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雖說薑丞相要為薑朝雨說親,但是薑朝雨以身體不適推脫了,如今過了幾日再提,薑朝雨也無法推脫了,隻好先去前廳。
銅鏡映出張蠟黃的臉,薑朝雨用螺子黛在眼下畫出青影。翠翠捧著素衣哽咽:“兵部尚書家的嫡次子,上月剛打死第三個通房······”
正好用異能用的過多,雖說休息了幾日,但是恢複能力還是差了些。現在這副身子累得要死,給自己化一個吊一口氣的妝,正正好,唬得到那些意圖不正的人。
“慌什麼。”薑朝雨蘸著胭脂在帕子上咳出“血痕”,“去前廳。”
穿過九曲回廊,她聽見嫡姐薑玉瑤的嬌笑:“父親,妹妹若得肺癆,可彆過了病氣給我。”青色裙角從屏風後閃過,像條豔麗的毒蛇。
薑丞相將茶盞重重一擱:“為你母親守孝三年,可知會誤了花期?”
“女兒願終身不嫁侍奉父親。”薑朝雨直接重重跪在地上,或許是動作太大,惹得她劇烈咳嗽,帕子“鮮血”滴在青磚上。五年來她靠這招番茄醬裝病,躲過三次婚約。如今又故技重施。
“胡鬨!”薑丞相拍案而起,“三日後,你不嫁也得嫁,這事可由不得你······”
“二皇子前來提親--!”門房尖利的通報撕裂雨幕。引得眾人都想著大門望去。
曾宸華貼身侍衛跨過門檻,漆盤上的金簪刺痛所有人眼睛——正是她當掉的生母遺物!薑朝雨指甲掐進掌心,那日她明明瞬移到當鋪密室,這男人竟能追蹤到金簪下落?
“殿下說,當年饅頭之恩,當結草銜環。”侍衛嗓音洪亮,嫡姐打翻的茶盞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不知此刻感同身受了誰。
薑丞相胡須顫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二女兒與二皇子相識:“小女怎配······”
“丞相此言是,本宮配不上薑二小姐?”帶笑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曾宸華披著墨狐大氅踏入前廳,蒼白麵色襯得眼尾朱砂痣妖異如血,雖有大氅擋著,但是難免不讓人注意到他那奇怪的走姿,右手拄著一拐杖,是前幾年征兵所受到的傷,自此受人敬仰的二皇子落入穀底,曾有許多官吏自薦自己女兒,如今全已打消念頭,畢竟一個消散的皇子,能夠成什麼氣候。
但看著薑朝雨跪在地上,“本宮看來來的不是時候,阻止丞相處理家中大事了。”
薑丞相對旁邊下人使眼色,示意將二小姐扶起來,扶到屏風後。
接到眼色的奴婢,忙去扶薑朝雨起來,將她扶到旁邊的屏風後。
薑朝雨本身就沒有力氣,見著有人來扶自己,便將自己全身的力氣倚在她身上,任憑著她扶著自己向屏風後走。
此時望著二皇子與薑丞相談話,半倚在椅子上,打個哈欠,也好讓自己休息休息。
薑玉瑤望著薑朝雨的動作,低下頭,神色晦暗不明。薑朝雨或是太注意前方了,並沒有察覺到薑玉瑤的目光。
“還望二皇子收回成命。”薑丞相直接向上座的曾宸華跪下,懇請曾宸華收回娶自家二女兒的成命。
曾宸華拿著茶蓋拂去杯中的浮沫,淺淺喝了一口,“好茶,薑丞相可否割愛,再給本宮一些?”
曾宸華並未正麵回答問題,而是借茶來回答薑丞相。
“不過是前些年的茶,遭遇些許潮濕,不值二皇子您惦記。”
薑朝雨在屏風後聽著,直直感慨不愧是文化人的說法,好一個借物喻物。
“聽聞二小姐患有肺癆,剛才我也是個瘸子,般配的很。”
曾宸華這一番話說出來,讓薑丞相瞬間惶恐,“二皇子妄自菲薄了,您立下如此功勞,大家都十分尊敬您。”
第一次見般配還有這番說法,薑朝雨在屏風後也忍不住出聲,“小女哪能配得上二皇子,咳咳,已是半···咳···入土的人,不敢將一身病氣傳給二皇子。”
薑朝雨邊說邊咳,似是讓人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有多嚴重,好打消這想法。
“哦,是嗎?”聽著她的答案也不惱,輕笑,“巧得很,之前本宮為了這條腿,已經成了名醫,說不定我能醫好你呢。見薑二小姐咳得厲害,可否讓本宮把一下脈?”
薑朝雨不知道曾宸華的目的是什麼,倘若是想要把自己從這個深淵解救出來,那麼她感謝,但是誰也不會知道他那裡是否又是另外一個深淵,她要做有把握的事情,更何況,她不清楚為什麼曾宸華要對外說自己的腿在當年的戰爭中受了傷,既然這樣她更不能同意她的提親,她隻能推脫掉。
借著屏風,薑朝雨伸出自己的手腕,“我這是舊病了,大夫說醫不好,隻能養著,活到哪天是哪天了,如此,麻煩二皇子了。”
曾宸華指尖按在她跳動的脈搏上,“這脈搏,不過可以來我府上為你醫治。”
“望二皇子三思。”父女一起出聲,聽到這曾宸華也不逼迫,而是借力站了起來。
“想要是本宮唐突了些,不急於這一時,十日之後我會在拜訪薑府的。屆時,我希望聽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薑朝雨要抽手,卻被他拽到身前。輕聲道:“二小姐,下次用枇杷膏偽裝咳嗽,會比番茄醬更逼真。”
曾宸華鬆開薑朝雨的手,拄著拐杖直直向前走。
薑府一眾人跪下,齊聲:“恭送二皇子。”
待到曾宸華的人都走了之後,薑丞相對薑朝雨說:“出來,跪下。”
薑朝雨聽到之後,內心吐槽,又跪,女人膝下有黃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好嗎。
內心雖是這樣吐槽,麵上卻不表現半分。
“是女兒的錯。”直接不等薑丞相說,薑朝雨便認錯。
“既然知錯,那就嫁到二皇子府中去。”薑丞相似是無奈,隻有此計。
薑玉瑤也跪在薑丞相麵前,“父親,雖說二皇子失勢,但皇上子嗣不多,沒準到後麵,二皇子也有機會呢,讓女兒嫁入二皇子府中吧。”
聽到這話,“女兒家豈可議國事。”
從穿來薑府,薑朝雨就知道薑玉瑤一直針對她,更是好處都要自己拿,許是同父異母的原因。如今又說這些,薑朝雨都習慣了。
“父親,姐姐既然願意嫁,那就彆為女兒說親了吧。”
“不行,你要嫁,但是······”剩餘的話,薑丞相沒有說,便讓兩人回房歇息了。
與薑玉瑤並排走時,薑朝雨還是忍不住,“姐姐,為何想替我嫁?”
薑玉瑤停下腳步,看著薑朝雨,嘴角一抹譏誚的笑,靠近薑朝雨,在她耳邊輕聲語:“該不會妹妹以為我是為了你吧,少做夢了。”
說完這句,薑玉瑤笑了,不管薑朝雨的神情,領著下人便往自己休息處去。
薑朝雨獨自一人走在庭院中,脫去偽裝,此刻十分累,連這個姐姐都時刻針對自己。她好像有點忘了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裡了,好像有一部分記憶正在遺失,她好像抓不住了。
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月光灑在地上,像是鋪了一層銀霜。她的心情卻如同這夜色一般,沉重而壓抑。
“小姐,” 翠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您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薑朝雨轉過身,看著翠翠那關切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翠翠,我有些心煩,想一個人靜一靜。”
翠翠走到薑朝雨身邊,握住她的手:“小姐,是不是老爺又為難您了?您彆擔心,無論發生什麼事,翠翠都會一直陪著您。”
薑朝雨緊緊握住翠翠的手,仿佛握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謝謝你,翠翠。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回到房間後,薑朝雨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與二皇子相遇的場景,以及父親那嚴肅的麵容。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擺脫這被安排的命運。
不知過了多久,薑朝雨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在夢中,她回到了現代。那熟悉的街道,嘈雜的車聲,還有父母那溫暖的笑容,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她奔跑著,呼喊著,想要抓住這久違的幸福。然而,就在她即將觸碰到父母的那一刻,一切突然消失了,她又回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不 ——” 薑朝雨猛地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中滿是絕望。原來,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逐漸回神,薑朝雨忘了自己夢到什麼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裡。薑朝雨坐起身來,看著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心中充滿了無奈。她知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而她,必須麵對這殘酷的現實。
整理好情緒後,薑朝雨來到了師傅尤征鴻的住處。她站在門口,猶豫了許久,才終於鼓起勇氣敲響了門。
“進來吧。” 尤征鴻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帶著幾分疲憊。
薑朝雨推開門,走了進去。尤征鴻正坐在桌前,看著她,眼中滿是關切。
“師傅,” 薑朝雨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又夢到了一些很熟悉的內容,但是我想不起了。”
尤征鴻站起身來,走到薑朝雨身邊,輕輕抱住她:“小雨,想家了吧?彆難過,也許有一天,我們真的能回去。”
薑朝雨靠在尤征鴻的懷裡,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師傅,您還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嗎?”
尤征鴻輕輕拍著薑朝雨的背,安慰道:“都好久了,不知道是自己主動忘卻這段記憶,還是想多了太痛苦,這段記憶已經很難想起了。”
薑朝雨點了點頭,她知道,師傅說得對。從現在開始,她必須為自己的未來而努力,哪怕前方的道路充滿了荊棘。
“既如此,那讓為師看看你的劍術練得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