思考葉斯硯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是在教她怎麼讓他痛苦嗎,還是讓她找解藥呢。
前麵自然倒是可以,他痛苦反之她就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