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淩墨塵俯下身子，貼到夜辰萱耳旁，輕輕開口道。

不知是為何，幾滴晶瑩的淚水竟從他的臉上滑落，打濕了夜辰萱的耳垂。

夜辰萱，我對不起你。

可你我之間，注定不能如常人般相愛。

滅祖之恨不共戴天，早在最初便斬斷了我們二人之間的情緣。

若有來世，再讓我來償還你的愛吧。

淩墨塵提起袖子抹了抹眼角處的淚水，深深呼出一口氣，這才將波瀾不止的情緒安撫了下來。

他緩緩掀開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手肘上那枚血紅色的印記和周身白雪般的皮膚相比顯得分外刺眼，叫人難以將視線從其上麵移開。

淩墨塵凝視手上的那枚印記，沉思許久後方才做下了決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便閉上了眼睛，進入到了冥想的狀態中，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體內各處的變化。

乃至於說，都沒注意到在被他下了醉魂散後理應處於沉睡中的夜辰萱竟悄然醒了過來。

這事算是淩墨塵疏忽了，神凰族體內具有生機之火，若有任何毒藥入體，都會迅速被生機之火吞噬融合，哪怕是能讓武尊級強者都陷入昏迷的醉魂散，對於普通的神凰族人也都是無用的，就更何況是修為高深許多的夜辰萱了。

夜辰萱緩緩坐起身，看著正端坐在一旁的淩墨塵，一時不免有些疑惑。

難不成，他是在冥想？

可塵兒不過是個凡人………不對，他又怎麼可能隻是個凡人呢？

和失去了記憶後的他相處了那麼長一段時間，就連自己也差點把這些事忘了。

想到這兒，夜辰萱不免暗自發笑，自嘲般歎了口氣。

“塵………”

夜辰萱剛想叫醒冥想中的淩墨塵，卻又忽地止住了，似乎是想瞧瞧淩墨塵大費周章了那麼多，甚至還特意給自己下了藥究竟是為了什麼。

好在她先前發出的聲音不大，淩墨塵又過度沉浸於冥想之中，再加上對醉魂散的效用過於信任，一時竟沒注意到夜辰萱的動作。

“塵兒，你又在做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不願告訴我？”

既然有了這種想法，夜辰萱自然不會輕易地露出馬腳，隨後便見她趕忙鑽進了被窩內，不到幾下便裝出了副正在呼呼大睡的模樣，但心中早已因淩墨塵這幾日來的一舉一動而掀起了陣陣波瀾。

她從來都不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哪怕淩墨塵自以為他在這些日子內的秘密行動天衣無縫，殊不知夜辰萱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不過是不願意追究罷了。

與其說是不願意，倒不如說是不敢。

作為一個神凰族的女人，作為當今的渲州之主，夜辰萱鮮少會那麼害怕過，可他對於自己太過重要，乃至於讓本性多疑的她忍下淩墨塵一次次出格的舉動，並將其通通視作為偶然和碰巧發生的巧合。

可她無法接受她那若即若離般的態度，她能明確地感受到，淩墨塵從未真真切切地接納過她，甚至還常常假借禮儀之名疏遠自己，哪怕他甘願將身體交給夜辰萱，卻永遠不肯將他的那顆真心交付給她。

她也不是不明白，輕易將真心交付給他人是件多麼愚蠢的事情，但夜辰萱自認她在這段感情內的付出已經足夠多了，可淩墨塵卻始終沒有給出相應的回報。

一段感情是需要雙方都為此而付出的，淩墨塵理所應當般享受著夜辰萱帶給他的一切，卻從未給過她任何的反饋，也不能說沒有，但比起用□□滿足的欲望，她仍舊還是更期望能與他產生靈魂上的共鳴，而非是相敬如賓般的表麵情義。

待到過去許久後，就連裝睡的夜辰萱都差點要真的睡過去之時，淩墨塵總算是睜開了眼，從冥想的狀態中掙脫了出來。

隻見淩墨塵皺了皺眉頭，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神情似乎有些疲倦，隨後便起身走向了“熟睡”中的夜辰萱。

“引。”

伴隨著淩墨塵口中吐出一個“引”，便見一道刺眼的紅光在夜辰萱的身上亮起，位置與他身上的一樣，皆是在右手手肘上。

“融。”

淩墨塵把手靠到夜辰萱身上的那枚印記上，兩者一接觸便產生了劇烈的反應，隻見原先刺眼的紅光不斷變換著顏色，最後定格在了柔和的金黃色。

緊接著便見幾縷如發絲般纖細的金光緩緩從她手上的印記鑽了出來，開始朝淩墨塵所在的位置前進，最終融入進了他手肘上的印記內。

淩墨塵隻覺一股溫潤的力量正在井然有序地進入到自己的經脈內，先前為了剝離魔種而損耗的靈力開始被慢慢補上，掉落的境界也在慢慢回升著，乃至於說隱隱有了更上一層樓的跡象。

好在淩墨塵沒有因一時的喜悅而衝昏了腦，明白一次性靠外物上去太多修為必然會導致根基不穩，哪怕借此突破了武尊境界也無用，屆時也不過是個空有境界的花架子，瞧著是挺唬人，但真動起手來估計一個武帝巔峰的強者都能滅了他。

若真是那樣的話，反倒得不償失了，為一時之利而失長遠之利，實在是不值得。

但準確些來說，夜辰萱也算不上是什麼可持續資源，用種種理由來抑製心中那股對力量的極度渴望的原因無非便是淩墨塵不忍這樣對她罷了。

夜辰萱在空間風暴內苦苦熬了兩百多年，靠著冒著極大風險吸收煉化其中逸散出來的靈力，才有了今日這般成就，豈能被他這樣輕易地奪走？

何況他本就有愧於夜辰萱，若非是他主動勾引她，夜辰萱又怎會傻乎乎地設下這種對她而言百害而無一利的術法？

哪怕淩墨塵遲早都會將夜辰萱推入那黃泉深淵，但也不想讓這一代梟雄敗得如此輕率可笑，在與敵人的戰鬥中力戰至死才是她該有的結局。

待到淩墨塵體內的經脈再一次有了被靈力充盈著的飽和感，夜辰萱手上那枚印記散發出的光芒才算是逐漸暗淡了，又變換回了原先的血紅色。

儘管淩墨塵已經克製許多了，但這一時間湧入的靈力總數對於他而言還是有些太多了，哪怕有神凰印記作為其中的橋梁，可這股力量仍舊無法同他所想一般溫順地為他所用，甚至於說現在還出現了反噬的情況。

“糟……糟糕。”

淩墨塵頓感不妙，但計劃已然趕不上變化，先前湧入的那股靈力此時正不安分地在經脈內亂竄著，倘若此時身旁有個人瞧著，必然會被他身上正發生著的變化所嚇著。

隻見淩墨塵身上各處的青筋都冒了出來，瞧著分外猙獰可怕，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爆體而亡一般。

豆大般的汗珠自他額頭上滑落了下來，淩墨塵已然要控製不住體內的靈力了，卻還是強撐著去壓製體內暴動著的靈力。

未料一味的壓製反倒引起了反彈，一抹鮮血頓時自他嘴邊流了下來，淩墨塵隻覺頭暈目眩，身子如著了火般難受不已，險些就要昏了過去。

雖說他尚存幾分意識，但在這一輪輪靈力的衝擊下顯然無法支撐多時，一旦因此而失了意識，昏迷了過去，哪怕搶救及時，肚中的孩兒和這一生修為也是注定保不住了。

我…….難道就要死在這兒了嗎？

不………

老祖，我………還未為你們報仇………

淩墨塵心有不甘，尚不願就此放棄，仍是以驚人的意誌力抗下了又一波反噬，但他的身體顯然比精神脆弱許多，各處皮膚表層已然滲出了些許血絲，看著直叫人?覺著觸目驚心。

在此危難之際，一道身影卻悄然無息地起身走到了淩墨塵身旁，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若淩墨塵此時能抽空回頭一看，必然能知道來者乃是何人，然而他此時早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能穩□□內暴動的靈力就算好了，更何況是去管其他人呢？